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埋怨些什么?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赵桥明缓慢迈着沉重地步子,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远方的天空朦朦发亮,有种瑰丽的美艳。虽然说清晨是诞生一切的开始,但早上被闹铃给吵醒时,突兀地惊醒却像把赵桥明从天堂一下拉到了地狱,深陷险谷却不能挣脱出来的感觉,就如同绝望降临到头上,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赵桥明的脑子里,耳朵里,充盈着没有色彩的东西。这时,他的眼睛看向窗外,那一层层寒雾就遮盖住了全部的视线,想不出办法看到,虽然说是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忍不住的出现,皮肤紧凑。心里也没有办法,赵桥明在被窝里寒冷的打了个哆嗦后,只好止住快要呕吐的感觉,很不情愿地穿上衣服,冬天的气温很低,衣服里里外外套了几层才满意。出门之前,他看了眼桌前的小刀,眨巴了一下眼睛,磨磨蹭蹭地穿上裤子提上鞋就走了出去。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象征性的如昨天一样来到学校,赵桥明照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到稳妥以后,就从书包里拿出教材认真地放置到课桌里,把语文书两手翻开拿着,来读。赵桥明的声音朗朗清亮又干净,留有那么一丝的稚嫩味道,像个脆脆的青苹果。周围的同学慢慢到齐,从班级门口一个个进来,彷如被安排好的电影里的人物。赵桥明没有管他们,依旧自顾自的读书,表情淡漠得让人感觉他就是在干一件类似于打坐的事情。然后,感觉正想休息会儿时,抬头正好看见班主任走进来,他先是在教室中环视了一圈,随即派拍了拍让全班静下去的掌声。赵桥明于是就抬起头,跟其他的同学一样,望着他,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弄的人都很紧张。但是也没干什么,就说话。但全部都是些废话,赵桥明听的想要打哈欠。内容无非又有哪些不知名的同学在校内乱丢垃圾,触犯了不知是什么人制定的学校纪律。又或者是,谁上课说话,被班长记下了名,是很恶劣的行为,必须要给予惩罚。赵桥明突然想拿语文课本砸讲台上的那个人,把椅子扔过去,让他闭嘴。可惜班主任仍旧在不知疲倦地拿着稿纸念叨,没有听到赵桥明的心声。赵桥明这时不知不觉中就朝其他的同学脸上看去,他想瞧瞧他们是不是同他一样。
但赵桥明很熟悉地看到了一张张麻木没有表情的面孔,显然,是没有的。这时,赵桥明突然被提到名字,站到了教室外面。过了会儿,班主任背负着手,看向面前的赵桥明。他说:赵桥明,你为什么走神。赵桥明不能说他想拿板凳砸面前的这个人,就说自己在思考老师的话语。可惜班主任政治教育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教训起来没有尽头,临下课几分钟前才放赵桥明回去。赵桥明回去便继续不停地读书,没有再抬一下头,整个人仿佛从刚才勇士一下变成了小矮人。
这一天又放学后,赵桥明依旧一个人回家。他拒绝了那些曾经和他同行过的人,自己背起书包走在街道上,黑暗来得很快,华灯初上。赵桥明用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拿着热水壶,路灯像只血红的猫眼照耀着他,他不停地吃着山楂与糖稀的混合物,紧接着便又放下用手捂住肚子。因为注意力太集中了,赵桥明没有注意,脚底因为一块石头打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摔得头破血流,浑身全部没有一点儿舒适的地方。
赵桥明步履艰难地走一步,停一下,慢慢地回到了家中。爸爸瞧见他半蹲着抱住肚子的样子之后没有注意身上的那些泥土,赶紧拿出前几天买的药给他吃了下去,心疼地说道:你胃病又犯了呀,早就说过让你注意一下饮食的,以前不听,现在后悔了吧。赵桥明点了点头,吃下药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先是把身上的土打了打,又把手上的手套脱下,拿了一片创可贴贴在了手背上后,才捂住肚子,忙着躺在了床上。
