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梦与现实就是一个不醒不眠的瞬间,左脚踏在湿漉漉的梦境里,右脚却踢开了清醒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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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同学聚会上那些知道彼此过去的人们肆无忌惮地掀着对方的老底,许久以前谁和谁在一起,谁和谁为什么会分,谁和谁当初为什么关系那么好,这些在过去被注明了“绝对不能说出去”的秘密,在一个特定的日子被人们生生从保险箱里拿出来,当成了一种娱乐的方式。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只好“嗯”“哦”“这样……”地接着,他们光鲜靓丽地活在他们的世界里,我只能道听途说却永远也不能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当人们最后将话题扯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感觉到这个聚会已经走到了尽头,话题已经说尽不再有任何的新鲜意味,而这个时候他们选择回想我的过去来作为结束。有人说我在上中学的时候是一个胆小的人,有的点头,有的大笑,还有的已经醉倒,也有的,对我抱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记得,还是已经懒得去回忆了。
我只好拍拍桌子,说散会,那些人登时不再纠缠我的过去,离开了这场残局。只不过陈敏在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或者试图向我表达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再问她什么,我离开饭店的时候头越来越晕,我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登时就升了起来,四周像是梦境般朦朦胧胧的一片。
我想我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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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和什么样的人要谈什么样的话题,和商人在一起你只能谈生意,你不会突然把话题扯到地中海的度假胜地。我已经不再是朝气蓬勃的学生了,又或者我在当学生时也没有朝气蓬勃过,总之任何一个人,在和我谈话时都不会突兀地把话题朝着年轻人的方向带去。这也恰恰证明了我的谬论。我的生活跌过来荡过去好像起伏不定,但其实我知道这就好比一个钟摆,摇摇晃晃其实都在一个轨迹上,明晰可寻。这种思想我很早就有了,我还曾经把它写在了日记本上,第一页就是。后来我总是能轻易地看到这句话,因为那个日记本我再也没用过,第一页总是这句鲜明的话,因为我越过了年纪这条线后再也没写过日记。我只用笔记本,今日作何事,明日作何事,不管怎样,我都像是画地为牢。
同学会还是有点效果的,尽管起初没有感觉,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增长好像开始发酵的酒,越来越有味道。但是这些联系和我无关,因为我还是一个人,我还在找工作。这样的处境注定了我要在家被父母养,也注定了我不能帮上他们任何忙。我极力说服自己这样也像是一种孝顺。但是在越来越多的时间里,我能读出来父母的一种不安,这种不安贯穿在饭间的谈话中。我刚参加完同学会后的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妈问我,“同学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我啃着一块鸡翅,“同学嘛”。我极力避开任何有关成就的话题,但是我发现自己身上就像是安了块磁铁,让我身不由己地往这个词上延伸,又或者不是我,是妈执意往这个词上靠拢,她用跑的,还顺带拉上我。“我知道,小时候和你玩的可好的那个……什么,”妈顿了顿,准备向我打听哪个人的生活,我已经把这个鸡翅啃了很多遍,在心里期许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这个名字。“是叫张敏吧……有这个人不?现在呢?”“没,只有一个陈敏。她嫁了,”我眯起眼睛开始回忆她到底嫁给了谁,“一个律师吧,事业有成的。”其实“事业有成”是我硬加上去的,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陈敏的父母怎么舍得把孩子往别人身上推。说完我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回屋。我一点也不想听妈的唠叨,我心里早就能够熟读背诵且轻松默写这些台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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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到底还是找到了工作。这个工作并不是我硬着头皮应聘下来的,而是爸的老朋友特意安排的。我就像是一个古代花瓶被四处带来带去,表面上看和民间瓷器没什么不同,但是一旦贴上了“官窑”或者“御用”的标签,就能够得到众星拱月的效果。而现实不是,现实是即便我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身份,还是担心利用这种关系的我被发现后能不能正常活着。我不确定。
