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小文艺

　　●如果你是一个小清新，那么就不用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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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星期我尝试了穿裙子，松松垮垮地扎了两个小辫子，从进校到进入班级，所有人都对我侧目而视。我所带来的反应是巨大的，同学们的表情里包含着对第一个穿裙子者的惊讶，也包含着“你终于从二逼走向了小清新”的嘉奖——可我情愿要前面的那个二逼，也不想和后面的小清新沾上关系——我又不需要45°自拍喊一声雅蠛蝶。 　
　　“小清新”是一个轻轻松松就可以达成的阶段，你甚至不用去买一本名叫《情人》的书，你只需要装得像。我可以说我是读着王尔德和法朗士长大的——放在以前我就肃然起敬了，不管他是否认认真真读过，也不管他是否看得懂这些书，但凡是高深的名字，带着那种疯子式的自毁和“世人皆醉我独醒”孤傲就够了——事实上，我只是读过《蜜蜂公主》和《快乐王子》……你打我啊打我啊？难道《蜜蜂公主》不是阿纳托尔·法朗士写的？难道《快乐王子》不是王尔德的作品？这么多年后，我明白了当年的那种“肃然起敬”是完全不必要的——很可能你对面的那个人只是读过一句里尔克，随口引用了那句“……每一个天使都是可怕的”，可是你就是被那股子装劲给折服了，你觉得他有深度，可这种深度仅仅是建立在他看过一句里尔克。与此同时，那些捧着海子书的人，可能只能记住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有些人挂在口边的是“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聂鲁达是哪国人。你放心，不会有人去追究的，像我这样的当年小二货，我会觉得这样的人真是深沉极了。 　
　　在应试作文横行的今天，我发现只要随随便便引用几句就可以迅速包装自己。只要是名家的话，似是而非也无妨，拿来用标上名家大名就算自己博闻强志。当了十六年的中国人，拿着一本新华字典或更高级的古汉语字典，就没有我不会读的书——可我仅仅是没有“不会读”，却不代表每一本我都“读得懂”，可没人问这样，我们觉得讨论这些事是很虚浮的东西，因为别人对我谈他读过马克思的《资本论》时，我等凡人是不会上去傻兮兮地问，“这本书讲了什么？”——我生怕，他会回我一个轻蔑的眼神，好像因为这一本书他就凌驾于我之上，事实上也确实是，谁让我没读过，而且还不知道这本书讲了什么。因为这样的“生怕”，我情愿相信对方真的是牛X轰轰的深沉人士。二年级的时候我就把简版的四大名著读完了，听起来是蛮天才的，而事实上它们全大江东去了，还好没人让我复述……我怎么复述？在当时那个年龄段，我所能记住的不过是贾宝玉和林黛玉近亲恋爱没成功……就算再少年早成，就算再天赋异禀，年龄小就是年龄小，眼界低就是眼界低。我当年买的那本《我的名字叫红》静静地躺在书橱里，我可以对别人说“我读过帕慕克”，可关键是这本书我只看了一百多页，这个来自异国他乡飘扬过海的故事具有我很陌生的气味，我想读懂它，可是我境界不够，又或者我兴趣不够。所以，就算“我读过帕慕克”，我也没有变的很有内涵，没有将自己的审美提高到诺贝尔奖的水平上。 　
　　可我们挺喜欢这样，挺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去过大江大湖自己踏过千山万水，虽然前提不过是跟着旅行团四处插了几脚。像我这样的凡人，就喜欢佩服这些高谈阔论的人，我觉得他们文艺，我觉得他们好像真有点经历生活的味道。小清新女们照几张照片，附带几首用木吉他伴奏的歌，我们会觉得青春真好。我们觉得“小清新”“小文艺”这类，代表的是特立独行，代表的是超凡脱俗，我现在翻过去摘录的所谓“文艺而又哲学的句子”，才发现它们讲的都是废话。 　
　　伤口，空虚，感伤，寂寞，无奈，撕心裂肺的痛感……有时候好像这些情感来的铺天盖地让人措手不及，毕竟我们总是要和生命告别的。可是当十几岁的青少年也在谈这些事儿的时候，就多多少少地小题大做了。这种没经历过不公，没真正失败过的挫败，好像带着点骄傲的意味，炫耀自己内心是孤独的，变相地告诉别人：我和你们是不同的。因为我们都在挣扎，都想承认自己真的和别人不相同。当“偏执症”“抑郁症”“精神分裂”变得普遍，好像人人都想扑上去沾上个标签再回来：你们看，这个社会容不下我，我病了，但这是社会的错，人性是黑暗的……而真正的抑郁症患者在想什么，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有精神分裂症的人在经历怎样的痛苦，我们根本不想知道。只是借助一个名称，有些人就可以超脱起来，带着点自傲——可他们到底证明了什么？ 　
　　也许是我夸大，也许是我措辞不严谨——可我们有始终无法规避掉的盲点，我们没办法忽略90后被人诟病是因为它背后真的有些奇怪的现象。大家一起学文艺，大家一起学装X。在文学青年烂大街的现在，剩饭被炒来炒去，青少年写个十几万字就可以被捧起，因为年龄不够，所以文笔不精可以理解，所以内容没有价值也无所谓，抱着鼓励的想法，迎来又送走一本本小说。90后宅男宅女可以推出歌手，拿着成人话题当噱头，熟练地开着一些心照不宣的笑话——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正当年呢？ 　
　　这可是年轻的力量啊。 　
　　在言论自由的今天，谁都可以向应试教育吐一口唾沫，谁都可以拿出一大把理论来一次“质疑教育”，不知道是谁向我们灌输了那种在发达国家就不需要学习的想法——我们过度否认自己国度的东西，但这不是我们知识缺失的理由，承认吧，我们的确是不够格当文化的传承者。我们谁都可以轻易说出莫奈达芬奇毕加索梵高，可我想承认的一点是，我对中国古代明画家的确知之甚少，但至少我不在没搞清楚到底是波提切利还是波体利切之前就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欣赏《维纳斯的诞生》。意大利人可以为了民族自豪感而窃取《蒙娜丽莎》，当中国文化被一再误解的现在，我们好像被外国文化冲击地昏了头脑。 　
　　大家一起小文艺吧——相信你做得到，因为45°仰望天空时，只要不是阴雨雪，你总会被阳光刺得直流眼泪。我们总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所感动得稀里哗啦，虽然这些事本质上除了一团乱麻就是一团乱麻。青春年少似乎总要和热血拼搏联系在一起，可到了我们这里怎么就成了“为了所谓的成熟而挑战自己”——可这样所谓的少年老成什么都没留给我们，也许我们并不是真正地那么渴望成熟，你要知道，人在发现真相的时候，总是要见点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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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成长，总是杀人不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