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是失忆就能抹去的

　　　（夏鱼鱼） 　
　　邹希亦，你知不知道在我得知你车祸的时候心揪得有多紧，在得知你竟然像那些煽情偶像剧中的男主角那样可笑地失忆的时候，我的心简直碎掉了？我哭了，真是前所未有的。就连在面对你妈妈冰冷的脸和那叠作为我离开你身边的报酬的时候，我也只是咬紧牙关，坚强地决然离去。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邹希亦，你怎么可以失忆？你有经过我的批准吗？你只是装的对吗？”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当我颤抖着对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你——邹希亦，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你至少也跟我说一句：“我好像认得你。” 　
　　而实际上你只是皱了皱眉，丢下一句：“神经病。”而后挽着你身边的女孩，从我身边不紧不慢地走过。你真的失忆了？你真的忘了我吗？ 　
　　我忽然脑子一热，回头冲走远的你大吼：“邹希亦！你脑子被门夹扁了吗？！”我看到你明显一怔。邹希亦，这是我常常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还是走了，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你的表情。 　
　　邹希亦，我们以往闯过了那么多阻挠，而现在，是一个更大的阻挠吗？没关系，我会闯过去的！我用力吸了吸鼻子。 　
　　从此我开始频频出现在你和你的现任女友——周洛珊的身边。你真的好不可思议，你竟然和自己曾经说过的“高贵骄傲实际低俗贪心的烂女人”在一起，我想你清醒后一定会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你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在邻座吧唧吧唧嚼着面；你们看电影的时候，我在旁边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大笑或大哭；你们逛街的时候，我在后面若无其事地跟着，周洛珊挑中的衣服同时也被我挑中并抢先一步拿出去试穿……在周洛珊背着你骂了我十多次“不要脸”“阴魂不散”“死三八”之后，我开始佩服自己那种坚韧的小草精神。邹希亦，你可不可以快点想起我？我不想再受周洛珊的气了啊！ 　
　　在我又一次忍不住在周洛珊喂你吃草莓蛋糕时插话：“喂喂！拿掉草莓！他不喜欢吃沾了奶油的草莓！”的时候，你终于第一次直直地望着我，努力想着什么。想吧想吧邹希亦，你快想起我吧！ 　
　　这个时候周洛珊却插话：“别看了希亦，都说了她是那个追了你很久却没成功的厚脸皮女生了。”我一字一字地听完，终于“刷”地站起来，对周洛珊大声说：“吃面只许用叉子，绝不能用筷子；喝咖啡放三分之一糖；吃炒饭要挑出火腿粒；吃鱼不能碰鱼肚部分；吃番茄炒蛋要先吃蛋再吃番茄；喝柠檬汁的同时不吃甜点；不吃‘傻子’牌瓜子，因为觉得吃了会傻；薯片一定要买牛肉味，周洛珊，你给我记好了！”我说完以后，得意地望着目瞪口呆的你们。邹希亦，你看，不止十遍骂过你的小习惯变态，可到头来我还是完完整整记下来了。我又望了一眼你，然后头也不回走出餐厅门口。 　
　　邹希亦，和周洛珊一起真的不辛苦吗？我不止一次看到你皱着眉喝下放了一整包糖的咖啡，吃掉周洛珊同样不喜欢吃的火腿粒。邹希亦，我看了心痛啊！ 　
　　我蹲在小巷子喂团团的时候，邹希亦你怎么会出现？于是我们终于有了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你小心在我旁边蹲下。团团屁颠屁颠地跑到你跟前，用它毛茸茸的头拱你的手。你有点惊讶：“这只小猫怎么跟我这么熟？”白痴，你忘了我们当时是怎样赶跑气势汹汹的大黄狗，在一片垃圾堆中找到受伤的小团团的吗？当时的小团团瘦得不成样子，脏脏的毛打着乱结。我们帮它包扎，给它洗澡，喂它吃东西。现在它都胖啦，每天见到我还会“喵喵”地欢迎着。你忘了吗邹希亦？是的，你忘了，你什么都忘了。一滴凉凉的泪划过我的脸颊。 　
　　“其实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你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也不迟。 　
　　“邹希亦，你脑袋真的被门挤了是不是？我是夏鱼鱼，你最爱的小气包调皮鬼不过永远最最可爱的夏鱼鱼！笨蛋！”柔柔的晚风吹得我眼睛好干涩，于是我终于决定用泪润湿它。你突然伸手为我擦泪，然后下一秒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动作那么自然。邹希亦，所以我决定用一个晚上赌我的后半生。 　