赵桥明的父母团坐在圆桌面前,除了自己坐的椅子外专门给他留了一个,等到吃饭时,妈妈就放开声音喊他,看到他来了,连忙往外拉了拉椅子,示意他坐下。赵桥明径直拿了双筷子,拿起碗来开始往嘴里扒米,爸爸不小心看到了他手上的创可贴,问他怎么回事。赵桥明咽着米,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说:我今天下午不小心磕住到了地上,手被磨破了。爸爸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说:你最近的状态可不太好啊,我下班时碰见你的几个同学,他们说你放学不跟他们一块走了。赵桥明淡淡的答道:那是因为,我最近肚子痛的厉害,不想让我的同学看见,很丢人的。爸爸用筷子敲了敲瓷盘,对着赵桥明说:好好注意下吧,我上次听医生说这种东西如果不注意的话会发展成胃溃疡呢。还有,赵桥明的爸爸像是突然想了起来,以后起早些吧,我可不想再去喊你了。赵桥明含混不清的应了声,继续吃饭。
赵桥明坐在桌边,吃完之后把筷碗一搁,跟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后,走回了房间。不一会儿,肚子就再次如同刀割,他把刚刚吃的全部吐到垃圾桶里,然后声音弄到很小很小,尽量不让爸爸妈妈听见。临睡之前,赵桥明揭掉了创可贴,另一处的伤口已经结痂。
夜半,赵桥明安然睡下,他又梦到了那个老人。梦中,老人慈祥的笑脸,再次的让他不禁地哭出声来,像个被丢弃的孩子,抽噎不止。
大街上雨水弥漫的那个下午,赵桥明披着外套,在街上乱跑着找地方躲雨。行人忙着回家,一会儿便消失的只剩他一人,整个空荡荡的大街上乃至这个城市像变成了死城一般,寂静得只剩下倾盆大雨落到地上的声音。赵桥明往手上哈着气,有些埋怨这坏天气,只是出来买趟菜就一下从晴天变为了雨天。虽然只是秋天,但此刻风萧萧刮得实在太过于紊乱,令他一再想冒着淋湿的危险往家赶去。走着走着,找到了一家商店的屋檐下面,背对着他在一起躲雨的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着一把细细的蒲扇堵在入口,身上穿着宽松的袍服,带点深蓝的颜色,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令人看一眼就觉得有种不由自主的尊重。赵桥明想进到里面,就是得打招呼,雨不断打湿赵桥明的肩膀,他却不知说些什么。赵桥明只能一直盯着老人的背影看,之后仿佛是察觉到了背后有人,老人苍老的面孔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他的脸,老人朝着赵桥明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不进来啊,在外面站着干嘛?
赵桥明突然被老人的热情惊吓到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老人伸出手摆了一下,笑呵呵地站起来让了一道足够赵桥明走过去的空间。赵桥明稍微理了一下思绪,走了过去,随后,终于恢复了短暂性的神经质毛病,礼貌地问向老人:老人家你好,没带伞啊。老人挑了挑眉,白花花的眉毛煞有趣味地翻动了两下,嗯,是啊,小伙子,这天气说变就变,实在太让人急了。赵桥回应地说道:也不知雨什么时候停,你急着回家吧?老人笑了笑,算是吧,如果雨再不停我就接不到孙子了。如果接不到他的话,我害怕他哭。赵桥明恍然大悟似地跺跺脚,想祛除些寒冷。老人劝他,再等会吧,稍安勿躁。我想,雨应该很快就会停的。
此时的天空一片阴暗朦胧的灰色,雨继续下着。赵桥明认同了老人的话,安安静静地站着望向不断流着流到下水道的雨水,类似于做叫烦恼的情绪一阵阵的蔓延,他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老人笑了,说:小伙子你在叹气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难过呢。赵桥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是烦恼生活上面的一些事罢了,没怎么的。老人应允,说:我就说嘛,你不该有烦恼的,你才那么小。赵桥明说是啊,自己不该有烦恼的。无言了一会儿,赵桥明突然问起老人的孙子,老人回答时嘴角往外歪了一些,赵桥明便异常欣喜的觉得和老人有了话题,就一直扯着不放,老人就只好讲孙子的趣事,讲他的可爱。时不时的,赵桥明会被逗得哈哈大笑。
