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会有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呢?
还有人说,当你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就会有这种情感。
其实不管有没有这种情感,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能不能画上一个圆满地句号。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初中三年终于就要在今天得以解放啦!”
郗暅早上一起床,就高兴的喃喃自语道。
在校门口过完早后,走进多媒体会议室,郗暅依旧在昨天的位子上坐下。
正拿着科学书背电学公式的郄玮茜看到郗暅来了,离开自己的位子,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子坐下。
郗暅见郄玮茜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反感地往左边挪了挪身子。
“喂,能跟你说件事吗?”
郄玮茜小声的问道,生怕又惹得郗暅不高兴。
“嗯。”
郗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挎包里拿出科学书。
“今天中考就结束了,明天你能出来吗?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是阴天,正好天气也不热,很适合出去游玩的。”
带着一丝恳求和希望。
恳求你明天能出来,和我在一起,哪怕就这一天,
希望你明天能出来,和我在一起,哪怕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没意思,我不想出去,想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郗暅冷冷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还是让郄玮茜的心像过电般的狠狠地痉挛了一下。
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的贱啊,就像是一个盼望嫖客的鸡女一样,自己总是喜欢听那些早已预料的答案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然后再彻头彻尾地去痛苦去难过。
是不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被你伤害?
是不是自己已经习惯了为你流泪?
是不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因你而贱?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你再不这样对待我了,我会很不习惯很不习惯?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自己可真的贱啊,没错,真贱。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郄玮茜起身就走。
“你等一下。”
背后依然是郗暅那冷冷的声音。
平淡,吝啬的不带任何感情。
“还有什么事么?”
郄玮茜毫无表情的说。
“那个,”郗暅不自然的将目光移至地面,“你昨天在大操场上,哭了?”
像是初春里的第一缕阳光,融化了压在树枝上的积雪,紧接着就听到了枝条上“咯吱咯吱”绿芽冒出来的声音。
春暖花开。
“嗯,不过,”郄玮茜的嘴角微微斜了斜,“没什么,我流的泪还还太少了。”
郗暅没有听明白郄玮茜后面话的意思。
“你为什么哭啊?”
“是啊,我为什么哭啊?”郄玮茜笑着反问郗暅,“我也想知道啊,我为什么哭啊,有什么值得我哭的呢?”
郗暅被郄玮茜笑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有病吧!”郗暅皱着眉头,“简直是莫名其妙。”
“是啊,我是有病,”郄玮茜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这个病纠缠着我,让我伤心让我难过让我痛苦,但我还得要强忍着,笑脸面对它。”
“你不说原因我也知道,”郗暅抬起头看着郄玮茜,“不就是语文没考好么,至于要弄成这样吗?”
“是啊,我不至于这样,也没必要这样,我应该像你那样,凡事都抱着一颗无所谓的心。”
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却引起了郗暅的误会,郗暅以为郄玮茜是在鄙视他的成绩
“我承认你的成绩很好,但你根本就没资格藐视我,出了这个学校,融入到社会,你不见得能过得比我要好。”
“我……”
郄玮茜话还没说完,就被郗暅打断了。
“你现在可以滚了,从我眼前立刻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郗暅翻开科学书,临时抱佛脚。
刚刚还出现的阳光,此刻却被浓密的黑云所阻挡了。
锯齿形的电光,冲撞在天空,随后,便发出“轰隆隆轰隆隆”如同炸雷的声音。
我就是因为没有像你那样的心,所以,我总是不能对你无所谓,而你,却因为有那样的心,所以,总是对我无所谓的你,自始自终永远都不会懂得我的心,永远都不会懂得我的难过。
郄玮茜笑了笑,在转过身的一刹那,眼泪又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是第几次因你而落泪了?
已经记不清楚了。
九点整,随着撞钟声的响起,郗暅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场考试。
郗暅拿到科学试卷后并没有埋头奋笔疾书,而是心不在焉地想着下午最另他头疼的英语该怎么考。
抬起头环顾了下四周,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的人还真不少。那些考生别说卷子上的题目了,懒的就连名字都不想写。
郗暅不得不感叹着自己的运气简直是背到了家,怎么没有好学校的成绩稍微优秀点的学生坐在自己的身边啊?
“喂!那个考生!”监考的男老师严厉的喊道,“别东张西望的啊!看着你的卷子!”
