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荷塘||盛夏故事||呼唤文字||小说征集>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我是一个病孩子,彻彻底底。
——陌繁
小时候,我最讨厌黑暗。
因为那是母亲走了的样子。
因为那是父亲和其他女人出去玩的样子。‘
嘈杂的雨天。
夏天少见的阴暗,我在空荡的玻璃花房里颤抖地听着闪电明雷撕裂天际的犀利。
雨水划开玻璃,一条条泣泪的眼,那样锋利。
我侧伏在玻璃边,沙漏静静躺在我膝上。
我将手掌搭在玻璃上。
指尖的温度冰凉。
胃痛的抽搐。
记忆里深刻得难以磨灭的阴沉夏日。
都是如此。
<1.>
盛夏天,我却穿的厚厚实实。
裙摆式彩色格子羊毛衫,长袖的白衬衫,及膝的棉裙,深黑的尼龙袜。
比较那些穿着鹅黄粉白短小衣裙的身影,我把自己包裹的像一只粽子。
或许这种精神上的肌肤洁癖,只有衣物才能让我感到牢牢的安全。
我依旧被别人议论不休。
我试图逃避流言蜚语,可是它们却向我缠得更紧。
二班的胖妞一脸不屑,撩动一下引以为傲的巧克力色卷发,故意拖长了音量。
“切,奶奶的装什么圣女,婊子还立清白牌坊。”
纷纷不屑和嘲讽嬉笑。
她们的尖酸刻薄不羁嘲讽我早已领教过多。我知道我敌不过他们。我只能逃避,抹抹眼角泛起的泪花,没丢下一句话,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那胖妞不依不挠,肆意的奸笑,快步逼过来,推搡我一把,将我直抵在花花绿绿的宣传窗前,挑着我的下巴。”小妞,多少钱一夜啊?“戏谑的语调,拉长的嗓音,她突然装成想到一个大事记的样子,振振有词,”哦对了,你已经不是初夜了,没价值。”
接着是一片嬉笑戏谑。
我格挡开她的手,蹲下身,蜷缩成一团,无声的哭泣。
我试着装成刺猬,自己无视阻隔一切刺伤我的东西。
可我没有刺。
于是它们毫不忌讳的袭来。
那是我的一个噩梦。
哦,不对,至少梦还是虚幻的。
<2.>
十四岁那个阴雨连绵的夏午,我还没有把自己包裹成粽子样的盛夏。
我举着透明的小伞。
人烟稀少的巷尾,我看见那边少有的人影。
尖锐的口哨,戏谑的嬉笑。
后来的一切污秽不堪。
我只记得我被皮带死死绑牢,我哭喊,没有人听到,直至被封住嘴巴,我再也无力反抗。 声嘶力竭。
我被灌晕,一切都无力。
第二天我衣物不整四仰八叉的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猜到了一切。伤痕满身的我痛苦得晕倒,直到被清扫房间的阿姨发现。第三天,记者不停地采访我,专访报纸负面新闻头条被我占据。我开始害怕快门,讨厌硬生生射入瞳孔的白色灼眼亮光。第四天,恼羞成怒的父亲一个巴掌一张信用卡和一纸袋转学手续便离开了家。
我不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
一切都是苟延残喘。
那时我真的很脏。
或许我傻傻的相信了那个送给我沙漏早已离我而去的妈妈。
她只和我说过一句话。
在梦里。
只要活下去就有幸福。
纵使仅为虚妄,我也愿意依靠这不真实的温暖。
<3.>
午后的课间,是我唯一能逃离人群的时刻。
我躲在大榕树下,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没有一丝声响。
边上树丛中窸窸窣窣突兀的声音,打破原本十二分的沉静。
我一惊,往反方向挪了几步,警惕的望过去。
金色碎发的少年,慵懒的神色,洁白的t恤,嫩绿的叶饰。
不知何时他坐在旁边。
那个水晶样的男生。
我用手撑住地,准备站起身来,少年开了口。
“不是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你安心么?”
那样清澈的嗓音,似乎含有魔力。那个少年的话,直击我的心扉。
我停了停,放下手,继续坐在草地上,理了理微微脏污的袖摆。
少年没等我回话,继续说了下去。
“你叫什么?我是洛夜。”
洛夜?怪怪的名字。
我启唇。
“陌繁嗯。”
“陌繁?莫要烦你?怪怪的恩。”
看起来冰冷的少年蹦出这样一句话,轻轻地,像梦中的呓语。
我们都是名字怪怪的少年。
后来,我和那个少年坐在操场边的草丛,许久,不语。
静坐了很久,少年起身,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离开。
我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
瘦削而颀长,清爽又干净。
那个魔一样的少年。
<4.>
因午时曾下过雨,所以下午格外清新。
我走着回家的大道。
三年来,我没有再走过小巷。
“记忆最能刺痛人,也最能治愈人,你说对么?”