时间过得很快,一两个小时左右,雨便停了。赵桥明礼貌地跟老人打了招呼,像个解放的犯人一样走出了老人视际所到的地方。老人也擦干雨水,拿着自己的小板凳走了。早已关上的商店门下只剩下地上的一双双鞋印子证明,他们曾经相遇并一起来过这个地方。
赵桥明离开后直接奔向菜市场,仿若只疾步的猎豹,他要再不去买菜家里晚上就没有饭吃了。空气的清新让他用鼻子一直吸一直吸,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最后,终于赶到了卖菜的地方。下过雨后的街道还未来得及恢复人潮的拥挤,赵桥明看着对面的新鲜蔬菜,不知道买什么好。买菜的人好像不耐烦了,这时,轰动的人流突兀地朝前方奔去,像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赵桥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没有管他们。磨磨蹭蹭地以特别慢的速度买了几样看着还可以吃的东西,就朝前跟随看热闹的摊主一样往前走去。
几层的人潮围住,赵桥明根本挤不进去。但他想要从这里回家。于是只能拼命的往前挤,挤着挤着就听到了一个孩子哭着,哭得撕心裂肺,他不停地喊着爷爷。赵桥明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死劲往里,拼命地喊着借过。鲜血沾染了周围一片,各种声音响着,仿佛是人群说话的声音。赵桥明看到了那个老人,包含着还有上身,老人脸上被早已逃走的司机压扁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脑袋,赵桥明不敢认,但淡蓝色的宽松袍服显眼得要人不知所措。有个孩子,死命的抱着尚未冰冷的尸体,赵桥明知道,那就是他说的孙子。
赵桥明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更不知道自己无神地在外面游荡了半夜才回家被妈妈骂时的感觉。赵桥明只记得,那个孩子最后被强硬拖走时,哭着喊着的表情,像一把刀,插中了赵桥明的心。以及,老人嘴角的一丝苦涩让他更加深了痛的感觉。这时,周围的议论声适时传进他的耳朵:听说,这孩子的父母也是死于车祸?是啊,真不知道小孩以后靠什么生活。之后,附和声响起:是啊。
是啊,是啊。
那件事发生在深秋中,仅仅是和冬天隔了几个星期而已。从那以后,赵桥明好像特别偏爱于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是雨后血腥的黄昏,凄厉的哭声在耳朵中萦绕,一直持续到他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仿佛是青春期叛逆的心理,又或者不是。
睡不着又不想闭眼,他只能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然后随手从桌边把早已凉透的酸奶喝完,舔舔嘴唇继续他的无聊注视。紧接着肚子就如同被施了魔咒一般疼个不停,厕所与房间的道路来来回回,腿酸到无以复加。当赵桥明忍着痛正准备第一次在半夜敲响爸爸妈妈的房间时,一阵阵倦意猛浪般袭来,他想:我就先回去睡会儿吧,明天再说。
明天没有说,后天也没有说,赵桥明一直这么忍着,直到后来一天实在忍不了,直接从学校去了医院。去了医院后,待了不到一上午就出来了,打过点滴的手背上因为没有在抽出针后立马按住,血潺潺不停地流出,爸爸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替他按住。被血湿透的医用胶布没撑多少时间,爸爸的手指上也沾满了他的鲜血,后来只好用卫生纸接着胶布的作用。
在回去的路上,爸爸搀着他的胳膊,用教训的语气给他说:你有什么事你说啊,不要等非得严重了再去,那就晚了你知道吗?赵桥明低着头,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记住的。爸爸见他没有别的话了,接着说:要不是你们班主任发现了你今天不对劲,我还不知道你得了胃炎呢,害我和你妈妈担心!赵桥明没说话,那副委屈的样子让爸爸又动心了。那就快点儿走吧,快点儿回家,你妈还给你炖了排骨汤呢。爸爸突然笑了,被赵桥明受委屈的样子给弄笑的。赵桥明低低地回了句:好。
