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屉

  　

以前写的小说了。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云屉 　

  　

【事实是不需要说出口的，真理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请饶恕乏味和单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真实的道理，你看得到的，连故事的纹路黑暗中都在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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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我来到耶和的时候才是破晓。 　

朝霞中卖茶水的爷爷胡子格外雪白，我没有停下来，我还要继续赶路。 　

  　

  　

01 　

“喏，耶和华打开了抽屉，那个抽屉做的很精致，一朵一朵绵软的没有力道的云为底，然后，撒了一把胡椒粉。云被呛得梨花带雨” 　

“……啊？” 　

司温摆出一副“你骗小孩呀”愤懑的脸，手里透明的热水袋软塌塌地变形，然后一条抛物线诞生，正中男生后脑勺。键盘上手一刻不停的哥哥司格无奈回过头，用嘲讽的口吻回应道，“高智商的动物不是应该自己去了解火烧云么”的同时，把冰凉的手贴上司温在空调中呼之已出的暖气下格外娇红的脸，得逞一般地笑出声，“这个，是你先以旁观者之名欺负一个不知情者的”，然后回过身继续低着头码字。 　

“喂司格你有没有当哥哥的样儿……” 　

“到底谁是妹妹呀？你不是我妈么！”毫不犹豫的声音干脆的抛来。 　

  　

在这样“人格分裂”的家庭里没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温情剧，没有“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情感桥段，甚至没有兄妹之间应该有的温存模样的，哪怕就是简单正常的对话，好像都无从觅得呢。这样一种组合下不禁让人怀疑故事的可能性、真实性。时间不消人急，其实青春是一幕太巧妙的戏，每个人都在争前恐后的赶到，然后又不屑的当成旧物抛开，只是这青春的太长也太短，有的刚刚开始就始料未及的被成长告知要停，告诉你时间耗尽，但有的人一生都处在跌宕的青春期。其实吧，真是不巧，在这个家庭里，——两种全中。你无法否认这两种可能性如此大相径庭，又是如此相似的吻合。上帝的火花不小心碰撞在一起，膨胀成万物。 　

天真好像没有期限，老成也一样。 　

  　

七岁以前司温并不知道还有一个和她拥有同样血液的哥哥，严格的说，司温并不属于现在居住的小城。司温印象中的家乡和现在每一条街道都在忙碌的大城有太大差别。她是父母意外得到的，用童话的口吻来解释就是“上帝多余赏赐的小孩子”。纷乱如麻的时代里，不奇怪。别人提到司温的出生地，总是带上肮脏的字眼然后讥讽的口吻，好像在谴责一个充满罪恶的犯人。但是司温觉得地方并没有错呀，那么错的是谁呢，小小的，毛茸茸的脑门拐了几个弯，最后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嗯，是他们说错了。与大城所对应的，司温出生的地方是个小城。小城有个很宗教的名字，耶和。——尽管它更像挪喻讽刺。耶和的人好像沾染上了伤风一样，把破坏当成了嗜好，小孩儿看了模仿，老人看了大摇大摆地摇头，有的艺术家路过，却觉得这个地方弥漫着浓重的艺术气息，并且预言这里将会诞生出伟大的艺术家。除了精神病没有人会听会理解他的话，哲学家和神经病的区别的确也是很难用概括。这个世界是个疯子，这个世界也是个安分守己的正常人。 　

所有人相信着现实，又痛恨着现实。 　

父母慌乱几乎是尴尬的有了她，然后当成是一件行李，把零碎收拾打包寄在小城老叔家。老叔无子嗣，原配早丧，未续弦。老叔是个油漆工，“劈柴、木头，水泥糊”，出于小孩子的随性，司温觉得他很可爱。 　

司温小朋友就是在这样十分佝偻的罅缝里站了出来，生命开始了。 　

  　

老叔是个敦厚的油漆工，每天干到太阳都没颜色的时候穿着【色彩斑斓】的回家，司温小朋友就会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手里是中午剩余的鸡蛋拌饭，砸吧砸吧的，脚上半套着的拖鞋上兔子的耳朵一翘一翘，等着老叔回家。老叔从村子那头就会一路奔过来，用双手抱，不，更准确的是抓起幼年的司温，好像是把力气都倾注在手上，静脉的纹路清晰可见，也会有一小抹调皮的土黄沾在上面，像是司温自然卷的毛发。这么叙述回忆中的人并不是为了赢得“农村味”的噱头，而是印象同笔直的树干中的低洼处一样清晰。 　