依旧清澈的嗓音。
午时那个魔一般的少年。
他似乎懂得我的一切。
我心中所想,我心中所念。
少年收起了认真的神色,扬起一抹淡淡的温和的笑。
“好好理理头发吧,含羞草女孩。”
他轻吻我的额发,递给我一个小小的含羞草形状的发卡。
“shyness的陌繁,好好照顾自己哟~”
我并没有因为陌生的肌肤接触而抗拒闪避。
反倒是给予我一种安稳。
我拿着那翠绿色小而精致的发卡,站在原地,望着他依旧只留给我的背影。
心里是无比的开心和踏实。
哦,亲爱的少年、魔一样的少年。
虽然你以陌生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活,我的世界。
虽然我并不了解你。
但是,少年。
我感谢你赠与我温暖的一切。
<5.>
我听从了洛夜,好好梳理了头发。
那夜我睡得格外稳妥。
我抱着妈妈的沙漏,紧攥着那枚小小的发卡。
午夜,我被疼痛的胃吵醒。
已经忘了何时之前吃过饭。
我总是如此。
想起洛夜的话,我起了身。
坐在桌子上吃了两个苹果核一杯牛奶,就像早餐那样丰盛。
天空是阴暗的。
雨又开始下了。
攀附在墙壁上,蜿蜒,像恶魔的悲泣。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
玻璃花房中的空气稀薄冰凉。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听家里的佣人说过。
这件玻璃花房是母亲的。
母亲死后,花卉全部因无人照料而死亡。
十四岁那年,我也搬了进来。
初时还是空空荡荡,直至我十六岁考上一中,父亲才好好布置了这间花房。
花房和沙漏,就是我的唯一。
沙漏在我几乎静止痛苦的生活里,告诉我时间还在流转。
告诉我,我的生活还在继续。
我并未停下。
<6.>
我和洛夜就这样普通且奇特的相知相遇相识相熟。
我把洛夜当做最好的朋友。
虽然依旧少不了流言蜚语。
但我已经学会,无视、逃避和离开,相反而之还有坦然面对。
毕竟那些并不是我的过错。
毕竟那些早已沦为曾经过往。
<7.>
周六的下午,我和洛夜约着去自习。
自习室里有电脑,洛夜说要和远方的朋友视频通讯,便早早的去了。
我今天也无事,稍早便启程了。
自习室的窗户的落地式的玻璃窗,我走在校道上,顺着草丛往里看,洛夜坐在电脑前。
屏幕里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除了岁月的痕迹,毫无变化。
我顿时呆滞在原地,脑袋里似乎有一颗石头生生将我的神经理智活活碾碎。
我捂住嘴,慌乱的跑开。
步伐变得紊乱,我险些摔倒。
我忐忐忑忑的离开,不知道是否惊动了他。
我心里满满的猜测不安慌乱。
像一堆杂草。
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我用手绞着被子,目空无神。
我不知道我不安了多久。
<8.>
不久之后洛夜来了电话。
我佯装着无事地回答。
我有些变态的追踪洛夜。
终于在一间小小的咖啡厅中,我看到洛夜和所谓的“父亲”在一起。
父亲亲切的笑着,和蔼地拍了拍洛夜的手。
又下雨了。
我依旧贴在窗户上。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眼光看向我。
我想我已经僵住。
从心里。
<9.>
我想我被发现了,但我顾忌不上。
洛夜和父亲顺着众人的眼光看过来。
余光的末尾,只剩下我匆忙逃脱的影子。
我只剩混乱。
我浑身是水,衣服也湿透。
我像一个悲情女主角。
可女主角没有胃痛。
我突然觉得无尽的恐慌黑暗。
像十四岁那年一样无助。
家里只剩下几包方便面。
我疯狂的啃咬着面饼,未经思索就径直塞入嘴里。
我头昏脑胀,喉里一片甜腥的味道。
我试图镇定,颤抖的放下面饼,探一探舌头,早已溢出了血。
我靠着床,试图清醒,但依旧混沌。
之后的一切都迷迷糊糊。
洛夜似乎闯进了屋里。
他抱着我。
那么一直。
他讲了很多话。
讲了很多故事。
他喂我吃了药。
我似乎知道了一切。
还知道了一件事。
<10.>
那次生病后,洛夜不见了。
像人间蒸发。
17岁那个盛夏,在洛夜不见时结束了。
父亲却回来了。
父亲的劝慰,洛夜的失踪,我的慌乱不安。
不知在多久以后,我才知道,洛夜被父亲安排去了南城。
可那时我,早已在北城。
我自我的安慰欺骗。
洛夜,落叶。
终要归根的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
既然爱我。
还要逃脱躲避?
<11.>
· · · · · ·6年后· · · · · · ·
时间总是越来越漫长。
我总觉得,纵然我这幅皮囊才双十年华,内在早已腐朽不堪。
我总觉得,我已经老了,无力不堪、不再追求。
除去我的画。
我的亲情、友情、爱情。
一切都被我早早的抛弃。
以前那只无刺的刺猬,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铜墙铁骨。
把我最柔软懦弱的心彻底包裹。
<12.>
盛夏天。
我居然意外地受到高中同学的信笺。
他们邀请我去参加聚会。
我意外地浅笑。呵,一个连毕业照的没拍的女生,居然也被邀请了。
我随意的穿着。
聚会太吵,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更何况,高中时我也没有朋友。
如此,更加不自在起来。
我拿了一杯鸡尾酒,站在露台上。
现在还是下午。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我理应问一声好,便款款转过身,低颌一笑。
那个笑容就径直僵在原地。
我再也笑不起来。
“你好吗?含羞草女孩。”
男子金色的碎发微微扬起,温润如水的瞳眸静静的凝望着我。
我退后两步,紧咬着唇,努力装得得体,身体却不争气的颤抖,眼泪破眶而出。
“陌繁,没事吧?”
他有点紧张的靠过来,我一把推开他,顺势关上了露台的门。
我蹲在地上,颤颤抖抖的哭泣。
依旧无声。
他将我环在他的怀抱里。
我捏着他的胳膊。
小小的啜泣变成了捶打和哭闹。
我从未如此发泄过自己的情绪。
他扬起一抹笑,更用力的抱紧了我。
<尾声>
我和他坐在逆光里。
他抱着我,更紧了些。
“我会一直抱着你。”
他淡淡的笑了。
空气中,熟悉的问道。
我想,我会幸福。
我想,我会一直幸福下去。
我想,我再也不需要想太多了。
不是么?
我会幸福的。
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