赵桥明很快迎来了新的一年,寒假也接踵而至。爸爸妈妈都显得很高兴,也带着他到处去串门,走到一户亲戚门上就要停一中午吃饭,拉着人家的手叙叙叨叨说个不停。赵桥明就迎着阳光站在门外面,看向天空。这时,同龄的堂哥过来找他说话,像是异常熟悉的样子,仿佛跟他认识了几十年。
他们讨论起了大人谈话的内容,赵桥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附和面前这位一直不停说话地堂哥,只能点头点到累,看着他乱飞的唾沫,心里想道。他真的不累吗?那么多的唾液可是含有非常丰富的有机物还有无机物,浪费了多么地不好啊。最后,他感觉这个堂哥是真的变了,从他的谈话中就可以看出,变得有些趋势与大人了。大人的虚伪,大人的做作,他模仿得惟妙惟肖,让赵桥明忍不住想要鼓掌,拍到手痛最好。堂哥仿佛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忙着安抚堂弟,赵桥明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但也只好忍着不再发作。
今天来的时候,赵桥明硬是逼着父母买了两个大棚里的西瓜,黄瓤,比夏天的应该更甜。又过了不知多久,赵桥明建议去吃西瓜。好在堂哥同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也许是真的渴了吧。两个人摩拳擦掌地来到储藏室,准备一人抱一个西瓜。赵桥明抱自己的那一个时,因为太冰了,差一点儿就从手中滑落。堂哥想笑他,不过看赵桥明那副气恼的样子,心里就突然感觉有些害怕。他们两个人跑着走着,来到了客厅,爸爸看到赵桥明拿的西瓜,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赵桥明自己先行解释起来了,他对爸爸说:我只吃一点儿,不会太多的。爸爸没搭理他,赵桥明就去厨房里拿刀去了,对着水管冲了好大一会儿后,认为差不多就关上了,水流一下停止了。
堂哥笑着把刀接了过来,举起来,一刀把西瓜切成了两半,像个刽子手那样。赵桥明还是皱着眉,他左边的那个地方是越来越紧,紧的他自己都要小心翼翼地照顾。堂哥并没有把西瓜又再次切成一快快的,而是自己抱了一半啃了起来,像个贪吃的小孩子。赵桥明想学他,学着像他一样把西瓜的一半抱起来啃。但爸爸制止了他,语气严厉地不留一丝余地。赵桥明就突然怒了,从桌上拿了菜刀,指着堂哥,说:那他怎么能吃那么多,那么畅快。爸爸带着一丝气愤,朝他说:人家胃没事,你有事。懂吗,懂吗?赵桥明被激得没有一点儿理智,赵桥明拿着菜刀朝堂哥头上砍去。
啪。赵桥明在这一声的惨叫中没有感到害怕,他反而想起了别的事,因为鲜血,脑子显得格外清醒。首先是那个老人,因为他,赵桥明彻夜睡不着。胃痛的时候用刀子割过手腕,吃饭和爸爸妈妈同桌时用其他的胶布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是因为他在临死前让赵桥明看了一下他尚在人间的躯壳,再那么无耻的加上一个要人养活的孙子。
不过,赵桥明看到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得罪自己的堂哥,头上的鲜血不停地往外喷,心里满是畅快。他觉得自己一下解放了,不用再那么虚伪的做人,不用再为了某些亲人而着想了。想着想着,喷薄的鲜血就变得比以往都更加热烈。
最后,天空又仿佛变成湛蓝的了,赵桥明想。但他的这道坎,赵桥明明白,就算天空又都变成了湛蓝,但远在大气层外的宇宙永远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空上面的大气层只是自欺欺人的外膜罢了。就仿佛,我一只手就能把它压捅破一样。
赵桥明的堂哥没有死亡,不过是血流了一大片而已,沾湿了他父母的衣服。赵桥明又再次去了医院,医院里很冷,他蜷缩着脖子坐在专家诊室里的椅子上。不过这次挂的科不是内科,而是神经科。那个和蔼的白大褂医生告诉他爸爸,赵桥明得的抑郁症是很严重的,有一段时间了。爸爸一直点头,然后看向在椅子上静坐低着头的赵桥明,不敢相信。
过了年后,赵桥明休学在家彻底养病。早认为摆脱了俗世枷锁的他,表现得风轻云淡。后来一次睡了一个大大的冬觉晒太阳时,靠着摇晃的老人椅他还记得,在亲戚家中,自己那次最后看到的天空,跟现在一样,蓝蓝的,带一点儿灰。
相当自然的,不掺任何添加剂的颜色,天灰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