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作文:文学阅读指导

三生有幸


东港二路 寂寞小姐

  有人说,船板下什么都没有,所以当家的让船离开了。也有人说,船板下就是当家要找的人,因为那船离开时,一向冷漠如石雕的当家,落下了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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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黑暗像伤口上流出的血蔓延到了高耸的山谷,山顶消失在厚重的云层里,大山似一只憩息的兽,沉睡在大地脉搏之上,雾气终年不散,从山顶上隔着浓浓雾霭看外面的世界,就像醒来后快要忘记的梦。这里不是仙境,是逃不出的牢笼,在凶悍的山匪面前,村民挣扎如同蝼蚁,宿命是坚固的枷锁。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这一夜,风极静地掠过,山上的野草向着风的方向一浪一浪地浮动。山坡上的铁栅栏缠着长满荆棘的蔓藤,有血渍泛着红黑的光泽,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深茂的野草丛,游出蛇一样的痕迹,她从脚踝处摸出一把银亮的匕首,正想割断蔓藤,肩膀却突然被人抓住。  
 
“你是谁?”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她将匕首猛然刺向抓她的手掌,手掌吃痛一松,她立即如野兔般逃窜。“给我抓住他!”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山下突然涌现无数的火把,迎面而来把逃掉的她重重包围。  
 
裘海捂着流血的手掌走到人群中,深秋时节,夜风料峭,被包围的她只着春衫,衫子破旧得如同被撕扯过,右臂几乎**,细小的手臂上腕骨突出,疤痕像鳞片一样多不胜数。匕首横握在胸前,头发有几缕凌乱的掉在额前,她的眼里映着跳跃的火光。  
 
裘海指缝间流出了血,一双眼睛闪着猎鹰般的敏锐,眼角上翘像锋利的刀尖。他抽出腰刀,黑色的瞳孔里一道冷光掠过,她把匕首握得更紧:“别过来!”背后却突然遭袭,手腕一翻,匕首脱手落在草丛里,手臂被两个男子擒在背后。裘海如同肃杀的死神步步逼近,表情决绝。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整个胸腔都有一股震裂的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而裘海没有停下脚步,她苦苦哀求,双腿软软地跪倒,她感到腰刀刺骨的寒就在脖子上,跳动的心仿佛一刹那被冻结。刚刚要发力的裘海,却猛然听到她吼叫般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我可以替你生孩子!”就像有一道惊雷震痛了耳膜,割裂了浩瀚夜空,所有人的动作都呆滞着。  
 
二、  
 
若安村与世隔绝,传说没有能走出大山或者走进大山的人。何时有的山匪早就记不清楚了,逃不出大山只能被山匪掐着脖子过日子。山匪里没有女子,而村民的怨恨使村中有个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村中女人绝不能为山匪生孩子!被山匪侮辱过的女人若是有孕便要立刻打掉,若生下了则要和孩子一起溺死在清水河。以此为要挟,果真让山匪们有所收敛,当村里女人自杀在匪窝里或在亲手溺死孩子后被山匪砍杀时,村民们不再义愤填膺,似乎把女人当做牺牲品是理所应当。  
 
夜色汹涌,脖子上的寒意未退。裘海用那只受伤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有血滴在她的锁骨上,滋润着褪色的伤疤:“你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一声嗤笑,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栗:“你可以不相信我,或者……”她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你愿意像你爹一样从死人肚子里剖出自己的孩子……”  
 
像一把利刃刺中裘海最敏感的部位,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手上力道不觉加大,她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浅的血红。平息下怒火,他俯下身:“说!你要什么条件?”  
 
