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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阴郁。
从书店出来已近七点。黑暗笼罩着整个街巷,连空气里都充斥着糜烂的颓废气息。刺眼的灯光颜色昏暗不清,摇滚的音乐刺痛着少女的双耳。而那家书店依然是带着白色的安静色彩,似乎远离一切的喧嚣疯狂。
……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湛熙凉是一个与[一尘不染]没有半点关系的少女。白皙精致如美瓷般的容颜足以让所有嫉妒,棕色的眸瞳里是若即若离的疏远,棕褐色长发微微卷曲总是安分地垂在肩上,双腿俊美纤长得不似人类,身姿削瘦而轻盈宛若天鹅。气息中摇曳着野蔷薇的诡秘幽香,出身卑微却如白天鹅般骄傲。
夹在手臂间的书封面是一片深邃的黑色——《Black s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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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哥特式建筑的天花板如教堂般高高吊起,地上是松软的白色绒毯。窗户由一块块的彩色玻璃镶嵌成夸张的图案,木质的家具雕刻得曼妙,大大的空旷客厅一角放着一架黑色的大钢琴。白色的台阶旋转而上连接到铁艺围栏的二楼。老式唱机里总是放不完的唱碟。
斜靠在充满异域风情沙发上的蓝裙女人放下手中的书,轻挑美丽的丹凤眼望着刚进门的少女。岁月风尘的洗涤只能隐隐地看见她曾美艳如花的容颜,气质娴雅高傲。同样棕褐色的头发被挽起斜插着镶嵌蔷薇图案的发卡,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有些褪色的戒指。
“……回来了。”叫湛墨的女子不再望着湛熙凉专注地看着暗黄灯光投射下的书籍。
湛熙凉默默无言,白色的丝袜,及膝的灰白色连衣裙勾勒出妖娆的身姿,中袖被剪裁得如波浪凸显着手臂线条的完美。双脚微踮便抽离了那双白色的舞鞋。——她似乎总是喜欢这样loli而简单的服饰。
穿上米色的拖鞋她随手将书放在一边。从柜子里抽出玻璃杯浅抿。
五岁起开始练芭蕾,从七岁父母双亡,住在孤儿院直到十岁。她依然是沉默安静得让人心颤,隐忍刻苦得不可思议。著名的芭蕾舞家——曾经红极一时的——湛墨从孤儿院领养了她。因为年老色衰而被时代淘汰的她发誓要让养女湛熙凉成为最优秀的能够站在所有人追捧目光下纵情舞蹈的舞者。
这就是湛熙凉的背景。从十岁那年就已经进入了被湛墨的预设轨道走向芭蕾之路。
那条路布满荆棘坎坷不平。所有人觊觎着那个[白天鹅]的崇高位置而很多人——暂且没有做到,所以想要做到[最优秀]又是这样的艰难。她走在那条路上荆棘不止一次地割破她的脚血液顺着舞鞋而流。而踮起脚尖似乎就能感受到飞翔的感觉——这是芭蕾带给她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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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岁。
站在四面都是镜子的舞蹈房同时能看见四个小湛熙凉。白色舞裙的少女忍受着脚尖的疼痛尽情舞蹈。自由地舒展着双臂而脚下已是一片嫣红。血液肆意流淌散发着难以接受的恶臭。脚尖的舞鞋被磨破指甲感到撕裂了般的痛楚。
永远不可以超过五分饱这是湛熙凉的命运。所以胃病一直缠绕着她此时更甚。一阵阵的痉挛像是稠密的网丝紧紧勒着她,不停地做着近乎完美的旋转,一次次旋转一次次摔倒抬起头看见湛墨那冰冷的眼神。
“请继续。”对她从来是如此的寒冷。湛墨对湛熙凉的要求总是严苛得像是虐待。如果没有这虐待她不可能站在芭蕾的最高峰这是湛墨一向奉信的。嘴角从没有一个笑容眼神冷若冰霜。
湛熙凉咬唇喘息着站起,双手在空中合拢右脚踮在左脚膝盖处然后左脚片刻不停地旋转。
她的世界是旋转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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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时闪电正划过窗外。白色的窗帘在玻璃窗前摇曳,雷声再起雨丝细密。湛熙凉轻叹一声支起枕头坐起。她望着脚尖似乎还能感到那日撕心裂肺的疼痛。
“嗨熙凉。”
清郁孤傲的她在校园里没有任何的朋友把所有人看做竞争的对手。这所全是芭蕾舞天才的学院,不是一般人就可以进入的。尽管所有人都想认识她做她的朋友她仍然形单影只。
“嗯你好。”她不记得眼前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只是冷漠地应付着,然后迈着一贯骄傲的步伐走向舞蹈房。
舞者天生是属于舞台的。在舞台上尽情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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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舞蹈房四面是剔透的镜子。能够加入这所学校芭蕾舞社团的学生少之又少。而且——不动一点关系是不可能的。
湛熙凉正是凭着湛墨的关系而进入这社团的。尽管对[靠关系]这一次感到万分厌恶与敏感。湛墨从不打她从不逼她,但她寒冷的眼神正说明一切而让她不得不努力做到最好让她满意。从不敢违背湛墨的意思只能竭尽全力。
换上舞裙挽起长发她只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练习。全然不顾那群[活泼]女生的谈笑风生。
“熙凉!”
