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自叙
为什么决然自刎？
或许是那份侮辱仍历历在目？那份不懂痛彻心扉？
或许是对这份独角戏的疲累？对这份爱的心伤？“我本是男儿郎，本不是女娇娥。”是的，我是和你一样的男儿身 ，但我爱你，小心翼翼地怀揣紧张与欢愉的始终如一的爱你了半生，你却言：你又错了。
不，我没有错，我爱，我爱你，这没有错，你只是一直不懂我。我这残破的心在那个冬日里因你的温暖而重燃火焰，我带着满身的伤静静的在身后等待你回头看我那一眼，我等了半世，你却只留给我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次又一次动摇我原本坚定的心。你为何如此残忍？你怎么忍心？我该为我识时务的离开而开心吗？我爱，告诉我。
我爱，我心里是涩涩的苦，我周围是弥漫的“芙蓉”（大烟）气息，我疯狂如醉的瘫坐在凌乱的床榻上，这一刻我再清楚不过我身边的人不是你，因为你身穿喜服的俊朗模样我不可能忘却。我看到你挽着那女人的臂，我的手颓然落下。我害怕但又急切渴望你来看看这样的我，我爱，求你来拯救我吧，我的手将失去你的温度吗？我一个人的寒冷又要回来吗？施与温暖又打回原形是再恐怖不过的事了。
我爱，我知道你待我是什么样子。你待我如朋友吗？你这个自私的人啊，你自私的把我困在这狭隘的区域内 ，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你在我身边消失。朋友？因为你我竟觉得这个词冰冷的无法忍受了。我从未对你有过分的期许，因为我隐隐感到你会让我失望，可你连陪伴都不肯施予了。我爱，当我为你铤而走险，我的心挂念着你的安危却又是愉悦的，我是乐意为你赴汤蹈火的，这在所不惜。但当那个女人坐在我面前，在狱中的我是第一次感到绝望与痛苦，她是多么聪明啊，把你抽离我身边，并一步步地筑起无形屏障，她如此理直气壮的让我与你分离，我这一次却是真的无理由争辩了。你白底黑字的协定，轻飘飘却重压我心头，我简直要支撑不住了，若非一把椅子，我早已瘫软在地，伏在这女人脚下。
我的霸王，若过了那一劫，虞姬面临的也许也是这样残忍的结局吧 ，空有名，失去心。我忽然觉得 这千古流传的霸王别姬并非一场悲剧，虞姬在她还深爱着自己时离开是多么正确的选择啊！可你怎能提前断了这最后一丝希念？！
小楼，你说我是戏痴，说我活在戏里。是的，那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我穷尽一生演一出霸王别姬就是为了把它烙印在我的人生里，在戏中好好爱你。那一天，我走下舞台的那一天。我不由衷的将戏帽交给你，转过身，是在用最后的尊严赌一场。而当你那熟悉的声音从舞台上响起，我的泪，简直要夺眶而出，心像沉入深不可测的大海般麻木死寂。
我傻吗？或许吧。我只知道坚守那幼时的一份悸动 ，只知道一次次替你劝自己原谅你，却从未向你 索取什么。我以为在戏台上的那一刻便是永恒，你却愤怒的对我说：蝶衣，那只是戏！是啊，那只是戏，你的言语像用手在撕开我不曾愈合的伤口，却不曾问我有多疼。
我累了，从那个雨夜里 转身离去开始，我便累了。被你背叛而发疯的我也是累的。十一年，我的心早已滴不出一滴血了。菊仙穿着鲜红的嫁衣吊死在房梁上的样子总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看到她对我笑，说：师弟，小楼常常提起你。我想到她身边去，我想做她死去的孩子，为一种罪，也为依靠你。我和她竟是同病相怜的，斗了半生谁都没有得到自私的你。
你会为我难过吗？我已经无法知道了。
嘘，你在跟谁说话？ 他已经睡着了。
连欣燕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