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流光·墨蓝
我相信从此,天不再黒。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末末日记
那个九月,初秋的清风中弥漫着丝丝缕缕微甜的青草气息。末末抱着深蓝色米菲文件夹和寒懿一起向车棚走去。阳光均匀地涂抹在她们的脸颊上,显得那样明媚。高一刚入学不久,她们就开始形影不离。末末的海蓝色自行车,都总是和寒懿的淡粉色自行车停放在一起。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看着同学们三五成群骑着电动车疾驰而过,末末不禁感慨自己永远跟不上时代潮流了。“没事,有我陪你呢。”寒懿认真地说。末末喜欢她的名字,水寒懿,很有小说的味道。寒懿有一双格外精致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末末习惯用手指轻抚她的短发,她会微笑着,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晚自习下课,夜色早已像墨汁一样,浸染了整座小城。她们一起骑车回家,一路上聊着学习和生活。到第二个路口,寒懿转弯,末末直行。路灯一盏一盏照亮到天边,末末坚信,路灯的尽头,一定隐藏着一个唯美的童话世界。
寒懿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粉色的T恤,桃红色的衬衫,玫瑰色的夹克,浅紫红色的羽绒服,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温暖纯真的色调。
每天和寒懿一起回家,车轮的印迹,深深浅浅,留在成长备忘录上。末末固执地认为,整个高一,寒懿几乎是自己的全部。
暑假即将到来,这天晚上,寒懿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喃喃地说:“这一年怎么过得这么快?”
“是的,难以相信,一年前,我们还谁也不认识谁呢。”末末说。
我的愿望有四个:再也没有人说我笨,再也没有人说我傻,有很多很多人从心里喜欢和我在一起,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和花园。
——末末日记
“这孩子心理年龄小,还没到,青春逆反期,心眼少。”妈妈每次和旧时好友煲电话粥,总免不了这样评论自己。
妈妈几乎从来不管末末,任凭她自由成长。末末像所有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孤单寂寞总是如影随形,追逐着她。她逃不掉,只好变得乖一些,再乖一些,来适应成长这个一波三折的过程。同时,她也学会了伪装,伪装得阳光一点,像一个乐天派。她时常把一些趣事添油加醋讲给妈妈听。看似对妈妈敞开心扉,末末实际上把更多的秘密藏在心底。
“呵呵,末末,是不是没人夸你漂亮啊?我夸夸你。”显然这天妈妈心情不错。
“才不要呢。”末末俏皮地说。
“这就对了。女孩子应该丑一点,不然会分心的。”
妈妈的喜怒无常与小孩子脾气也常常让末末无奈。
末末一次次照镜子,看到自己白皙的皮肤,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有一米七的标准身高,即使那双眼睛是单眼皮,没有寒懿的那么精致,也神采奕奕。末末不理解妈妈为什么总是说自己难看。她也曾把男生给自己的小纸条丢进废纸篓。她是骄傲的女孩,是自己的公主。妈妈不会知道。
“如果你在大城市,都可以当演员了,不过小末,别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会很难受的。”寒懿说。
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时光的深处,把你的微笑装进行囊,忘记遗忘。我别无选择。
——末末日记
高二开始了,准备分科。末末要学理科。寒懿犹豫了半天,也选择了学理,因为她想和末末一起,不分开。
分班那天,楼道里人头攒动。寒懿一把扯起座位上的末末,挤到公告栏前面。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终于,她们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寒懿在八班,末末在九班。老师下令马上去找教室,甚至没有留给她们时间去依依不舍。
末末抱着一大摞书本在走廊里穿梭,终于跌跌撞撞地冲进高二九班。慌乱中找到一张空座位坐下,怀里的书“哗”地倒了下去。末末急忙去捡,刚捡起来,又掉下去。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狼狈窘迫、不知所措的女孩身上。
九班是理科实验班,末末原来并不了解。在这个班里,她排46名,倒数第6名。她不得不告别曾经闲散安适的生活,尽快适应这里紧张的气氛和飞快的节奏。每天的生活都像一场战斗,从早到晚,找不到喘息的理由。
末末的同桌是孟秋芷,一个同样安静的女生,成绩不错,眼睛总是躲藏在厚重的镜片后面,无精打采。她们共同语言不多,但末末觉得无所谓。每个人都在你的生命中扮演者不同的角色,能和你讨论问题的人,注定不能和你谈心。
“小末,祝贺你进入实验班。不要让我失望。”这天晚上,寒懿看着末末的眼睛说。那一刻,末末感觉鼻子有点酸。
总是被人欺负,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有一天我们足够强大了,可以欺负整个世界。
——末末日记
“冷末,你父母怎么给你取了这个名字?是想让你变得冷漠,还是想让你排在末尾?”课间,秋芷问末末。
末末气愤地瞪了她一眼。
这天,末末有事出去,秋芷翻出末末的英语笔记本,一张陈旧的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一个三四岁的女孩依偎在父亲怀里,一脸幸福的表情,温馨的气氛笼罩着。末末回来的时候,秋芷正在笑着把它传给旁边的同学看,让他们猜猜照片上是谁。末末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泪水肆虐。
“至于吗?不就是一张照片?你这人真怪!”