背后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倒映成一张宽大的手掌,她小小的身子被全部握住,她抬起头,双眼里流淌着渴望,语调里微微颤抖:“给我自由……”仿佛在奢求一件太过圣洁的东西,她脸上有着同魔鬼契约的庄重与卑微。  
 
“我可以给你一个健壮的后代,你只要让我走出大山,为你生下孩子之前我一定能活下来……”无数的火把在周围舞动,远远看着像大山的一角在燃烧,她抬头看到火光中那么多模模糊糊的面孔。  
 
裘海听到心底某处有些顽固的东西在碎裂,那是他无法忘记的一夜,为了自由独身搏命的女孩,她的孤单和执拗,她的哀求和渴望,对之后的裘海来说,远得像大山深处那飘渺的云层,他一直坚信若她能真正离开,一定还是为了心中那企盼的自由……而不是其他。  
 
脖子上的腰刀终于撤下,流血的地方痛且痒,手臂被放开之后她立刻摸索着找到落下的匕首,重新插会脚踝,裘海波澜不惊地说:“记住你答应过的事,走吧!”  
 
她的皮肤冻得有些发紫,迷茫的夜色里,她的眼睛闪亮如同碎落的星辰:“那你记住我的名字——陈三生。”  
 
三、  
 
翌日,明媚的阳光带着祥和的气息照亮了大山怀抱中的若安村,鸡鸣犬吠,酣睡中孩子的梦呓,是此刻最清晰的声音。  
 
一批马队从山顶上驰骋而来,马蹄过处,尘土飞沙如同腾起的黄色火焰蔓延向村庄,村中有人呼喊“山匪来啦!”老人和小孩都慌忙躲藏起来,年轻的汉子们拿着耕田的家伙聚集在紧闭的村口大门前,一位老者从人群里走出,身形佝偻如同黯淡的弯月,混浊的老眼里满是炎凉。下一刻,大门被粗暴地撞开,卷着烟尘的马队像顷刻迸发的火焰,火舌上的裘海用力地抽动马鞭,直直冲向前面的老者,上翘的的眼角散发着冷意。老者枯朽的身躯纹丝不动,眼看快要撞上,村民都心头一紧。裘海猛的一拉缰绳,马儿仰头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只差分毫便要踢到老者波澜不惊的脸。马儿后退几步放下前蹄,鼻腔里喷着粗气,裘海不以为然地对气愤的人群说:“陈三生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老者枯树皮般的脸有了一丝动容:“敢问当家的找他干什么?”裘海顿时眼珠一瞪:“别废话!把人带出来!不要让我自己动手!”老者眉头深皱,吩咐把人带来。三生双手被人反绑在后推押着,身上似乎添了几处新伤。“为什么要打伤她?”裘海语气不温不热。老者眼中带着严谨:“因为昨晚她擅自出村,必须惩戒!”  
 
“哦?”裘海说:“此人如此难管教,不如让我带回去替老村长**一下吧?”村民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老者背后的手慢慢握紧。  
 
“不行!”声音如同落地的瓷碗碟,高大的人群前,三生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裘海微怒:“你以为你在这里还能活?想死也在给我生完孩子之后,你不走我就硬抢!”人群有刹那的沉默,突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三生的脸上,她歪着头,嘴角有血丝流出,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你个孽种啊!你竟然帮山匪生孩子!你!……”老者手捂着胸口,向后趔趄了一下,村民慌忙地扶住他。  
 
“村长,您别太生气!……”  
 
“村长!村长!咱们杀了这个不要脸女人吧!……”  
 
人们的眼神像荆棘的刺,她转过来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喜怒哀乐都混成了一种麻木。裘海跳下马,上前帮她解开绳索,紧紧抓住她的腕:“跟我走!”  
 
