塞北的天灰茫茫的,干燥而凛冽的风掠过枯草窜上树枝,栖息的鸟儿忽地从树枝上飞起,飞过了浮动着棕毛的马背。瘦马一声长啸,悠远的天空的宁静被撕破,掺和着萧瑟的风的嘶鸣,将枯枝折断,那一声碎裂是寂寞的冰封冻裂的哀号。荒野又恢复了宁静和谐,唯流水仍奔放着不羁的豪情,隐约一曲风笛从流水那头飘过来,将正在啃食野草的马匹带入了诗境,也将伫立枝头的鸟儿融入了画境。漫天的苍白显不出一丝清冷,那曲天际流动着的幻音抚慰着万千生灵,顺着微风在枯草间游弋。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那拨动流水琴弦的是谁?那惹起枯草随风游弋的是谁?那摇曳着悠远天幕的是谁?肖邦赋予不了流水以生命,莫扎特拯救不了枯草的殇情,贝多芬只在淡淡的月光下羞涩地撩起心琴。那么,那一曲风笛从何而来?哦,是那个男骇---他在流水那头的岸上,正倚着木拐和栏杆亲吻着长笛!音乐组成他的生命,音乐是他遗世独立的灵魂。起伏的山丘弥漫着飞花的香气,那绵亘偌大的气势在嘲笑男孩的渺小,就连山脚丛丛灌木也炫耀着自己的繁盛。唯有残枝与飘叶,时常抚慰男孩瘸腿的残疾。男孩无心取舍名利与得失,从不放下陪伴自己的长笛,他常常倚在河畔遥望远处喧嚣的城市,一声声地叹息,叹息城市夜晚释放的五颜六色的光辉,还有那喧嚣的世人,沉醉在混沌的漩涡里。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男孩生活的地方忽然来了许多人,七嘴八舌议论着荒凉的天气。他们衣着光鲜,有的提着沉重的皮箱,有的带着照相机。有几位穿着茶色大风衣的走在前面,不停地指东道西。他们在男孩的家中落了脚,然后拿出几本白皮资料,一位漂亮的女士对男孩的父母说了很多话,男孩的父母都诺诺点头。他们说,他们知道有一个谙熟长笛和钢琴的男孩,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左腿,后来回到了家乡,从此没有参加演艺事业。男孩也终于知道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他重拾演艺事业,为他们的文艺制作公司创造业绩。男孩本一无所求,但当他看见父母苍老凝滞的眼神时,再也不忍父母为自己付出太多而不求回报,他决定走出去,即使拄着木拐,即使重回喧嚣。临走的时候,他摘了一朵开得正灿烂的秋菊。
流水很平静的时候,男孩再次抚起了琴弦。弹奏钢琴,好像一朵怒放的水莲花。四周的听众很寂静,空气里没有枯草浮动的气息,也没有鸟儿在树枝上肆意地跳跃。幽咽的冰泉始终没有声响,只有男孩绝美的琴音飘游在伪造的意境之中,仿佛天边幽吟的天籁落在地上,竭力地奋起,竭力地喘息。随后是喧哗的掌声,远远要比轻柔的钢琴曲具有震撼力!男孩的演出很成功,与公司签约的时候,他抚摩着自己疲惫的拐杖,决定将五年的合同改为两年。之后的演出很频繁,男孩的名声变得很响,生活变得很富足,唯一不变的,是城市千年的喧嚣!正如冷漠的看戏人不知戏子的哀愁,人们不知道,这个残疾少年快要身心俱疲。他原本宁静的天地已经被喧嚣击溃了。
男孩的最后一次演出是在众生喧哗的世界里结束的,那时他的手指破了皮,僵硬得动弹不得,疲惫的长笛裂了口子,划出一道道沧桑。他带着一身的创痍奔向了久违的枯草地,将木拐躺在一旁,自己伏在地上嗅着弥漫的泥土味和草香。
悠远的天空依然很苍白,清风飞扬在树与树之间的每一个角落,流水声汩汩,长笛的幽鸣远比梵阿岭上的高歌来得凄美。碎石在脚下崩裂的那一刻,男孩摆脱了喧闹的尘世---那个混沌的去处永远赋予不了自然以和谐。男孩也许就是自然的孩子,也许就是自然里的一曲清乐,他将万物的音符串联成调子,然后组合成幽雅的曲谱播向大地。当季节更换的时候,草地被雨滴涂上了绿绿的颜料,雨滴不是忧伤的长笛鸣响的音阶,而是欢快的琴弦拨动的音调,它滴落水面形成了波纹,滴落脸庞笑起了酒窝。最能萦绕心境的是那一曲幽吟,抑或从流水那头飘来,抑或从灰白色的云朵里渗出,让枯草缠绵着雨水,让落叶缠绵着微风。
抑或,那是天末幽吟的一首遗世独立的曲子,融化在自然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