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与人斗,更要与天斗。(下)
她淡笑着,这一刻的她,眉眼尽是柔和,如沐春光:“你…”她看了看我的小腹。”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我黯淡的浮起苦笑:“早拿掉了,只是…”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她静静的等我的下文。
“只是…医生说,再也做不了母亲了。”我深吸一口气,很想潇洒,可我也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我也是脆弱的。不是经历了很多就必须成熟,我也有我柔软的一面。
她眼中很是震惊:“怎么会这样?!”
我沉默,她眼中的泪水唰的就下来了,苍白的脸色加上乌黑分明的眼珠,显得晶莹剔透却又不可捉摸。
终于,沉默了,这一刻,我们都是不幸的人,而我较之于她,是不幸中的幸运之人,因为我还活着,还能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粒子,花香鸟语,至少我还能欣赏这个世界的缤纷。
终于,她有所动作了,她倔强的慢慢支起身子,手伸到床头柜。
看着她艰难的模样,我很想伸出手去帮她,可是,手只是微微动了动,便垂下了。
我不能那么残忍,她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也许我是好意援助,可是对一个曾经那么骄傲的人,这是多大的残忍,多严重的看不起,她不是废人,而我,也不能把她当做废人看待。
即使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又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病魔,是多残忍,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一个曾经傻傻喊着我姐姐的人,一个伤害过我却又自暴自弃的人,如今连简简单单一个动作都显得分外吃力。
我这个健全的人,连帮助她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的随手一伸,等于她全部能力,这是多么残忍的对比,我不能,也不要。这是我对她最后的尊重,也是对她的骄傲最后的体贴。
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握起了,因为过度的忍耐,手上的青筋已经隐隐绷紧,指甲刺痛了手心也浑不在意。
我已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女孩,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为争一口小气张狂的女孩,只是因为我们受过伤,那一道道伤痕缠络着,死死锁住了我们对命运的不甘。
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她轻喘几声,紧紧攥住了手上的一张纸,她递过来,我上前一步,握成拳的右手伸出,我清晰的看到了上面四个指甲印,泛白的手上五个小小的沟壑微微带点粉红。我接过,愣住了。
A中录取书:
斯漫同学以总分673录取A中
请于XXXX报道
很简短,跟我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名字换成了斯漫,总分682换成了673,这次A中的分数线是666,斯漫的成绩远远超出了分数线七分,我记得以前她的分数总是跟我相差二三十分,这次仅仅相差了九分,也就是说,她是年级39?
果然人的爆发力是无穷的。我默然,却更心酸,因为,这只能是一张文凭了,她的A中,注定在医院度过了。也许,挨不到开学了呢,中后期,无限接近晚期,多么残忍,如今只有匹配的骨髓能救她,亲人的骨髓明显试过了,不匹配。可是中国十三亿的人,又有多少人会牺牲自己的健康就一个陌生人呢,即使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又怎么可能找到匹配的呢,而且,她挨不过一个月了。
这一刻,我只有无尽的泪意蔓延,一个如鲜花一般耀眼的女子,如今却面临枯萎,而我,连端起水为她浇灌的能力,都没有。
原来,不管怎么样,终究抵不过命运的齿轮,我们,只是命运的棋子,牺牲在时间的长河。
她脸上浮现一抹虚弱却满足的笑意:“这次,我没有输给你,因为,我也考上了A中。”
我鼻尖一酸,差点哭出声来,眼泪却只是淡淡的随着眼角缓缓滑落。
她眉间聚集着淡淡的哀愁,扬起脸:“可是,貌似我没有那个机会,去那个传说中的高等学府看看了。”
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双手捂在脸上,中指扣住眼角,让眼泪顺着指尖落入手中。
我坐在她的床边,她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笨拙的抹去我的泪水:“不要哭,不要哭好么?”
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滑落的泪水,我强撑着对她笑:“不哭,你会好起来。”
她已经绝望了,轻轻靠在我肩上的头颅,和缓缓哼唱着歌谣蹭着我肩的脸,淡笑着:“我早就置生死于外了,对我来说,人之将死。唯一感觉愧疚的,恐怕就是那天,其实那天,雪琪打了我,我没准备让我父母跟她死磕,不过也是因为我,才让古妖妖有机可趁威胁雪琪,呵呵。那天我虽然昏倒了,但下意识还是会有一些听到的。”
这下,我连心里最后的芥蒂也没有了,也许,雪琪坐牢,是注定的吧,是惩罚我;梓潇的失忆,也是控诉了我的恶行,也许正因为,我太过理所当然的享受她们的好,所以用失去她们,让我明白。
我用那些残酷的现实,买来我所谓的明白,买来所谓的长大和懂事,买来一个水果刀,迷茫了,绝望了,就拿起刀,狠狠刺自己一刀,只有血淋淋的伤口,才会提醒我,会痛,我今天的一切,是我牺牲了多少,是爱护我的人牺牲了多少,才换来的。
于情于理,为了谁,我都要活的更好。
斯漫突然伸出手,紧紧搂住我,带着哭腔:“我好想他,我好想在死前见他一面,小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玩心太重才失去了他。毕业那天我看到他和叶淑在拥吻,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我当时就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可是真的要面临死亡,我又懦弱的害怕,我想他了,真的好想…好想…”声音渐渐沉下去,削瘦的面容上挂着晶莹的泪滴,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呼吸渐渐均匀,我扶她躺在床上,为她掩好被子,她的手泛着光泽的润色,在阳光下如同透明般,如同那个水晶娃娃,轻轻一碰落在地上就会粉身碎骨。她的呼吸很淡,为不可闻,也许这样才能使她不太累吧。
深深的黑眼圈,相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如蚂蚁般啮咬的难受感总是侵袭着她吧,死亡的恐惧,心爱的人的失去,半梦半醒,生死之间,人总是会消瘦,即使注射了大量激素也抵挡不住死亡的脚步。
我静静的看着她的睡眼,始终无法与以前张牙舞爪的她融合在一起,原来不知不觉,不仅我变了,谁都变了。
看着濒临死亡的她,和那双布满水雾的眼,我始终无法狠下心转身就走,我以为我已经够冷漠了。
雪琪,你不会怪我的是么,当初你说,你在我身边仅仅是因为那种面容疏离和内心的温软才决定守护在我身边,所以,你不会怪我,我没有报复斯漫是么,你也不希望我活在痛苦中是么?
我微笑着,坚定的看着斯漫,在心里说:斯漫,加油吧!就像贝多芬说的,狠狠扼住命运的咽喉,只要你的心志比命运要狠,与人斗,更要与天斗。你会成功的,会好的。
我起身,决绝的力气,那个病房,和那个人,让我太压抑。如同溺水的孩子,我需要呼吸,需要一个有空气的地方让我感觉生的希望。
在最美的阳光下感受最美的年华,而我们的花季,却被残酷的现实一遍一遍割碎,是花开早了,还是注定了,我们要早早枯萎。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把我的眼灼华,我抬起手,却仍旧止不住这炙烤,微微眯起的双目,看着阳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