　　我要带你去我们去过的好多地方。 　
　　我带你去吃宋婆婆的酸辣粉，宋婆婆笑眯眯地给我们端粉，亲切地唤着：“亦亦，鱼鱼，好久不见啦！”你配合着我，两个人憨憨地笑着；我和你去阿楠的影像店淘新碟，阿楠你还记得吗？那个“调戏”过我被你狠狠瞪了足五、六分钟的坏小子，其实他是我高中同桌而已；我拉着你去广场中心的许愿池边，我诚心诚意地许愿：“希望邹希亦这个笨蛋早点想起我！”然后轻轻抛下一枚硬币，看它溅起小小的水花而后慢慢降到池底，你小声说：“骗钱的啦笨蛋！”是啊，第一次来许愿你也是满脸不在乎地说：“许愿池就是用来骗你这种小女生的啦！”可你明明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跟我来许愿，一次又一次掏出准备好的硬币；我和你去逛夜市，逛那条摆满地摊的街，我飞快地拉你跑到熟悉的档位，你看着地上一小缸一小缸的小金鱼笑了：“好可爱。”是啊，每个小鱼缸边沿还有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映出一缸缸红的蓝的绿的黄的水，还有在其中游弋的小金鱼。我用两元钱换了五个圈圈，站在指定位置抛向鱼缸，前四个都抛不中，要抛最后一个的时候，你忽然伸手夺了过来，然后轻轻一扔，中了。那条金黄的小金鱼被我们送给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他高兴得亲了我们一人一口。 　
　　我们还去了从街口数起第五根路灯的地方，看那里行道树，有一棵上面偷偷刻了“亦love鱼”； 　
　　我们还去了拉拉甜点铺，吃那里能免费试吃的小甜点，然后买了个小草莓蛋糕，草莓照例让我吃掉； 　
　　我们还去了游乐场，坐着幸福的摩天轮看城市的夜景…… 　
　　最后我和你去了人工湖，在那些挂着小小绿色灯泡的树下的石凳上坐着，看微风吹过泛起涟漪的湖面。 　
　　我拉开罐环，仰头猛灌了几口啤酒。你略微诧异地问：“夏鱼鱼，你会喝酒的啊？”混蛋邹希亦，你不是从来都知道，夏鱼鱼只有在极度极度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喝酒的吗？混蛋邹希亦，我带你去了那么多地方，难道你一点点记忆都没有恢复吗？ 　
　　我又仰起头灌啤酒，为的是不让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可啤酒终有喝完的时候，所以泪还是在我低回头时涌出了眼眶。“喂，”我满脸泪痕地望着你，“帮我买罐啤酒好不好？”你被我的样子吓了一下，随即皱起眉训我：“女孩子家不要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我瞪着你，泪却不断流下。邹希亦，你还是以前的样子，一举一动，眉宇间还有体贴的温存，可是邹希亦，你的记忆中却把我的样子抹去了，抹得一干二净了。 　
　　“邹希亦，我再问你，你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吗？” 　
　　你只是望着我，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猛地扑到你怀里，放声痛哭：“混蛋！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我是夏鱼鱼啊！我们一起吃酸辣粉，一起买新CD，一起吃草莓蛋糕，一起救下小团团，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说忘记我就忘记我啊？” 　
　　我哭累了，不喊了，只在你怀里抽泣着。谢谢你没有推开我，已经忘了我的邹希亦。脖子忽然一丝冰冷，是下雨吗？ 　
　　第二天我在家里的床上醒了。我揉揉还有些痛的脑袋，忽然想起昨晚是你背我回来的。可是邹希亦，我根本没有告诉你我的家在哪里，你怎么就送我回来了呢？你怎么会记得这条几乎只有我和你还有我那坐轮椅的妈妈才会记得的路呢？我慌忙抓过手机，找到你的手机号码拨过去：“喂？邹希亦！你认真答我，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那头的你轻轻地笑了：“我啊。还能有谁。”“可是，你怎么会记得去我家的路？”你没有出声。我握着手机激动地说着：“邹希亦，其实你还是记得的是不是？你记得一些零碎是不是？是不是？邹希亦，你答我啊！”你不出声，我只听到你不太平稳的呼吸声。我挂了电话，急急忙忙要去找你。邹希亦，也许你多看夏鱼鱼一秒，就会想起她了呢？ 　
　　我还没有找到你，你的妈妈却先找到了我。 　
　　她从那辆法拉利款款走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来的目的。 　
