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树,原来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这悔恨会把我淹没呢……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男孩叫锁,大名金崖锁。
再看他的日记,更是迷茫而痛苦。
这都是为什么呢?我已经够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会这样……我讨厌这样,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帮帮我,为什么我还是一个人……我恨你们,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这到底是怎么了?!
锁神情呆滞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合上日记,穿上厚重的棉衣,顶着雪花,孤独地走出家门。
看呐,即使我受寒受冻,也没人来帮助我。锁凄凉地笑了一下,走向一处拆房的废墟上。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倚在那棵树上的。树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的,只是那么安静地任由他倚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锁叹了口气,继续迷茫地往前走。
背后,一个怯怯的声音叫住了他:“喂,等一下。”
锁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只见一个个子矮矮的女孩站在雪地上,很矮而且很瘦,娇弱的手臂裸露在冷空气中,她看上去很冷,衣服也很单薄。
一股怜惜之情轻轻绕上了锁的心里。他微笑着蹲下身,问:“小妹妹,不冷么?要不,哥哥把围巾给你吧。”
小女孩的脸微微有些浅红:“谢谢哥哥……哥哥我叫漱,玉漱。”
锁解下围巾,小心地把它围到漱的脖子上,就像是心疼一个触之不得的瓷娃娃一般。
漱居然安静地笑了,苍白的小手紧紧抓着围巾,一下子扑到锁的身上:“哥哥你好温暖噢……”
锁轻轻拨弄着漱乌黑的发丝:“哥哥我也有名字的,我叫锁,心锁的锁。”
“嗯,锁哥哥。”漱抿嘴笑着,“哥哥我该走了,记住哦,每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锁松开她:“嗯,漱,我也该走了,咱们再会啊。”
然后锁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只见一棵树安静地沐浴在雪中。
颈上因为没有了围巾,而有些冷。锁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哼着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往家的方向走去。
锁是留守少年。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姑父也很忙,一个月基本上回不了家,锁自小便在孤单中长大。
好在,认识了这个叫漱的女孩。她的父母是什么样子呢?她的父母一定都很娇小吧。锁轻轻笑了,觉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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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的视力有些模糊了。第二天早晨,他去配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锁觉得自己像个书生。
下午,锁再次围上一块围巾,去了那片废墟。
雪地上,分明没有女孩的身影,只有一棵树立在那儿。锁四处张望,仍然没有看见女孩。一股难过之情从锁的心里钻了进去。
最后,他转身准备离开了。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呼唤:“锁哥哥!”
锁惊喜地转过身,漱仍然穿着单薄的白衣裳,但颈上还围着那块围巾。锁揉揉她的头,笑着问:“怎么现在才来?”
漱好奇地抬头看看锁:“锁哥哥你的眼镜好帅噢。”
锁的脸一下子红了:“唔,有吗?对了漱你家住在哪里呢?”
漱纤细的手指向雪地上:“那里呀。”
“哪里?”锁顺着她的手看去,却只有一片茫茫雪地。
漱骄傲地笑了:“就是雪地上,哥哥我就是那棵树呀。”
“啊?”锁吓得倒退一步,“你你你……你是树妖?”
漱撅起嘴:“哥哥……哪是什么妖怪噢……哥哥,怕什么啊?哥哥?”
锁吓得脸色苍白,自小就听别人说,树妖会勾人魂魄,先百般诱惑,再趁人不备勾了魂,要不回来的。锁急忙拔腿逃离那片雪地。
任由漱在后面焦急地喊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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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同样的时间,锁呆在家里庆幸,自己幸好没有上了那个树妖的当,幸好……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种想过去的冲动呢?理性和感性展开了决斗,理性说:“你忘了吗?那是会吃人的树妖,你想死吗?”感性说:“可是那个小女孩那么可怜,还有你能背弃承诺吗?”
纠结了一会儿,锁狠狠锁上了门,没有出去。
漫天飞舞的雪,似乎小了,也许要停了。
正是矛盾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得锁跳起来。再一看,是姑父的电话。
“喂?”
“喂,锁吗?单位上忙完了,明天我就回来。”
“哦,知道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都两个月没回来了。”
“还不是你家附近那座老房子,拆房拆得乱七八糟,这才决定,现在就开始动工。”
“哪所老房子?”
“就是有块空地,上面有棵小树的那所。”
“啊?我……我挂电话了。”
放下电话,锁细细回忆着。那所,不正是漱所在的么?
可是……他们如果要拆房,一定会把漱弄死的,砍,锯,拔,她那么瘦弱……
锁再次纠结了。去救她,可她是树妖……不去救,难道就忍心让她那么……
最后,锁干脆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倒头昏睡。
梦里,自己又到了那片空地上,漱仍然微笑着叫他:“锁哥哥!”颈上仍然系着那块围巾。
“漱!”从梦中醒来,锁怔怔地看着叮叮作响的闹钟。今天要上学。
背上书包,路过那片废墟时锁没有回头。
放学了,再次路过那片废墟,终于,忍不住了。
回头。
怔。
各种机器掀起的巨大灰尘迷了锁的眼。雪早在昨夜就停了,再看那片空地,再也没有那棵纤细的树,再也看不见那个瘦弱的女孩了。
锁猛地跪在地上,任由一波又一波的喧嚣把自己淹没,任由纷飞的灰尘模糊了自己的眼睛。
漱,对不起。对不起。锁觉得自己哭了,但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泪。
“谢谢哥哥……哥哥我叫漱,玉漱。”
“哥哥我该走了,记住哦,每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锁哥哥你的眼镜好帅噢。”
“哥哥……”
锁终于忍不住大喊:“漱,哥哥……在这儿……”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