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小心翼翼的翻开崭新的日记本,在扉页一笔一画的写下了这几行字:庚寅年第一天。二○一○年的情人节。念米的第十一个生日。
想了想,又在右下角最不起眼的地方补上了几个小字:念米偷到幸福的日子。
叩、叩、叩。
房门外传来沉稳的敲门声,显示着主人优雅的礼貌与修养。
我慌忙把日记本收在带锁的粉色抽屉里。“请进。”
“念米。准备用晚餐了哦。”门外的人没有进来,从她温柔的语气中,我却听得出,她在微笑。
“是的,宁阿姨。”
{二}
窗外是漆黑的夜,刺骨的寒风夹着白茫茫的飞雪,街上路人们都弓着腰缩着肩膀匆匆的赶着路。一辆又一辆昂贵的轿车,车轮碾着厚厚的积雪,在马路上奔驰而过。
有个被遗忘的小女孩,蜷缩着身子,静静地呆在被遗忘的墙角。女孩的身上,除了褴褛的衣衫,只盖着被路人丢弃的报纸。
她很冷,但是却没有颤抖,因为身体已经冻僵了。
起身猛的将窗帘拉起,遮住那个刺眼的场景,转身打开门走向餐厅。
——我的脑中又不可抑制的闪过那些画面。
{三}
就在这一夜之前的一个月,已经入冬了。
我抱着自己,蹲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那些所谓的有情有爱的人类们陆陆续续的走过。
一股冷风吹过,我抱紧了自己,不敢对他们有太多奢望,那些人的眼里除了令人恶心的怜悯,就是明显的厌恶与嫌弃。
想想自己,从以前的衣食无忧到现在的无家可归,所谓的一夜之间。还真是讽刺。
{四}
丫头是我在第一天流浪的时候认识的女孩,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会甜甜的笑。
她总劝我表情柔和一些,要学会卑微,这样下去,才会活下来,不然,就会死掉的。
我没听,只是冷眼看着她眼里闪着虚假的泪光,楚楚可怜的向他们乞讨,然后那些人或怜悯或不耐烦的从皮夹里掏出一些人民币递给她,或者,扔给她。
然后,她就会欣喜万分的拿着钱,去小区唯一一间面包店买一个最廉价的面包,她会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分给我一些,一半或者一小口,她说她要攒钱,有一天她会买得起一件新衣服。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攒了十块钱。嘴里念着:离目标不远了……在坚持一段时间……
但是她等不到那一天,终究还是被冻死了。
这里的天气是非常残忍的,她就是死在一个寒冷的夜晚。
{五}
后来,来了几个穿着华丽的人,将她的尸体带走了,还哭哭啼啼的念着女儿爸妈对不起你之类的话。
我仍然是躲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真是可笑,人都死了才知道后悔,明明是一副丑陋的躯体,却还披着华丽的衣冠皮囊,以为女儿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就哄骗她家里没钱落魄,叫她去乞讨要饭,以后会来接她。
只有我看到了丫头明媚的笑脸下,眼底被掩埋的痛苦与绝望。
她明明是知道的,所谓的爸爸妈妈怕增加负担,把它丢弃了,接她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话。
可是,丫头,你的爸妈没有骗你,他们确是来接你了。
喏,看呀,他们在你面前哭着忏悔呢。只不过,是死之后的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