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正值束发。似生于炙手可热的大家族。一切的虚荣与富裕同贵族的血液灌注了他的全身。这是一种何等的尊贵?何等的荣耀?也许是他温润若玉,白马的青啼颇有弧度的划过少女的眼瞳,有过一束直射进的光芒,在慢慢地扩张。稀疏的月光零零散散地流淌在夜间的每一处角落,地平线开始变得斑驳起来。于此,隐忍而破败的小镇上又有了多少相思人。
只能从不停歇的江湖谣言中得知,他是司徒家的大公子。
多少人认为这是一个奇迹的开始。
书香门第的才子能不从安然娴静地闲庭信步。却有很多记忆不堪回首,纵然拾着书欲乐不思蜀。但若真正被自己遗忘,又是何等痛楚的事情。
记忆的海洋里,泡沫水珠开始沸腾。翻滚喷薄而出的记忆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地袭来,我愿意,抓住所有关于你和我之间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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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只罢是年少中的一个扑朔迷离的梦。
当两岸的灯火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做着最后的掩息时。才发现已是清晨了。月夕花朝的瞬间,绮户上残留着夜晚的余温,点点的露珠有若影视前徘徊播放的铂金钻石般莹亮。
当初他是个卖画的孩童。
每天都迎着朝阳,安恬地执着笔,随心所欲地在素净的白纸上勾勒出常人难以临摹的线条,然后上色,直到画中的一景一物仿若是将现实中的一切按比例缩小后的形状,除了大小,余外都未变。
“大家都来看看吧。这是我新绘的,如果你们不喜欢这幅,我也可以立马给你画其他的。”他总要这么吆喝,集市上太过喧嚣,他的声音显得很渺小,尽管很难吸引他人的目光。但他务必要这么做,纵使不喜欢。
因为是春天。暖意过于浓重,细碎的雨点滴落在木棉藤上,随即萌发起了一株殷红色的花朵。
这是雨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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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名,却有姓。
祭颜。
很美的名字。祭祀过去你的容颜。
当初不知是否有人知道,每天清晨,总有同样的一名女子来拾画。
她有着非凡的文采,就像是在一座绿荫盎然的院子里,她用纯白若玉的色彩从百般妖艳的花丛中突兀起来。
哦。原来叫顾若吟。
他们之间也许就是那么偶然。却都热爱轻狂烂漫。头顶上,是春天,是在艳阳下闪耀的木棉。是的,木棉的花语是英雄,可木棉花却没有像英雄那样千古流芳,树立丰碑。也没有那些名人般妇孺皆知。只是在随着叶败,装点冬日过后的落寞与惆怅。
实质若吟年方二十一。祭颜仅十九也。
他们不过是单纯地指引着彼此前进的方向。
果然在一些日子之后,祭颜被整个城市颇有名气的大户人家所赏识,似乎是专门为此户人家的所有人作肖像的吧。记忆中是这样的呢。
老实说若吟得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挺欢悦的。或许可以这么说,他们之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超乎姐弟之间的关系。祭颜永远是若吟心中的傻孩子,一如既往的善良,甚至看到一颗如果蚂蚁般小的东西受伤也会不由得心疼起来。而若吟,在祭颜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如此温润。就算整个世界都倾斜,若吟在祭颜的心中依旧是正正的,笑起来甜甜的。
自那以后,祭颜每天都显得很忙,所有人知道,若吟不可能轻易地进入那户人家的大门,去看看祭颜每每作画时的温柔,和笔在风中的濯濯的明净。但祭颜仍会抽空去若吟家门口,然后唤一声“嗯,是我。开门呢!”随即迎面扑来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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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应该知道,木棉的花语是英雄,对吧。
不知这样扭转过去了多少年。又是一年冬至,此时本就残败的小镇上一连发生了很多事情。安史之乱,居然发生了无粮的恐慌。
若吟也许可以算是千金,而顾府的下人居然也会饿着肚子。
就这样还不足三日,纵使很多人忍饥挨饿,可肚子里的食物怎么说也顶不过三天,导致饥饿而亡。祭颜和若吟很久没联系了,似乎是祭颜被司马卿看中,立即从一个几年来只能为别人画肖像的自己转变成别人的干儿子。食不忧衣不愁。但是似乎忘掉了若吟,而现在的祭颜,是否也如花般美好却片刻凋零。
这一年的冬天突然间显得特别冷漠,风呼啸着,她的言语是尖刀,路边的九月菊,那从春天一路鼓掌而来的树叶,谁是,最先吹灭的红颜?
不久,顾府老老少少被判在一起,也不知是哪个贪官所污蔑,他们被抓了起来。
那天,若吟身着囚衣,发丝散乱。布有蜘蛛网的“高堂明镜”下,杵着一位看上去很有权势的大人用恶狠狠的目光询问他们。
祭颜不在场,顾府上下被染上了偷粮食的罪名。尽管没有人承认,终寡不敌众。顾府一家被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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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魂寂寞有伴未?几夜瘴花开木棉。
纳兰性德的词。
也许过了很久,祭颜才知道若吟,那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子似风般逝去。
或许当初自己只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严,却忽略了一些本该拥有的东西。
物是人非的季节。这整一年间,江湖上老了多少少年。
该改变了,因为要随着流光一起辗转。谁的愿望,一只离雁,追逐漂浮在天边的坟丘。这是一年春天,木棉花依旧被燃上了火红的色彩,也许是流血的渲染。突然间看见了若吟:不要让你的泪打湿我的眼睛……
___Splinter。5___
一年的雪花谢了
一年的李花开了
一年的南风把一年的月光酿成美酒
醉里挑灯
我看见了一年的芳草
染绿了一年的马蹄声
这一年谁是我的天涯
这一年 谁在等着我回家
这一年的江湖老去了多少少年
这一年我离开
我还能不能站在你面前让你知道啊
我已回来
这一年远了
一匹马,在岁月中扬起了它的鬓发
像是我的笔抬起
像是我的笔放下
这个世界所有沉重的问题
都可以作一声 轻轻的回答
——《一年》孔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