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望无尽的路,背景是惨白无助的阴霾。
主角是我,配角是在我生命里出没过的所有的人。我们一起不停地旋转、舞蹈。不停地踮脚、弯腰。
直到某一天死去为止。
这是夏天带来的特有的——难以言怀的窒息感。
梅雨季节。没完没了的雨的季节。
我撑着头,望着窗外的雨滴不停地从屋檐上落下。
——“那么。我们现在开始班级式的散学仪式。”老班头摸了摸他日益渐变的光脑门。尽管话语内容无趣,但他的声态似乎总是那般语重心长。
好吧。前几分钟干扰我的是一句“由于今天下雨,各班改为在教室散学。”
感谢学校广播台。因为这句话无疑又是一次让我们与班主任亲密接触的契机。
把头扭到另一边。对班上的喧哗不予理睬。
——“首先呢……我来讲讲本学期的校务总结。”
老班头很富磁性地演讲。其中包含了其人对于职业的尊敬,以及对学校的畏惧。我轻笑。
——“本学期,大家学习氛围浓厚,班级委员与课代表工作井然有序……”
老生常谈的话题呵。平时听惯了的声音,此时却意外地显得刺耳起来。
雨声混着嘈杂,刺疼了我每一个神经末梢。
我拿出支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白纸被笔墨所侵染,却无怨无悔地低下头不语。
“Don’t believe in God, this is the punish for your mind, the friends named Devils。”我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我纸上简单的字符。刘海在我眼前扫荡。多幼稚多可笑的句子。
“The cross , the reason of all glasses, hold the sky blue party, have the color of bells。”我捂住耳朵,宛若沉醉到自己宗教文学的世界,舍去眼前的一切。他们肮脏,但我这样说又或许只是说明我的幼稚。
而我呢,只是单纯地向往自己比别人成熟吧。只是希望用明了与干净烘托这个世界。
可悲,而又渺小。
我揉烂白纸。看着它的皱纹,心里充斥着叛逆与烦躁的满足感。
——“晴天。”
我扭向右边,被如同突然闯入我个人小世界的声音所惊醒。
——“嗯?”
是蚀晓在叫我。眼睛里带着不常有的悸动。
——“可不可以……不要扔掉?”
蚀晓抿了抿嘴。听似平淡的声音压抑着许许焦虑感。
——“诺。这个?……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
蚀晓把头测到一边。
——“……好啦,给你。诺。”
简短而精炼的谈话。结果是蚀晓看完了我的纸条。
蚀晓低下头,轻轻地笑起来。
——“诶。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
蚀晓的目光仍没有离开纸条。
——“这个……大概在我遇到你之后吧。”
我愉快地用讽刺的语气回复她。
蚀晓没有再说话。
良久地沉默。
我咬了咬嘴唇。似乎像是下定决心地去问她。
——“……怎么?”
简单短小的两个字,却需要偌大的勇气为其支撑。
——“写完吧。”
——“嗯?”
——“我是说……写完吧。把它写完。”
蚀晓把纸条递给我。瞳孔被时间与空间所遮挡。有如烟灰。看不清,看不见。
“杨天晴,你给我站到走廊上去!”
老班头突然吼了我一句。
好吧,可能他并不希望我搅乱了他暑假前的最后一堂课程。我乖乖地拉开板凳,挎上单肩包,走向门外。
全班50多口人的目光在我身后找到焦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布满褶皱的纸条。
只听到自己走出教室的脚步声。心跳声。以及最后的,重重摔门而去的,隆烈的,声音。
我是坏学生,我一直记得。
我径直走到学校的大厅。老班头的那句“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被关在了教室里。
渺茫的师德,
外面还是下不尽的雨。若有若无。如烟如雾。似乎数个“3、2、1”的时间,就能停下,也似乎输完“3、2、1”再数个“5、6、7、8、9、10”也停不下来。那句话怎么说?
梅雨季节。
倒霉的下雨的季节。
天际边的云霓还是饱食铅色。吐落下瓢泼的雨水。
犹豫了那么一两秒钟,抓起书包,冲向了雨雾中。身影瞬间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学校里的莲花,差不多快开了。掺杂着莲花的气息,空气变得格外的馨香。
往日被汽车尾气所漫布的城市,在雨丝间慢慢蜕变。
或许是梅雨季节唯一的好处。
我跑到另一边教学楼的走廊里。跌坐下来。
口里喘出的热气,顷刻间液化,哭湿地衣。
我仿佛成为涟漪的中心点,雨水从衬衣上滑落下来。在地面上刻画出大小的波澜。还未成熟的青涩的面孔,在我肩膀的拥护下获取温暖。
似乎会被看作可悲,似乎又不。
互相攀比的年代,谁会在意下级阶层的幸运与否。
从背包里抽出一支笔。答应蚀晓的,怎么样也要做到。
“This is the way for myself ,this is the destiny of myself。Even this is the game of God ,say does not matter ,I don’t care。”
“God has everything lovely ,but I don’t admire。Anyway , I still have love。”
我放下笔,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句子。雨水顺着发尖滑出优美的弧线。落湿了几句心疼的话语。
——Anyway , I still have love。
——Anyway , I still have love。
——Anyway , T still have love。
怎么样,至少,我还拥有爱。
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写下的话语。一直以来,自己不是一直被瞧不起,看不起,甚至……践踏的人吗。可是呢,为什么还要写下阳光向上的句子。不适合我,不是么。
“晴天,你很晴天嘛!”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声响。我带着半疑的态度转过头去。
不认识?没映像?却熟悉?我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在三个词语中徘徊不定。
——“记得我吗?苏略。”少女蹲下身来,看着我。明亮清澈的眼睛,与世界不符合的干净。
——“……嗯啊,你就是上次那个毛手毛脚的女生嘛。”我摸馍后脑勺。苏略,不就是那次把我撞下楼梯的女生嘛。
——“这是你写的?”苏略看到我身旁大小的纸条。
——“嗯。要看吗?”我装作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要看的。”苏略拿过纸条。
雨水滴答的响声,营造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它的寒冷,衬托出走廊里的温暖。
——“噢,对了……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
——“……晴天,你很晴天啊。”我模仿苏略的语气。却意外的显得别扭。
——“啊……我是说……一个闷骚男不上课在这里写英文真是好雅兴。”苏略很轻地笑着。
——“……哦。”
白色的纸条在两个人手中传递,指尖微薄的温度。模糊不清的字迹。走廊里安静的气流。
——“……晴天?”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不开心的样子。”
——“……才没有。”
——“真是别扭的人呢。不过晴天……你怎么样也要记得快乐哦。因为你身边会有一圈人,因为你,才会变得开心。你能够真的晴天了……那你才是他们真正的晴天啊。”
——“……双关语学的真好。”
我站起来,“看完了吗?”我伸出手,等待着苏略将纸条还给我。
“没有!还早呢!“苏略却是抓住我的手,拉住我跑出走廊,冲向雨帘中。
如同接受洗礼。
——“带你去个地方。”
苏略轻轻的声音,被大雨掩盖地完好。我低头,跟着她义无反顾地跑出校门。
没有过多地时间去思考了。命运会用这些时间把我排挤在外。
我只有轰轰烈烈地向前跑。挥洒一个少年的青春。
——“Anyway , I still have love”
或者说,无论那条路,我都与爱同在。
冲向我的未来。时间淹没在雨水里。
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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