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翌日。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我惊醒之时,才发现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摸了摸脸,有些赧颜的坐起身来,还未开口,便有几个红裙婢子半跪在榻前。
“郡主,奴婢是吉祥,奉太后娘娘之命,为您每日上药。”其中一个婢子脆生生的开口说。
我才恍觉这一切竟不是个梦。我真成了容卉。
“上药?上什么药?”我反应过来,问道。
吉祥笑了笑,拿出一个金边象牙填漆木盒,打开,从里面用指甲挑了些乳白的软膏,解释道:“这是专门保养手的白玉清凉膏,是太后娘娘特意从西域上贡的药品里选的,十分珍贵呢。涂抹半月,您的手就会光滑如初了。”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吉祥拉过我的手给我仔细上药,暗自腹诽:这太后待我这么好,怕是以后的日子愈发不好过……
吉祥给我弄手的同时,另一个婢子紫鹃在给我梳洗。
我感觉一切的生活都是这么的奢靡。但我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逃离这一切,即便我知道我自己无能为力。
紫鹃吃吃的笑:“郡主,您发什么呆呀。一切都弄好了,您是要在屋内用膳,还是……?”
“哦,算了,在主厅用膳吧。去和我的母亲一块用。”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反正迟早是要熟悉这些“亲人”的。
没料紫鹃却脸色一僵,然后低声道:“您的母亲已经过世很久了!”
我一怔,是,我忘了这点。容卉的母亲在远烈将军牺牲的五年后就因心疾逝世了。天,我真是个蠢货。看来以后出言必要谨慎。
吉祥看了几眼周围不是自己人的婢子,然后笑着说:“郡主这是思念夫人了吧?不如今日的早膳就用夫人最常吃的金丝百合粥?”
“吉祥果然知我心意。就按如此上菜吧!”我连忙附和。
紫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众婢子,然后说:“还不快出去叫厨房备膳!”
待一干人等都退出去之后,紫鹃和吉祥才凑过来。
“阿愁小姐,我们是太后娘娘派来贴身伺候您的心腹。但其他人可不是,以后您说话务必小心,关于容卉郡主的事情,我们自会慢慢说与您听,您一定要全部记住,包括容卉郡主的日常习惯等等。”紫鹃严肃的说。
我点头,果然紫鹃和吉祥不是普通丫鬟。太后派她们过来,名为伺候,实则监视。
然后她俩才恭敬的又称我为“郡主”,并且吩咐人布菜。
我蓦然觉得有些好笑。偌大的将军府里,就只有我一个主子,家仆们自然也闲散许多,这容卉也怪不得去跟男子私相授受了,平日里没有父母管教着,又没有奴才严加看守家院,难保会出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来。
闹腾了一番,也没什么胃口,可怜我前途堪忧,心事重重地匆匆扒拉了几口粥,味同嚼蜡,便再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只好叫人撤席。
“吉祥,外头的人可见过容卉郡主的容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单独拉了吉祥和紫鹃在榻边,低声问道。
吉祥摇摇头:“您是未出阁的女子,当然没有人见过真颜。即便是在宫内,也只有太后和她的心腹见过。平日出街或是入宫,您都是带了面纱的。否则太后娘娘也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让您替代郡主的身份。”
“可我的身材……”我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有些不好意思。
紫鹃又笑:“您不必担心,昨夜奴婢和吉祥就帮您换上束胸了。腰身若是不仔细瞧,不会有人看出差别的。您和郡主的身高和年纪都差不多,断没有什么差错。”
我了然,怪不得一直觉得胸口有些闷紧,缘是裹了束胸。
“既然没什么可顾虑的,今日也没有安排,那就出街逛逛吧。可好?”我的语气是肯定和吩咐,但意思却是询问。我可没有自己做主的能力,毕竟面前这两个婢子是太后的人。
吉祥说:“那得带上几个侍卫,保证您的安全才行。最好不要去闹市。”
我点头,笑了笑说:“你放心吧。”
其实我是存了私心的。我想去看看收留我的老妈妈,虽说她平日待我不好,关键时刻又出卖了我,但毕竟还是她给了我一个住处,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就算不报恩去,也好歹慰问一番,免得那贫民窟的人尽在背后指我的脊梁骨了。
整装出发。我往袖里塞了几支价值不菲的珠花和金钗,不敢用银锭,因为将军府里的银锭和金锭都是刻了出处的,若是那老妈妈拿去花时被人发现,定会起疑。
紫鹃像是看到我的动作,却没有说什么。想必她心里也明了我是要去哪里的罢。
城南贫民窟。
老妈妈依旧咳嗽得厉害。屋子里脏兮兮的木桶内破衣裳堆积成山,发出一股霉臭的味道。但却没有一个阿愁来帮她在大冷天清洗了。
她半卧在草席上,见我来了,也没有抬起头来,只是用余光瞟了瞟我,那角度在我看来就像是在翻白眼。
“你可来了?”老妈妈的声音更加苍老和沙哑。
我点头:“我来了,你可有好些?”
“好些?好些!你走了,我哪得好些……”老妈妈冷哼了一声,翻过身去。
我心中冷笑。明明是你贪生怕死的亲手将我推出去的。此时却要怪我自己离开?哪有这么牵强的事来!
“喏,拿去将你的哮喘病治了罢,免得日久成了肺痨。”我故意狠毒的诅咒着,然后拿出带来的珠花金钗,一股脑儿的丢在了草席上。那金灿灿的光辉有些刺痛我的眼睛。
老妈妈闷声不吭的将东西全揽进了怀里,然后沉默了半晌:“你走罢!没心没肺的黄毛儿丫头!”
我却也不发怒,只是微微笑了笑,走了出去。
老妈妈终是抬起头,仰视着我华丽的裙摆渐行渐远,然后闷哼了一声。
我现在变得光彩照人了——你看罢,老妈妈。
我还是那个阿愁么?
阿愁呵,阿愁……
我感到眼角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了过去。然后我狠心的用指尖在脸庞上截断了它,抹去它的痕迹。
阿愁是不需要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