看见监考老师正用眼睛横着自己,郗暅吓的连忙低下头装模做样地盯着卷子。
“妈的,我又没抄袭作弊,搞的那么激动干嘛!”郗暅偷偷地白了那个男老师一眼,小声的骂道,“就算真的要我抄他们的,我他妈的还不屑呢!一群垃圾!”
话虽这么说,可郗暅的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总归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郗暅往嘴里塞进一个口香糖,待心情平静些后,才拿起笔动手开始答题。
估计早上是水喝多了,郗暅考试考到一半时就有了尿意,没办法,只有咬紧牙关拼命地强忍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撞钟声又响起后,郗暅带着“终于熬完了”的心情速度地离开考场奔向厕所。
解决完毕,郗暅一身轻松地走出厕所,下了楼径直地走到学校食堂。
排队买好饭,郗暅端着饭盒四处寻找空位子。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
“咦,那不是我的雅典娜女神吗?”郗暅有些兴奋了,“她旁边有位子,太好了,天助我也啊!”
没有丝毫的犹豫,郗暅生怕有人比他抢先了,蹜蹜地走到女生的位子。
“嗨,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郗暅装作很有礼貌的问道。
女生抬起头瞄了眼郗暅,摇摇头,没有说话。
“欧耶!”
郗暅在心中激动的吼了声。
又装作很绅士的样子坐下来,吃着饭盒里的饭菜。
虽然这些饭菜都和昨天的一样,也还是“猪食”,但郗暅真没感觉到难吃,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呐。
女生吃到一半,好像被呛到了,用手捂着嘴难受地咳着。郗暅看到她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有些心疼了,突然想到自己的包里还有一瓶今早买的矿泉水,于是赶紧拿出来,拧开瓶盖递向女生。
“喏,给,我没有开封的。”
女生顺手接过去,喝了几口水,感觉也好多了。
“谢谢啊。”
女生淡淡的说了句,接着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在郗暅的面前。
“诶,算了算了,一瓶水,没事没事。”
郗暅捏着硬币准备还给女生。
女生没有再看郗暅,低着头吃着自己盒子里的饭菜。
郗暅也没有再强求,将硬币塞进牛仔裤最小的那个荷包里,他要好好地珍藏这枚硬币,因为这是目前为止,女生送给自己的唯一的一份物品。
“呃,昨天中午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生呢?怎么今天没看到她跟你一起吃饭呀?”
郗暅没话找话的说。
女生转过头,瞵视着郗暅。
长而浓密的睫毛,漂亮又清澈的眼睛,精致加挺拔的鼻子,小巧并性感的薄唇。
这是郗暅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注视着她,郗暅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并不认识吧,所以,我应该没有义务告诉你。”
女生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郗暅也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在她的眼里现在还是个陌生人,自己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非得扯上一点关系,那么顶多也是同校的校友罢了。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有些冒昧了。”
郗暅歉意地冲女生笑了笑,心里却充满了失落。
女生没有理睬郗暅,回过头,扒完饭盒里的最后几口饭菜后,从荷包里掏出纸巾抹了抹嘴,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便起身走了。
剩下郗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周围的空气、声音,一切都开始慢慢地凝固,人们都用一副漠不关己的表情睨视着自己。
怎么样,才能使我们不是陌生人呢?
怎么样,才能使你明白我的心意呢?
怎么样,才能使我走进你的心扉呢?
可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很努力很加油的去证明自己的,因为,你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间,再也没有离开,也不能离开。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媒介了,有了它别说能使鬼推磨了,就算让磨去推鬼那也成。
除了时间、感情、健康是金钱买不来的,世间万物,有什么不能拿金钱去衡量呢?
古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但真正讲究“道”的,又有几人呢?