三生一口咬上那紧握的手,有腥甜的血在口中扩散,但是手上那股力道不减反增,她恼怒地朝他吼:“我不做山匪!为什么要跟你走?你硬抢,我也敢死给你看!”血染红了两人相缠的手,她又一次让他流血,她感到了血的温热。裘海将她拉近,贴着她的耳际:“你记住,不管你在哪里,都是我裘海的女人!”他终于松开了手,转身走到马匹旁停下,背影像一堵黑色的墙,摇摆的发梢有生硬的冷:“她死了……你们也别想活!”利落地上马,掉头狠狠抽动一鞭,马队轰隆隆地离开了。  
啪”  
 
又是一记力道不轻的巴掌,三生咽下了一口血沫,嘴上挂着冷笑。老者脸上带着疯狂:“你对得起村里人吗?不干不净的东西!你怎么会是我孙女?”一股尖锐冰冷的悲伤将她击得崩溃,,她流出了久违的泪水:“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孙女?”沁湿的眸子里全是人们扭曲的摸样。  
 
如果人生是一出戏,那将悲喜灌注得太过认真的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悲情角色呢?  
 
四、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不该出现……”村长脸色凝重,“你不但不赎罪,反而替山匪生孩子!”村长攥紧了早已握在手中的牛皮鞭,带着愤怒挥出去,像一道黑色闪电劈向三生,薄薄的皮肉上鲜血绽出……“你和你娘一样不要脸!当初我心软留你活着就是一个错误!”鞭子抽打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山谷,村民带着面目可憎的笑容,没有怜惜。  
 
疼痛从蚀骨的尖锐到涣散的无知无觉,她的意识渐渐模糊,重重跌倒,尘土扑满她白皙的脸颊,仰望的眼睛里倒映着灰色的天空,有鸟张开黑色的翼,盘旋而过。恍惚中三生看见自己背后长出一对宽大的翅膀,飞出了大山……  
 
三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就在彻底昏厥前,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住手!”  
 
世界就此寂静了,她想那是多么美好的幻听。  
 
“啪嗒”溅起的水花砸在她脸上,突来的凉意将她惊醒,睁开眼,头上潮湿的地方泛着黑亮的的光。在山洞里?她缓缓地坐起来,揉着疼痛的腰,伤口上已经被敷好了药。  
 
“你醒了?”三生顺着温柔的声音看去,那人站在洞口逆光处,周身浮现淡淡的光华,他穿着奇怪的装束,浑身是深浅不一的草绿色,那是这里人从未有过的打扮。他走近看着她微笑,眼睛像初春开的桃花瓣一样饱满含情:“饿了吗?这里还有一些能吃的东西。”说着,从旁边翻出一个背包,拿出一块干馒头递给三生。三生不在意食物,只是紧紧盯着他:“你……不是这里的人?”他拉过她的手,硬把馒头塞进她手里:“对,我不是这里的人,但是也不会伤害你。”  
 
一道亮光闪过她的眼眸,她惊喜又焦急地抓住了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手,馒头掉在了地上:“你能来这里就一定知道怎么出去的吧?你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只要让我跟你一起出去!”他看着地上的馒头,惋惜地摇摇头,又摸出一小块馒头,轻轻递到她嘴边:“吃了它,吃完了就告诉你怎么离开。”  
 
她愣愣地看着嘴边的馒头,有些莫名的腼腆,伸过去咬了一口,一股甜味在口中扩散,她用手接过馒头开始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他:“村民很快就能找到这里的!”他回头望着她浅笑,似山洞中一簇莹莹亮光,她傻看着,失了神。  
 
“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说完外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警惕地看向洞口:“就算来了……也不会是村民。”  
 
来的是搜山的山匪,他耐心地让她填饱了肚子,然后一起假装被山匪擒获,他说不用担心什么,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他转过头握住她的肩膀,承诺般笃定地说。  
 
“因为我要带你出大山!”  
 
