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犬产下狗崽时,来到格里什克的营地已经有一年了。
后来,看着这头大狗和围绕在它身边活蹦乱跳的狗崽,格里什克感到非常陌生,不记得它们是怎么出现在营地里的。他努力回忆,让自己那似乎有点僵滞的大脑慢慢的活络起来,对于进过苍老的他来说,这显得有些过于困难了。但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把这些并不遥远的细节一点点地堆砌起来,母犬的形象也就显得真切起来了。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那是一个星光闪烁的温暖的夜晚。在山下的林业点喝了太多的酒之后,格里什克踉踉跄跄地独自向山上的营地走去。这里本来就没有路,营地刚刚搬到这里没有多长时间,山下偶尔来访的人还没有在林间的草地上踩出一条浅淡的小路来。于是,他就在这到处都是塔头墩子和风倒木如尖刀般的断茬间跌跌撞撞地向营地摸去。这么多年了,不要说迷路,他就是连被这些断茬扎伤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是他的林地,他的世界。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后来,当格里什克走到林地间一个由山泉水汇成的小小的河套时,再也走不动了,想坐在河边歇歇再走。当汹涌的醉意翻涌上来,他就坐在那里睡着了。后来,也许是姿势不对吧,他挪动时,整个身体竟然滚落到河水中。河套很浅,他的头枕在河岸上,就这样又睡了过去。温暖的河水将他浸润,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应有的重力,他睡得从未如此舒适,竟然像是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那些在摇荡的桦皮船中沉沉睡去的午后。
不知过了多久,河水有些冷了,他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抖了抖衣袖。也许是本能,或者根本听到了些什么才,经年生活在林地之间,总是可以感受到另一种生命逼近的气息。
这是北国林地一个温暖的夏日夜晚,漫天星斗倾压在山地之上,星光闪烁,天空很近。此时,格里什克的眼睛已经一点点地适应了林地夜晚的昏暗。
河岸上,距离他不到十米远的白桦树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格里什克非常确信,它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夜色之中,他的两只眼睛像某种自远古时代就已经燃起并从未熄灭的翠绿的火,冰冷,毫无温暖的气息。
他去身边摸枪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带什么枪。就这样对峙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野兽。总之,从体形上看,应该是一头身躯庞大的野兽。
最后,酒后的干渴还是张胜了一切恐惧,他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寂静,捧起河水吞入腹中,全然不顾那里已经滋生了孑孓和其他嗜血的水生昆虫。
他刻意弄出哗哗的水声,那绿色的银光倏忽闪烁。本来他还希望这不过是自己的梦境,酒后总会出现这样的幻象——一次,他将一个巨大的树墩看成了是一头熊的背影;而另一回,他将一块被风雨侵蚀后的骨头看成了雪兔。
但这次,是真的。
也许是酒让他的感觉变得麻木了,他不再理会这头野兽,呻吟着从水中站了起来,慢慢地爬上河岸,他简单地辨别了一下方向,摸索着向营地走去。
上岸之后,格里什克才感觉冷得厉害,夜风似乎忽然间拥有了砭骨的寒意。他哆嗦着加快了步子,那头野兽还是像影子一样,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他的骨架大得吓人,轮廓看起来与熊相似,只是比熊略显消瘦。即使喝了太多的酒,格里什克仍然非常清楚,这不是熊。但他又实在想不出这篇森林之中还存在着这样的野兽。
是狼?不像,没有那么大骨架的狼;那么是猞猁?也不可能,猞猁的体形比它短,而且骨架还要精悍。
虎?连他自己都为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暗暗地摇头。那种毛发斑斓的神秘生物,作为野地蛮荒时代的象征,已经在北方的丛林里消逝多年。
酒,这粮食的精灵。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已经被这狂舞的精灵踩踏得一片狼藉,处于混沌状态,他想不起来更多的什么。他不再思考,让自己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他不知道自己在林地里走了多久。终于,他闻到了熟悉的营地气息,那是燃烧过的火和营地里驯鹿的味道,他走到自己的帐篷前,撞开那些在帐篷前休息的温顺驯鹿,扑到在板铺上。
早晨,格里什克在因为醉酒而来的可怕的头痛中醒来,他在睡梦中就开始诅咒这种总会因为醉宿而带来你的必然的后果。
阳光已经洒进帐篷,刺眼的光线让清醒的过程显得更加漫长。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的体温溻干,似乎变小了,紧紧地箍在他的身上。除了似乎不断被人用大铁锤敲打般的头痛,他还渴得厉害。
他捧着水桶喝了很久,以至于怀疑自己昨天晚上也许莫名其妙地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夜。喝足了水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充实了许多。他慢慢走出帐篷,一头趴卧在帐篷前的庞然大物闯入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