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的秘密
多瑞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近日家里的东西经常突然失踪,过了几天又奇迹般“生还”,而每一件物品上无疑都附上了一朵木棉花,像是刚刚点燃的柴火,红得让人内心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恐惧。门外的木棉还被一层层的油绿包裹着,由此断定这绝不是属于这个地域的花。盛夏的阳光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更加明显了,在某一个地区,一定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多瑞搜索着残断的记忆,脸色倏尔变得惨白如死人一般,不,不可能,他近乎疯狂地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扭曲的泪。她会感激我的,他是懂得我的。他像念经一般念念叨叨地进了屋,把房门堵得死死的,蹲下来抱住了头,躲在角落里不停地念叨。6月23日正好是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的时期,太阳高度角达到了最大值,刺棱棱的阳光箭一样地射了进来,漫漫的白昼让多瑞觉得时间很是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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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潺潺流过,冲刷着凹岸,多瑞的家在凸岸,时常能见到凹岸的码头上有人装卸货物。多瑞犹豫了一会儿,走向了码头,他要去看望她,被关在疯人院的妹妹。她只要看到木棉花就会发病,疯狂地奔跑着,发丝散乱不堪,不停地念叨,花开了,啊,花开了,快跑,它要杀人。多瑞从回忆里清醒过来,他哼哼了一句,大概是有关妹妹的,夹杂了疯子两个字。船上的人眼睛里似乎都带着暗绿色的寒意,隐形地把他孤立起来。顺水而下,或许是因为寒冷,多瑞在船上跑了跑,船也向后摇了摇,船里的人议论着,也夹杂了两个字,疯子。多瑞心想,这又不是雅典民主政治,你要剥夺我的自由思考发表言论的权利是不可能的。他轻蔑地笑笑,抓出一把银光闪闪的东西,在那个资产阶级政治为主体的年代,人们的眼睛立即带上了温柔而和善的光芒,甚至有人反复捻着他的衣裳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其实那不过是廉价的金属,众所周知,金属大多都是有银白色金属光泽的。
多瑞向远方望去,或许是幻觉,那规规矩矩的褶皱山脉已经开始被流水的侵蚀作用和疏松的土质咬噬;背斜之下,列车轰鸣而过。在南回归线上,是冬至日,南回归线附近就能寻到在春天开放的木棉花了。然而他是放心不下她的,因为他知道真相。那朵花上,永远刻着,“ you're always on my mind。(英译)”上帝是不会惩罚一个善良的人的,多瑞画了个十字,或许疯狂可以代表一种安全。他们是犹太人。而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德国人,逃亡,人际的交往让他们聚集在这条回归线上,回归了现实。
在炮火惊扰了安静的梦的时刻,多瑞非常激动地揪出了一朵血红血红的木棉花,多瑞无法和年幼的妹妹解释,他叫喊着,是这朵花杀了人,你看,血,你疯吧,你快点疯吧,我要把你关进疯人院,或许,他们不会在意一个疯子,一个不能压榨任何劳动力的疯子。其实那朵花是被硬生生扯开的,而那血红,是kscn溶液加上了三价的铁溶液制成的。她信了,瞪大了眼睛,当场疯狂地大叫奔跑起来,花开了,啊,花开了,快跑,它要杀人!多瑞笑了,笑得满脸都是扭曲的泪花。是他逼疯了她的妹妹。强大的空虚一瞬间抽空了他的力气,爽朗的笑容又给予了他力量,船里的人更加肯定了,他就是个疯子,于是一脸的漠然和嘲笑。
艰难地到达了疯人院,东北信风强劲地刮过,多瑞打了个寒颤。他看见她,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笑。是属于女孩子的最甜美的笑容。
她说,真相该揭穿了。
她的真实身份是德国人,迁居随同逃亡,任务是灭种族,如果被误认为是犹太人,便立即丧命。而她却永远微笑着望着多瑞,手里拿着一朵刻着字的木棉花,和着他们的照片。
多瑞的嘴哆嗦着,微微嗫嚅着,很温和地含泪笑了。
——嘿,瞧,小家伙,又是一朵刻字的木棉花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