是这句话,让她放弃了挣扎,从此顺从命运的洪流,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向地狱火海。  
 
五、  
 
山匪的地牢里没有一丝光亮,黑暗和孤单都是她所习惯的,可这一次不同,她心里念着一个人,一个答应带她出大山的人。她朝前面爬行,摸到了牢门,小声地喊:“你在吗?”声音消失在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她放大声再一次喊:“你在吗?”慢慢地竟然红了眼眶。  
 
一只手掌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她拉进结实的胸膛,那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喝着热气:“其实我们是关在一起的……”语气里有一丝欣喜,“见不到我就这么慌张吗?”她的第三次呼喊哽在了喉咙里,暖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她轻易地掉下了泪水。感受到手掌上湿湿的泪,他放下捂着嘴的手问:“怎么哭了?”她抬手抹了抹脸,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紧紧握着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莫离。”他顺势双手环抱着她:“你呢?为什么村民要那样对你?”  
 
这是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她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开始说着脑海里那许久不曾触摸的记忆,那个永远不肯愈合的伤口……  
 
三生的母亲只是若安村里一个无父无母被收养在村长家做杂役的女人,和村长的儿子陈大一起长大并情愫渐生,在三生母亲告诉陈大自己已怀有身孕的那天,也得知了陈大有婚约的事实。在这大山中,身为村长的未来继承人,必须要有一个健壮的后代,完成保卫村子的大任。陈大握紧了她的手:“你父母本来就是重病去世的,你身子从小就虚弱,我们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孩子打掉吧!就算不能成亲,我也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夜凉如水,女人的脸像月光下一块冰凉的玉,她痴了一般推开陈大,摇摇晃晃地离开,不知所踪。几个月之后她隆着大肚子被人捆押到祠堂,村民都说她怀的是山匪的孩子,老村长垂着眼睑问她:“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她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边上的陈大,眼底晶莹如同刚浸过水,只盼着她的爱人能帮帮她。  
 
陈大躲避着她的目光,转身向老村长说:“爹,把这女人处死吧!不能让她给村长蒙羞啊!”  
 
女人的表情顿时僵住,那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决堤般流下:“陈大……这可是你的孩子啊!”屋子里的人一脸错愕,陈大慌慌张张走上前一巴掌把她打昏在地。那一夜,全村人都在祠堂听陈大解释他被勾引的过程,而女人一个人在肮脏杂乱的柴房里分娩,她好像流光了全身的血,整个人如同一张白纸,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逃出了柴房,走到清水河边,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有人听到柴房里的啼哭声,打开柴房的门,看到婴儿在破布团里冻紫了小嘴唇,身旁有血蘸着写的三个字:陈三生。陈大曾教目不识丁的她写字“缘定三生”,是他们的美好承诺,那个“陈”字是她一生难逃的劫。  
 
“我叫三生,或许,妈妈觉得我同她的爱情一样只是个悲哀的笑话……”三生咬紧了嘴唇,狠狠拽着莫离的衣襟:“为什么当初还让我留在这里?为什么不带着这个笑话一起消失呢……”  
 
“因为她没有得到幸福。”头顶上那个温柔的声音叹息着,“她想你能替她找到幸福,知道一个词吗?叫……三生有幸。”她呆呆地听着,在黑暗的地牢里睁开了眼睛,感受着那股温热的呼吸在头顶,感受他着嘴角悄悄浮起的微笑。  
 
“三生有幸,就是说……三生一定能拥有幸福。”  
 
六、  
 
灯火通明的山匪洞里,裘海侧躺在虎皮躺椅上,眼神如刀,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火把像绚烂的花盛放在她的眼眸。  
 
“我要加条件。”三生没有了畏惧与卑微,“放了那个和我关在一起的人,准备一艘船让他离开。”裘海眉头微皱:“你不过和他在一起三天而已?”三生的目光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用三天给了我你一辈子也给不了我的东西,这些东西已经足够我为他……”她面容平淡,语调轻柔,“……做任何事情。”裘海听完心中五味杂陈,站在她面前,千言万语竟说不出来,气恼地大手一挥:“别来给我加条件!我裘海不想放人,谁来都没用!”  
 