常言道:谁跟钱过不去啊。
所以,在郗暅的三十人民币的诱惑下,坐在郗暅后排的女生,终于同意了在交卷的前半个小时,将英语试卷上的除听力以外,所有的选择题通过小纸条的方式传达过来。
其实在这之前,那个女生本来开价要五十的,后来郗暅装作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无所谓的对那女生说道。
“就三十,行就成交,不行就算了,反正老子的成绩就这样,大不了老子ABCD乱蒙一气,以后就去读中专职校。你要给我传答案,我要是真靠你挤上了高中,这样你也可以积点人品积点德,以后你遇事运气也会好一些。有钱拿又可以增加运气,这笔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爽快一点。”
那女生后来一想也是,就算没有什么运气,平白无故的就可以得到三十块钱,也没有什么吃亏的,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两天的中考,对考生来说最轻松的科目就要数英语了。
因为不需要大量的书写,所以,有很多的考生只做了个听力,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等到临考试结束大概还差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再不慌不忙地从桌上起来。
运气好能瞟到别人答案的,有人帮忙传答案的,这时就开始以作弊的形式用2B铅笔填写答案。
而那些运气不好不能瞟到别人答案的,又没有人帮忙传答案的,这时就只能可怜的连蒙带猜的凭感觉去填答案了。
郗暅在交卷的前四十分钟就早已醒过来,趁监考老师不注意,赶快回过头给那个女生使了使眼色。
女生点点头,小声的说。
“再等一下,我十五分钟后给你。”
十五分钟后,那个女生准时地碰了碰郗暅的后背。
郗暅心知肚明,接着朝监考老师举了举手。
“老师,我的橡皮擦不见了,我能不能找后面的同学借一下。”
一名女监考老师走了过来,亲自看着郗暅转身拿过橡皮擦,没有任何作弊的举动后,才转身又走到教室后面的位子旁坐下。
郗暅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答题卡上的笔墨,等监考老师不再注意自己,马上速度地撕开缠在橡皮擦上的透明胶带,从断开的橡皮擦里取出那张写满答案的小纸条。
将纸条贴在左手掌心上,郗暅小心翼翼地蹭开,根据上面写的答案,先大概的在答题卡上填出来,等全部填写完后,再一个一个仔细地涂匀涂饱满。
就这样,在离交卷大约还剩五分钟的时间,郗暅总算完成了所有的答案。
就连作文,也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拼凑上去了。
“就算考不及格,我想,分数也应该不会低到哪里去吧。”
郗暅看着第一次做地这么全面的英语答题卡,开心地笑了。
当撞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不仅仅是宣告着中考的结束,更是宣告着初中三年终于在此时落下了帷幕。
至于这次长达三年的演出,精不精彩,圆不圆满,那就只能等待出来后的成绩了。
郗暅没有按照老班在中考前说的那样,考试结束后到教室集合。
没有再看最后一眼含辛茹苦教育自己三年的老师们,没有再看一眼陪伴自己一起生活一起在最后中考前苦苦饱受“煎熬”的同学们,甚至没有再看最后一眼那个曾有过自己存在痕迹的教室……
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正如徐志摩所说的那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独自站在学校的大门口,郗暅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还有家长,陷入了沉思。
初中就这样读完了,不对,“读”这个词怎么能放在自己的身上呢?呵呵,真可笑,应该是“混”完了,“熬”完了才对吧。
突然有种迷失方向的感觉,如果真的考不上高中,自己未来的出路在哪里?自己又将要该怎么办呢?
仰起头,眺望着空中浮动飘过头顶的云层。
社会的现实,快要让郗暅抓狂了。
这个社会的人们都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事物的,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金钱、地位与文凭。
如果你有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金钱,那么就算你要别人像一条狗一样给你舔鞋子,别人也一定会二话不说,立马将身子探下去。
如果你有了无法撼动的显赫的地位,那么就算你低能弱智儿,你也会受到别人的尊敬。
如果你有了一份漂亮的大学本科文凭,那么就算你的品行、道德再不好,最后却还是依然有好的公司聘用你。
这就是人性的丑陋,所以,人们也会为了这三项东西,像恶魔一样的不择手段。
郗暅不想以后站在小店门口,拍着巴掌喊着“欢迎光临”,一个月挣那不到一千块钱的工资。
郗暅不想以后在餐厅饭店里给别人端茶送水上菜上饭,然后再听别人做父母的用手指着自己,对自己的小孩说着,要好好的学习,要不然长大就会像他一样。
郗暅不想以后在工地里扛几十斤重的水泥麻袋,然后在晚上睡觉前又揉又捶自己那腰椎盘突出的骨刺。
郗暅甚至不想以后为了一口饭,而去做偷鸡模狗的事,然后再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其实,这些工作谁又想去做呢?
其实,谁又不尝想找个好工作呢?
其实,谁又不想过上好日子呢?
但是,人们都去做好工作了,都去过好日子了,那么,这些坏工作,这些坏日子,又要谁去做,去过呢?
于是,文凭就如同人生游戏中的裁判,它来决定着谁谁谁做什么工作,它决定着谁谁谁过什么日子。
所以,学生们为了它,可以放弃道德,可以放弃品质,可以放弃朋友,可以放弃感情……
总而言之,只要能得到它,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东西都可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