  　

老叔家的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木屑味，但是又明净简单，一目了然，像极了老叔简单笔直的性子。司温喜欢木制品，不仅觉得它们有一种自然的归属感，还觉得它们的生命如此温厚沉重，明明就是生产者，却甘心别消费者给消费了。这些歪想绝对是不能够老叔知道的，不是觉得他不近人情，而是觉得这样甜腻小女孩的心思，还是自己知道的好。 　

  　

老叔雕得抽屉很漂亮，司温一直想不懂老叔粗糙宽大的手，怎么雕得出精细的纹路。宽大的毛躁的，精致的美轮美奂的，这些盘踞着老叔的生活。很喜欢看老叔用各种颜色的油漆给这些木柜漆上光鲜的颜色，老叔的表情是虔诚的，嘴上的胡须微笑在风里颔首。 　

老叔语言表达能力仅限在“记得在冷水里掺点热水混混再喝”“妈妈的不要乱碰啊！”这样的等级上，也许因此很少讲话。司温不反感，我相信你也是。红木的雕花的抽屉，老叔讲过的唯一的一个故事也和抽屉有关。他提起抽屉就想是跌进了沼泽泥潭，深深陷入的思绪和脸上的皱纹，都被收拢到一个方向，这些都让司温暗自好笑。故事是什么内容呢？司温记不清，小孩子嘛，似乎没有理由把周遭记下来。遗忘的理由其实这样简单。 　

  　

记忆到这儿就活生生被掐断了。司温时至今日仍然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到大城市，告别老叔。她痛恨自己这种阶段性遗忘，把童年干干净净地丢了。 　

只是偶尔会做梦，会看到原来住的屋子，老叔灼热的目光，司温用手去抚，空气里还留着温适温度。老叔说，我一直在这儿。这样的梦，司温也像是有了小小的安慰一样，她抛弃了过去，可是过去就是个体贴忠诚的仆人，一直一直没有对她有放弃的意思，这大概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天赋，这样令人欣慰。 　

  　

02 　

 “喂，你又在瞎想什么？”哥哥注意到背后长久的沉默后扑朔迷离的眼神，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转过头皱着眉头道。司温幡然醒悟一样抬起头，睁大眼睛，抿着嘴，没有只言片语吐出。 　

哥哥眼神竟淡了下来，你或许可以理解为失去对手一样索然无趣，然后转过身一边继续敲打键盘一边嘀咕嘟囔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话。其实司格一直怀疑自己的妹妹有自闭症，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倏忽浮现，她低垂的头会突然抬起然后强制地抑下，她发光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但是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跟父母分享的意愿，如果说了后果会更糟糕，他不知从哪儿认定的事实，妹妹的古怪行为是父母送走七年的后果。但是这些不构成任何影像的后果一旦被吐露，被认证，那么就会失去妹妹。 　

拥有，怎么都比失去好听而且真实。就像孤零零的“一”有了一小横的“二”就好看多了。 　

  　

7岁，和邻居家的瘦瘦小小的张章一起去上学了，普普通通的小学生，牛角辫也换成了学生间清清爽爽的马尾辫。张章是司温司格的邻居，和司温同岁，一个长着长头发的小男生，有很亮的眼睛，也会很拉风的在雨里唱歌——后果当然就是被人（具体是指母亲大人）揪着头发在雨里“温柔”的收拾了，当然相邻的司家还是对此很痛苦——嚎叫和歌声本来就没什么两样嘛。 　

  　

印象里最深刻最温情的莫过于一道上学，一起回家了吧，上学的路上可能用言语记抒的不是很多，清清晨光，大小声吆喝的人们，城市还未睡觉，光柔和的笼着朦胧的人心，油条芝麻饼豆浆，两个小脑袋不紧不慢地走而已，话也不是很多，都在感怀自己的心事，司格这个时候早就在学校早读了吧。但是放学的路上气氛就活跃了很多，一天的功课不重，作业不剩，常常是张章拖着司温去看他“钟情已久”的某个变形金刚，或者就是去等一部两个人都很喜欢的动画片，例如说柯南，司温到现在还记得，曾经在一部剧场版里，小哀对柯南说，“我希望一直这么下去，就能和你永远“，她瞥见张章的脸微微有点儿粉红了。不禁很轻地笑出来。张章察觉到了，神色更加羞赧，一脚偷偷的向右边的司温踹了过去，不重。没有电影看的时光，就大概的把时间划分在了琳琅满目的商业街了吧，那时候商业街的“商业气息”也不算很浓郁，仅仅就是几家连锁店铺，细窄的街道里也会有担着茶叶蛋的老爷爷，偶尔也会换成豆腐花，他们对着世界最初的看法大概就从这里开始了，光鲜的饰品和事物，永远看不清那些五光十色中起起落落的故事。司温最喜欢的就是一家红木家具店，大概是进门就可以闻到的淡淡的木制品的味道，让她有了莫名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张章后来就因为父母的原因就离开了Z市，那时候大概初中刚刚毕业吧。 　