天上不会掉馅饼,我周围的同事也那么想。我的工作永远比他们要轻松,但是我也能轻松地犯下比他们更多的错误,我越来越担心这种表象会不会被戳破,结果我也就越来越疑神疑鬼,最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并不仅仅是内向,心里也有不少鬼。
星期五的时候我被留下来加班,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职员,我记不清她的名字,是ada呢还是adela,反正她用一个英语名就把我阻挡在她的世界外了。而我还是规规矩矩普普通通地用着父母给的名姓,即使是用着现在的名字我也未必能够被人记住,我不担保用了英文名后他们不会彻底忘了我。我一直以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终于从电脑面前挪开准备去卫生间的时候,ada还是adela拉上了我,要和我一起去。我以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反倒是她比我显得更熟络。就算是晚上她也化着精致的淡妆,我不明白这是为了体现她的职业道德还是等下加班后可以直接去约会,她拉着我的手臂时口气亲热,可是涂着红指甲油的长指甲还是给了我胳臂一个印记。可能明天她还是不会和我有交集,可是我却悲哀地记住了她的指甲油和她的妆容,我是一个弱者,我明白。
等我进了卫生间把单门关上时,我意识到这个部门里还有一个人,至少是个女的,穿着一双高跟鞋咔哒咔哒响,她在卫生间外给男朋友打电话,我之所以这样判断完全来自于她在重复着“分手”的字眼。我觉得分手的双方至少应该悲伤一下,但是她的语气里除了高傲和不屑基本没有其他含量,她恶狠狠地对待她所剩无几的爱情,或许只是为了想要明白对方有多珍视这份情感,事实证明她成功了,最后她愉悦地给对方下了缓刑而不是斩立决。我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和ada(管她名字……我情愿选择个字数少的叫她ada)已经被迫在卫生隔间里呆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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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我再去上班的时候,坐在我隔壁的职员B一直都在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是沾了水的插座,一充电就是一场爆炸。就在我摇摆不定反复推敲甚至准备等下辞职时,B在复印文件的时候问了我一句:“那个……杨姐和她男朋友分手的事,你知道?”。我不知道。
杨姐是我们部门的主管。我知道她,但是我不知道后面那个新闻。但是提到“分手”这个词的时候,我才领悟到了一丝微妙的关联,这种关联在七拐八弯之后,直接指向我。
我明明想起来ada,但是事实却不容我质疑,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坑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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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是一个弱者,但并不是从小就是。我想小的时候我有一段很美好的经历,成绩好,和老师的关系好,父母能够为我做的一切铺垫他们都做了,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延伸,这种铺垫再也不能包裹住我的道路。妈刚开始的时候还说,“隔壁那个女孩小时候成绩比你差的远了……昨天人家在外企找到一份工作”。是,我知道,我可以龟缩在家庭里,但是社会不会给我这个温暖的怀抱,我从一个制高点一下子down到最低点。我不能全说这是因为我个人,但是我又不想把这个原因说给爸妈听。
这不是一时的最低点,在这之后我再父母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找到了工作,看似好像迎来了新的高潮,但是我明白我是被迫的。我也的确有想去证明自己。反复试练后我不明白我错在哪里,或许正是因为我什么也没错,才会被挤出公司这个世界。因为很多时候它还包含着一层微妙的关系圈,这种关系圈在当时或者后来都能够轻易地改变你的行为,如果我当时能够扯下脸面虚伪一次,或许也不会有今天。
距离同学会已经有半年了,我翻记事本的时候才发现。
“我用人生中最宝贵的二十六年,完成了一次钟摆理论。”我想要记下来这一句话时,却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本子,于是我把抽屉里那个崭新的本子抽出来准备写的时候,发现上面清楚地写着“人生就像一个钟摆。”
为了这次活动,翻新的旧文,没有什么好的结构什么好的主题,就是赶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