　　我们坐在咖啡馆里。你的妈妈优雅地呷了一小口咖啡，然后单刀直入地说：“还是老话，希望你放弃小希。”“我也是老话，不，可，以。”我一字一顿。 　
　　你的妈妈说了很多，说来说去无非是说我的身份配不上你。我的身份怎么了？我只不过有个烂赌好买醉最后持刀砍伤来讨债的人而入狱的爸爸，和自杀未遂却双腿残疾的妈妈。这样的身世，就值得你们嫌弃和厌恶吗？你妈妈还说只有周洛珊这样的女生才是邹家媳妇的最好人选。我冷笑，说白了是希望周家集团和邹家企业共同发展共同壮大而已吧？就不觉得自己自私吗？而且我明白，你妈妈是在指桑骂槐地说我没文化没素质，粗俗低下。如果我真的是粗俗，我早就操起桌上的咖啡往你妈妈的脸上泼去了，而不是看似平静地坐在这里听冷言冷语。 　
　　最后你妈妈拿出杀手锏：“如果我让小希亲口跟你说，你是不是就会真正愿意放弃？”我怔住了，半响，我动了动嘴唇：“是。” 　
　　邹希亦，我没有想到最后一次见你是在机场，也没有想到和你一起离开的这个城市的竟然真的是周洛珊。 　
　　邹希亦，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夏鱼鱼，”你冷冷地开口，“我走了，希望你不要再缠着我，也希望你能，忘记我。” 　
　　我拼命摇着头：“不对不对，我听错了对吗？你根本不想这样说的是不是？”是你妈******的是吗？ 　
　　“死心吧。”你轻声说，“我不是以前的邹希亦，我不喜欢你了。我现在的女朋友，是周洛珊。”说着，你竟一把将周洛珊拉到你怀里。 　
　　邹希亦，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仅忘了夏鱼鱼，还在夏鱼鱼面前做出这种暧昧的举动，你太过分了！我咬紧了下嘴唇。 　
　　你的脸忽然向周洛珊靠近，一点点、一点点…… 　
　　“邹希亦！”我大叫一声打断了你们。我害怕看见下一秒的情景，尽管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抽泣了一会儿，终于低下头，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邹希亦，希望你，幸福。”心唯一还完整的地方，就这样碎掉了。 　
　　然后我就走了，头也不回。机场外没有应景地下起雨或是雪，机场内也没有奏起悲伤的乐曲，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一步一步离开你的世界。邹希亦，此刻你在想些什么呢？ 　
　　混蛋邹希亦，再见。再也，不见。 　
　　后记 　
　　（邹希亦） 　
　　夏鱼鱼，对不起。 　
　　夏鱼鱼，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我和你去许愿，想起和你去超市买牛肉味薯片，同时禁止你买“傻子”牌瓜子，想起你的笑你的闹，在那个晚上，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有些记忆不是失忆就能抹去的。 　
　　可是夏鱼鱼，你知不知道，我压抑着，是因为当时四周有我妈妈派来的人。我不敢抱着你大叫：“夏鱼鱼，亲爱的夏鱼鱼，我邹希亦想起你来了！”也不敢低下头亲一亲你可爱的脸颊。但当喝醉了的你扑到我怀里的时候，夏鱼鱼，我不忍推开你。我也很没用地哭了。 　
　　然而晚上回到家，妈妈已经在客厅静静等着我了。 　
　　“你想起来了？那个夏鱼鱼。”“嗯。”夏鱼鱼，我想起你的同时，也想起了我妈妈一贯对你的抵制。 　
　　“你们没可能的。”“可是，妈……” 　
　　“你要想清楚。”妈妈冷冷地打断，“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不敢保证我会对他的母亲做出什么。” 　
　　我感到害怕，夏鱼鱼，你不是不知道我妈的厉害，我相信她完全会说到做到。 　
　　夏鱼鱼，我知道你妈妈虽然双腿残疾，但是手却很巧，于是你帮她开了家网店，专门出售手工品，生意十分红火，你妈妈完全把它当作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那么，我想，我妈极有可能令这家店倒闭，而且她做这事的时候还会轻松得犹如掐死一只蚂蚁。但是夏鱼鱼，我知道你妈妈会因此再一次丧失生活的希望，接下来的事，我想不到了。只是夏鱼鱼，我知道你一定会难过。 　
　　夏鱼鱼，我不希望你夹在我和你妈妈之间那么辛苦，你应该是快快乐乐的，所以，我选择了妥协，我选择了退出。 　
　　夏鱼鱼，要我装作忘记你是多么难受的事，在机场，我每对你说一句话我的心就碎一片，直到你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就完全碎掉了，痛得说不出话来。 　
　　夏鱼鱼，我爱你，但是，你要恨我。忘记我，好吗？ 　
　　我最爱的夏鱼鱼，再见，下辈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