童年收尾的也不晚了。 　

03 　

路晓文是在高中认识的。 　

当时的司温已经蜕变成短发、短袍、短情长的乖少年，却出落的清爽沉稳。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邂逅了血气方刚的少年他。高中的严格制度甚至比竞争的压力还要骇人，司温走到了校门才发现“魂牵梦绕”的胸卡不翼而飞，汗热腾腾涔涔而下，而戴着红袖套经常被讥讽成“居委会大妈们”的监察队眼神锋利，刮过校园门口寸土之地，司温想侥幸过关的心理不在了，因为一个男生向她走来——对你猜对了，就是路晓文，也因此司温对这个男生有了很大的印象。——不是因为臆想中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桥段，路晓文微笑了一下，然后拿出0.5的中性笔，柔软的口气问“同学贵姓？出自？”然后唰唰的在表上记下：高一七，司温，未佩戴胸卡。利落娴熟的过程甚至让司温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晓文同学就退回校门口，继续对着车流行注目礼。 　

司温甚至有些气不过，结识人的过程既不幻灭也不是纯粹的，甚至带些小说套路的情节。 　

也因为这样被路晓文同学定义为——纯情治愈系少女。 　

  　

后来路晓文是以哥哥挚友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司家的。 　

“司格你要死了又带谁回家了，声音这么大真是没教养！”司温刚进家门就听到哥哥大声和别人说笑的声音，本来郁结在心里了一口气又升腾起来。刚抱着一摞书走进厅堂，就发现路晓文同学和几个相似高的男生在和哥哥一起打手电，“又是你。”路晓文显然很有印象，乜斜着眼看了一眼又继续看过去，“我赢了！哈哈哈哈……” 　

司温瞬间觉得有些泄气了。 　

后来暑假里找人借书的时候却不禁纳闷了，哥哥的书早就不成章节，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喝着西风，后来哥哥登场，帮司温借到了书，扉页是工工整整的“路晓文”，字迹不是很好看也有点潦草。但是拼凑在一起倒还是蛮顺眼的嘛。 　

　　突然发现书里夹着一张薄的可以描画的纸，上面零零落落的写着几行字。司温很好奇这样的单细胞生物会寄存怎样的心思呢？是几个很特别的名词，【云做的雕花抽屉】【柔软】【干净的灵魂】……司温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老叔讲的故事，讲的是耶和华创建了人类的同时，因为太过于兴奋而销毁了几个人的正常的思维方式，【老成】【天真】这些元素开始蠢蠢欲动，于是耶和华就随手扯了一朵云做抽屉，来收纳这些特别的元素，后来啊，他觉得单一的人类开始腻味了，就派遣了使者带着这个抽屉送给一些人，一些特定的事物。具体的人是谁呢？具体的东西是什么呢？司温问了，但是老叔只是笑笑，——不，应该是没听见吧，转身拿出烫好的酒菜，招呼司温吃饭了，脸上好像是有笑的。 　

  　

  　

  　

04 　

我来到这个大城市的时候我差点迷路了。 　

走太久的路反而忘记了目的地，我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我的外貌总是在变化，为什么我好像要一直赶路，为什么我总是希望贯穿在别人的生命里然后干干净净的褪出呢？ 　

上帝爷爷把这项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个老头子，现在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我的上一个名字好像叫路晓文？是吗？记不清了，我要赶紧奔向下一个光阴，否则上帝老爷子又要因为迟到而扣我执勤分了。 　

我至今依然不是很明白这项工作的含义，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就是在干这项工作了，爸爸告诉我，我是个引路人，引导那些拥有干净剔透灵魂的人，出现在他们的每一段年岁里，充当着温暖人心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要带他们走一段路。 　

  　

  　

【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理，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虚构的，什么段落的出现没有了回应，什么早已经在空气里变质。其实事物的起源都是没有根据的，任何的原因都是在莫名中膨胀和不断演变。 　

有没有人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一个用云朵做的抽屉，里面存放着我走过、所有的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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