“作为交换,我会留在这里……陪你到死!”三生垂下头,低下的眼里有些光华渐渐消逝。  
 
裘海震惊地看着她:“你肯为他留下来?”她莞尔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盈盈笑颜,带着点点迷人的醉意:“你喜欢我不是吗?”  
 
裘海脸上飞出些许红晕,转眼间变成了愤怒,他一把将她抱起扔在躺椅上,俯下身把她困在两臂之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着咆哮的怒火:“只是三天而已!值得你这样吗?你身上这些伤是为了什么?你都无所谓了吗?”他不再怜惜地抓她的肩膀,胡乱扯着她的衣衫:“我们只是交易吗?那我看你能为他到什么地步!”  
 
泪水从她的脸庞滑落,她侧过头痛哭地闭上了眼睛。她无可避免心甘情愿地爱上了他,她在来之前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执着,她选择相信他,选择相信三生有幸……  
 
她微微瑟缩的身子像一颗脆弱而鲜活的小心脏,抖动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裘海不忍心再继续下去,扯着衣衫的手僵在半空,看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那泪是有温度的,一滴滴烫在他心尖上,痛不欲生。裘海伸出手,在触及她脸颊的前一刻,还是不甘地收回了手,起身将外衣脱下来扔在她身上:“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他必须离开!”  
 
三生睁开眼,神色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惊喜,裘海走向门口,开门前他停了下来:“你……留下来!”  
 
他走出去轻轻关上大门时,听到里面三生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七、  
 
陡峭的悬崖下是见不到底的深渊,有大片大片的风从中间穿堂而过,好像是带着心情的路人,匆忙,冷漠。裘海站在岸边最高的巨石上,以往他威不可视的眉目中带着思考望着远方的天边,眼眸仿佛沉寂的黑色海水。  
 
“二当家,已经把船给那个男人了,他准备从清水河离开。”身后的手下禀告道。  
 
“竟然是从清水河……”裘海收回放逐的目光,转过身又是那个气势摄人的山匪头子。“只是……只是您吩咐严加看管的那个姑娘……她……她不见了……”裘海眼神刹那间冰冷似二月寒霜,面前的手下只觉得头皮发麻,害怕得发抖,不敢再吭声,再抬头时,那人早已走出视野。  
 
莫离清点完船只上的物品,食水一应俱全,他抿嘴一笑,回去握住船桨准备划船离开。“停下!”裘海命人把船拉回来捆在了岸边。看了一眼被硬拉回去的船,莫离站起身,脸色很难看:“当家的,说好的放人,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只放一个人!”裘海大手一挥:“给我搜!”一干山匪冲上小船,到处搜找着。“当家的,没有找到!”裘海点点头,一干人又匆忙地退下。裘海盯着莫离,慢慢靠近,一股杀气迫人。  
 
他在船上绕了一圈,目光被船板中央的一个小拉环吸引,那是一个稍不注意就被忽略的拉环,他走过去,伸手想将之拉起,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当家的,这小船有没有藏人一眼便知,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怎么也留不下来……”弯着身的裘海回过头,两人目光相接,如刀剑相鸣。  
 
“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会让它成为别人的!”裘海另一只手迅速将拉环一把拉起。  
 
那天除他们两人之外,没有谁再看见那船板下是什么。有人说,船板下什么都没有,所以当家的让船离开了。也有人说,船板下就是当家要找的人,因为那船离开时,一向冷漠如石雕的当家,落下了泪。  
 
只有他知道,那时候有些执念在心里崩塌般地土崩瓦解。潮湿的气息率先冲进鼻腔,三生像一只被冻伤的小猫,膝盖抵在胸膛,手掌紧紧抠在船板,看他的表情像一只凶狠的恶鬼,她如花的面容上是露水般透彻的眼泪。  
 
