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遇到过这样大的浓雾!
周围都被层层叠叠的乳白色雾气所笼罩,整个街道都被雾气吞噬,只能看清脚下和身前的一小块范围,自身前五米厚的距离便是模糊一片,混沌而黑暗,仿佛是深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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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辨认着四周的建筑,那些都是平凡的人家和小店,给他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来曾在哪见过,或许,只是因为太平凡了。
此时,那些店家都早早拉上了铁帘,门口挂着写有关闭字样的牌子,那些居所的门也紧紧的拉上,想必人们都早已休息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当然,在这样的浓雾中也少有人出门,看不见人影是正常的,但在这样的环境中,给他一种被死亡所笼罩的感觉,整个小镇的人,说不定就死了。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心中突然冒出声感叹:
“因为是晚上啊!”
这声感叹令他吃惊不已,因为那似乎并不是他心中所想。但像是为了确认一般,他抬起头看着天空。
深蓝色接近黑色的天空竟还未被那无边际涌来的浓雾所完全遮住,就在那天空空白的一隅,露出月亮的一角,皎洁的银色月光从这小小的地方洒了下来,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也因此被覆上一层耀动的光辉。
他从怀中拿出精致的怀表,对着光线看,那细小的花纹都清楚的映入眼中,雕花的黑色时针尖锐的一端指着十二的数字。
原来已是午夜,他想到,所有的人都在熟睡吧。
整个街道,不,是整个世界都变得静谧而神秘,那些平凡而熟悉的景色似乎都变了模样,散发出的未知的气息令他不由战栗。似是要摆脱这种氛围,他大跨步的向前走着。
过了十分钟——这是他再次用怀表确认的准确时间,他在那段时间里走过了黑色高墙所包围的小巷,来到了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的地面都是由大块的石板铺成,石板上长着青色的苔藓,走上去略带滑腻。
广场的中心是高大的钟楼,高而直的长方体建筑,由红黑的泥砖砌成,漆着红漆的尖顶四边都略微上翘,四角处的弯度最大,高高提起,上面刻着代表四元素的上古异兽。
从钟楼内的楼梯盘旋而上到达楼顶后,整个小镇都能看见。钟楼的设计带有战时所用的瞭望塔的感觉,给人以内敛而古老的韵味。
他的视力似乎在此时发挥了超出往常的水平,他能清楚地看见砖墙上那细小的向上攀爬的藤蔓,那暗绿色的嫩叶在冷冽的晚风中微微颤抖。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广场上,那浓雾已经完全消失,没有一丝曾经存在过的迹象。石板铺成的地面是干燥的,没有往常大雾过后留下的水汽。
眼前高大的钟楼矗立在广场上,月光从钟楼的背面照过来,巨大的黑影像一只巨兽,将他的身影全部吞噬在昏沉不明的黑暗中,而这更添加了他的不安感。
而就在这被大块沉淀的黑色所充斥的视线中,他突然发现了耀眼的白茫!
那是在钟楼的后方,由于被建筑物遮挡住,他才没有发现。
这抹亮色与先前的世界完全不相符,那白茫逐渐增多且颜色也变得绚丽夺目,仿佛是烟火燃烧、爆裂在空中。
他走过去,逐渐的那绚丽的世界便可完全窥见。
被那颜色所蛊惑,他不由地恍惚想道,在穿过那条深巷时,便跨越了世界的不连续之处。隐约记得,应该是在极小的时候,他就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不连续的。以直观的比喻来说,便是在白纸上画一条黑线,用橡皮擦掉一段,于是线就分成了不连续的两段。但它们,仍然是那一条黑线所形成的。
他就在刚才,跨越了那黑线所形成的两端线条之间的空白处,来到了另一个不同的空间。
但接下来所见到的,却令他震惊不已。
如若刚才所见的还是绚丽的舞台,那现在的就是充满了无形硝烟的战场。
广场平铺的正方形石板被打得翻起,路面凹凸不平难以行走,击碎的小石到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布满路面。
是如何激烈的战斗,才能造成这样巨大的破坏力?
他无法想象。
而此时,在哪残破不堪的广场上,仍然有人在飞速地跳跃奔跑着。那是一位有着暗红法色的少年,年龄约莫为十六岁,手中挥舞着巨大的【卡里斯之剑】,小巧的身体爆发出令人惊讶的速度,借助着翻起的石板的遮掩躲避有着金纹的黑色使魔的攻击。
他发出强烈的斗气,去辅助【卡里斯之剑】上的技心引导出魔核的力量。那个由火之元素凝结而成的魔核,位于剑柄与剑刃的连接之处,此时,橘红色的元素之力顺着剑刃的雕槽蔓延,瞬间,银白的剑刃上密布着精密的纹路,一道巨大的元素剑气向空中射去!
顺着这道剑气,他才发现,空中漂浮着一个人。那是一位有着及腰的黑色卷发的女子,一身哥特系的黑色小礼服,只到膝盖上方的裙摆镶着蕾丝边,洁白的丝袜过了膝盖便收紧停下,修长的双腿套着黑色的高筒靴,虚踏在空中,周身环绕着大小不一的黑洞。那些黑洞连接着异空间,无尽的使魔从中飞出。
地面上,广场的边缘处,穿着紧身皮衣身材火爆的女子拉满【绮洛之弓】,左手的手指在弓上虚点着,蓝色的带着透明质感的光纹突然亮起,布满弓身,一发发夺目的光箭便经由魔核具现出来,朝空中疾速射去!
空中的女子姿态悠闲地抬起右手,黑色的半透明光幕便在她的身前形成镜面一般的弧形防御墙,光箭和剑气在接触到光幕的一霎那便爆炸,那些元素之力的碎片一块块的落在地上,炸出浅坑。
那女子似乎是冷哼了一声,身旁黑洞的数目又见增多。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巨大的爆炸他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听见!是的,从刚才其便是这样,没有一丝声音。就像是在看无声的影带,他不能参与其中也没有任何的能力去改变。他甚至看不清那些“演员们”的长相。他们的脸上都盘踞着黑色的阴影,使他们的脸变得模糊而不易看清。
出事他只以为是距离太远和夜晚光线昏暗的原因,当他眯起眼好让视线聚焦,再一次地看去时,那阴影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暗覆盖住真个脸庞——就像带着面具一样。
然后就再也看不见。
他似乎是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了。
入目的只有无尽的黑,就像刚才女子身旁的黑洞深处的颜色。逐渐的,有猩红的液体落下,在黑色的空间中迅速蔓延,他的眼前只剩下血色!而同时,仿佛约定好的有默契一般,那些声音同时回归,巨大的声响充斥着耳朵,让他的脑子被这些巨大的声响所产生的连绵不绝的回音弄到一阵眩晕。
先是滚滚而来的马蹄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厮杀声,粗狂的充满恶意的笑声,女人和小孩子的哭声,死前最后一声的绝望的喊叫……
突然,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鲜血滑落在地上的轻响。
他仿佛能想象到,小镇上,到处堆满了肢体破碎的尸体,他们的脸上,都是面临死亡时惊恐的表情。凸出睁大的眼珠,长大的嘴,未说出的话语仿佛在控诉着那些施罪杀害他们的人。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干呕起来。那种苦涩的令人恶心的味道在胃中翻腾倒涌上来,充斥着他的口腔。
而那黑色的空间在此时逐渐瓦解,他的意识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