同届的凌瑄笑得如阳光般明媚。手臂随意地搭在围栏上,唇红若樱桃,清澈的眸瞳里一份毫无戒备的无辜与单纯。容貌正如个洋娃娃般的娇媚而可爱。
……她是校长的女儿,芭蕾舞界被誉为<神童><芭蕾小公主>的凌瑄。也是这芭蕾舞社团的团长。
“找我有事么?”
一个优雅的落地少女的眼神慵懒清冷。从来习惯了直直地望着对方的眸子而此刻凌瑄的眸瞳却让她感到……很不爽的感觉。
“啊我想说——”凌瑄怔怔地随即再次绽开那娇嗔的微笑,“校园里的舞蹈节你会参加么?我们社团的可是个个都参加的呐。”
“就算都参加又如何。”扯起一个不屑轻蔑的微笑,湛熙凉彻底无视掉凌瑄再次开始练习,“我不参加。团,长。”声音清淡疏远。
——不参加任何相对而言档次较低的比赛,还是湛墨教她湛熙凉的呢。
凌瑄一脸被拒绝的尴尬。想要再说什么却觉得是如此的难以启齿,直接被湛熙凉的冷漠与杀气所拒绝。
另一边的安研轻蔑地一笑。凌瑄转身时正看见她那挑衅戏谑的目光。然后十指渐渐在掌心里收紧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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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园舞蹈节正式开幕。
这个节日算是此学园独特的最盛大的活动。全校——除了湛熙凉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参加了相关庆典活动,甚至连安研这种与湛熙凉一样自傲孤僻的少女都参加了学园的比赛。赢得比赛的人就可以成为团长。
舞者最注重最敏感的就是体重与身体。所以对于那些零食甜点只有狠心地永别。然而湛熙凉却不是如此生来便不喜欢那些甜腻的滋味。
在学校租寝室纯粹是为了摆放她的舞裙以及提供暂时休息的地方。而湛熙凉是和安研住在一间。准备去放舞裙时她看见安研与凌瑄正在交谈。因为对凌瑄安研一脸冷峻而凌瑄依然是那样天真无邪的如安琪儿般地笑着。安研的面前放着盛着咖啡的瓷杯而凌瑄面前是一杯果汁。
因为对凌瑄感冒所以湛熙凉等在门的一边。
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安研以不断地喝着咖啡来驱散自己对于凌瑄微笑的不爽。似乎更多的是凌瑄在说而安研保持着爱理不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态度。
……然后最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安研起初是眯缝着眸子感到晕眩,最后趴在了桌上显然睡着了。凌瑄收起那虚伪的笑容将安研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将喝水的两个杯子拿走然后离开寝室。——她是下了安眠药让安研睡着后没有时间来参加比赛吧。然后她就可以稳坐芭蕾舞团团长的位置。
湛熙凉放好东西刻意地没有锁门。这学园绝对安全她知道。然后走向礼堂的路上看见凌瑄将两个杯子扔进了垃圾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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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湛熙凉所预料的那样凌瑄赢得了比赛。
安研居然没有声张此事是湛熙凉始料未及的。比赛结束后安研甚至手捧着一束蔷薇去祝贺凌瑄获得冠军。凌瑄神情不改笑得璀璨明媚一脸欢愉地接过花束。
回到家中已是21点。少女双眸低垂着写满了倦意。嘴角无力地扬着依然是可有可无的淡漠微笑。
客厅里是一片黑暗而那盏落地灯依然亮着。湛墨穿着灰色的衣裙坐在沙发上姿势依然优雅。湛熙凉微微蹙眉迎着湛墨的目光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母亲这么晚还没有睡么。”
“时间还不晚。”口吻冰凉寒冷。湛墨僵硬的表情让湛熙凉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看见湛熙凉警惕防备的眼神湛墨轻叹着,眼神缓和许多,“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母亲想对我说什么。”
“五年一度的St. Louis.John芭蕾舞大赛,”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望着少女,“你该知道的对吧。这可以说是国际上的盛世,所以——”【纯属虚构- -。
“母亲想要我去参加对么。”St. Louis.John……呵真是一场有趣的赛事。少女扬起尖尖的下巴一如风轻云淡。
“很聪明。”湛墨端起茶杯抿着,狡黠的眸子密切地注视着湛熙凉的每一个表情。
很遗憾的是湛熙凉没有任何的表情。那张妖娆的面孔如冰魄般寒冷,刚刚还蹙着的眉头此时也已完全舒展。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