她在恨他,那双永远忧伤倔强的眼睛里只有如火的憎恨。裘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哭,看着她紧咬着嘴唇呜咽。他锐利的眼睛静得像潭水,他心底却是有巨大的恐惧,她会这么恨自己吗?他一只手捂着作痛的心口,轻轻放下船板:“快滚!”他朝着莫离大吼,脸上出现中毒般痛苦的神情。  
 
莫离冷笑一声,解开绳索,摇着船桨迅速离开。等船行远,莫离起身拉开拉环,他的手猛的一僵,刚刚裘海握过的地方有几道深深凹陷的手痕。莫离嘴角上扬,有一丝奸计得逞的味道,拉开船板,三生还在呆滞地看着,他伸手摩挲她的脸,凝固的眼睛终于转过来看他。  
 
“出来了。”  
 
她喜极而泣。  
 
八、  
 
到达目的地,她看见了许多和莫离类似打扮的人,他们见到他就将手放在头顶,兴奋地喊:“首领!”莫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半个月之后,我会带你迎接真正的新世界!”  
 
没有厌恶和冷漠的日子无比轻松,当行军的部队停下扎营,她撩开营帘,看到的景象是如此熟悉——若安村!她冲出来发疯似的找莫离,背后一声巨响让她愣在原地,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山匪窝里。  
 
莫离出现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坍陷的山匪窝。她急切的想要询问,却把话哑在了嘴边,老村长站在莫离旁边,带着难得的笑容。  
 
“若安村地势特殊,如果作为军事机密地点是绝佳的。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谁不为那一点利益费尽心机?我和村长也是公平交易,我帮他消除山匪……”莫离像一朵醉人的罂粟,贪婪的气息吹在她的颊边:“……就能得到你。”  
 
战火翻涌的山坡上黑色的山匪大军渐渐被大片大片的草绿色吞没,村民在背后欢呼,三生远望的眼睛像一口干涸的井,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突然一抹霸道冷冽的身影在脑海闪现,他掀开了船板,良久地看着她,孤傲的脸上似融化的冰慢慢变成了哀伤的神情……她眸光一闪,拔腿向那枪林弹雨的地方跑去,风吹凉了脸上的泪。  
 
一颗子弹从她面前袭来,她来不及躲闪,一个黑色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双手紧紧将她箍在怀中,子弹打进皮肉,他闷哼一声,胸膛微微一颤,那紧抱着她的双手缓缓落下。“裘海!”她扶住那快要倒下的身体,眼泪湿透了他的肩膀。  
 
“去死吧!”莫离站在不远处,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时间一瞬间变慢,三生看着那颗子弹笔直地飞来,她松开了裘海,子弹穿过她像穿过一层豆腐,带着喷涌的血落在裘海脚边。三生像一朵在风中断了茎秆的花,倒在裘海旁边。  
 
鲜血染红了她的胸口,莫离冷笑一声:“傻女人,死不足惜!”裘海狠狠一咬牙,从三生的脚踝抽出那把银亮的匕首:“畜生!”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掷向莫离,匕首快速旋转,稳稳刺进了他的眉心,一股鲜血沿着鼻梁流下,将那张假意的温柔面具分裂,他未有反应已经气息全无……  
 
裘海抱着三生,大口大口的血沫从她嘴里吐出,伤口在心脏,她不知道这痛彻心扉是因为死亡还是因为欺骗,止不住的泪是那样的酸楚:“我曾经以为……逃离才是解脱……”血气翻涌,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再也说不出话。他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一滴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你说过的,老死相随……”他把她拉进怀中,“这一次,别再逃了。”  
 
清水河流动着艳红的河水,这一天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消失了,宽阔的胸膛里是渐弱的体温,他的气息缓缓平静,远处的惨叫声开始静谧。  
 
妈,这就是你未得到的温暖吧?三生有幸,至少这个是真的……
 
 
位置:发表区   年级:大学2 关键字
作文id:711219 来源:原创 字数:7898 投稿日期:2013-1-19 11:52:00 点击:
  蓝樱之雪 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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