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十四年(代序)
十四年恍若一场长梦,醒来时,满眼的凄清寂寞,让人好不后悔。也许梦的恬静让人不再想苏醒,但倘若是醒了,便只有回首。有时人的思绪是纷繁的,剪不断、理还乱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独上西楼,将这种悲哀细腻化,到最后,即便不在梧桐深院,只怕也是旧恨重来,黯然神伤。
相比之下,能落泪的倒是幸运的了。涕泗长流也罢,相顾无言也好,泪能销愁,正如酒能销愁。纵观古今落泪之人,他们的处境,显然要比咽泪装欢这强得多。同样,笔能抒写出来的情怀,又何须深藏不露呢?
古人常以为知己之重,胜平生诸事。偏偏知己难觅,空嗟半生零落,如辛幼安即有词曰:“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这等寂寞还是颇让人惆怅的,就算面对“楚天千里清秋”这等景色,他也无法敞开襟怀。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也许词人很多年后方才明白,揾英雄之泪者,既非二三知己,也不是红巾翠袖,而是自己的笔头。酒不能作意志的慰藉,毕竟它对人肉体上的劳损过大,而写作则是某种灵魂和躯体同时兴奋所创就的产物。那些风格迥异的文人,背后实质上是以他们的意志为支撑的;有一些成就的文人中,他们作品往往更能体现性情。
十四年来,顺着自己的意志前行,大概是我唯一用生命去恪守的准则。写作亦是如此,我的笔触由从前的稚嫩到后来的圆熟,直至今日的归于本源,自始至终,我都试图用它来诠释自己的心灵。所以,这一场长梦,并不是静谧的,你可以听见原野的声音,听见万物的私语,心脏的搏动以及呼吸的鼻音。
不仅仅是怀念,当然,还有成长。梦所带来的是对未来的向往,十四年来,只愿有一盏青灯,伴我斜坐到天明。阶前雨声,窗里幽月,无数个日夜,无数缠绕的思绪,都化作落墨无声。在这沉默之中,我似乎触到了年华的琴键——
旋律,依旧是让人难忘的那一种。恍然若梦。
2008年2月于杭州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