“这是我和我爸爸照的!”抽泣使末末的声音支离破碎。
“爸爸?”秋芷疑惑不解。
秋芷怎么会知道,这是末末和爸爸的最后一张合影,也是唯一一张。末末的父母离异后,爸爸远走他乡。这张照片已经被末末珍藏在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与它同在的,还有童年断断续续的回忆。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别人面前掉泪,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女孩。末末暗暗下定决心。
你们认为我很乖,其实我一点也不乖,我叫小末,不叫小乖。我也有我的野心和梦想,也许,你们永远不会理解。
——末末日记
冬天悄然降临,寒风吹,枯叶飞。空气是干冷的,没有任何雪的预兆。这真是个缺少浪漫的冬季。
中午,末末回家,坐在餐桌旁,发现桌上摆着一沓自己的试卷,有七十多分的,六十多分的,甚至还有五十多分的。
“末末,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了。”妈妈的语气冷冰冰的,像玻璃窗上凝结的霜花,“进了实验班,就可以不学习了吗?是不是又偷着看什么小说了?还学会了隐瞒!还有,以后不许写日记,乱七八糟的,你以为能写成名著?”
“不,妈妈……”
“还学会了顶嘴!”
妈妈,你也许不知道,正因为我们是实验班,老师会专门为我们找一些偏题、怪题、难题做,我努力做了,就算那个鲜红的分数惨不忍睹,也无怨无悔。妈妈,学习并不如你所想,那么理想化,我的压力很大。末末咬着下唇,在心里说。
“我不想说我一个人把你养这么大有多么不容易,说了你也不懂。”妈妈还在喋喋不休,“我说我和你爸离婚是最好的选择,可你怎么越长越像他了。自私,虚伪,自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
“别说了,妈妈,我听够了!”这老一套,每次末末听着都几乎想吐,每次都乖乖地忍着,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妈妈,闭嘴好吗?”
“你别吃饭了,给我滚!”妈妈气得把末末从椅子上推了下来。末末二话不说跑进自己的房间,从里面锁上了门。
“末末,对不起,妈妈不该发脾气。快出来吃饭吧………”妈妈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柔声细语,好像在哄一个四岁的孩子。
末末打开床头上老掉牙的录音机,里面稚嫩的歌声掩盖了她的哭声: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有时,我也会害怕。但是,自己选择的路,爬着也要坚持到底。
——末末日记
也许是学习疲惫,也许是心情忧郁,末末的身体也变得不好。她原本轻微的胃病加重了,每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寒懿经常用疼惜的目光看着她。“小末,你没事吧?坚持得住吗?你这样不行的。”“不用你管。”末末淡淡地说。
寒懿总是监督末末吃晚饭,她不允许末末为了节省时间去啃不易消化的老玉米,她不允许末末吃太多辣椒。她当然也不会让末末吃不完就离开。但是,她看到的,只是末末没有任何表情的一张脸。
习惯了被忽略,被遗忘,末末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麻木,对别人的关心,也失去了知觉。
寒懿,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可是,这些日子我的状态一直很糟。忽然发觉自己沉默了很多,也苍白了很多。
——末末日记
“月考考得怎么样?”寒懿一边骑车,一边问末末。
“很糟糕。”
“数学考了多少?”
“139。”
“小末,你怎么能失误?你应该得满分的。”
“我如果没有胃痛得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也许可以吧。”
“你妈妈不知道你胃痛?”
“我怎么能告诉她?”
“拜托,那是你亲妈!你也是活该,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末末不再说话,她已经哽咽了。
到家了,胃痛像魔鬼,死死缠住她。她弯下腰,忽然发现,车前筐里有一盒药。这一定是寒懿留下的。
“小末,好好学习。我学习不好没指望了,我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这里。”
寒懿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那样真实可感。末末拼命点头。
这是我们都喜欢的一首歌,守着你到永久,不让你的心有一丝寂寞。属于我们的幸福,就藏匿在这些隐蔽的小角落。
——末末日记
药盒里,藏着一张小纸条。末末回家才发现。
亲爱的小末:
小末这段时间真的很不容易。要乖乖吃药,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我只想守着你到永久,不让你的心一丝寂寞。我觉得你应该自信一点,加油努力。我以后要当一个世界级蛋糕师,做世界上最好吃的提拉米苏,芒果慕斯,还有葡式蛋挞,只要小末把身体养好,吃多少都免费哦。
寒懿
其实生活很美好,只是包围在其中的我们不曾觉察。
其实成长并非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险象从生。总有人守护着你,陪伴着你,即使有时被忽略,被遗忘。偶尔发点小脾气,掉点小眼泪,我们依然可以继续坚强。
恋旧是一种奢侈,回忆是一种无奈。敢想敢做,我们都是自己的英雄。走过青春,你会发现,原来所谓的大风大浪,不过是湖面上细小的波纹。
年华流逝辗转间,迷途的孩子终会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