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写作一篇小说好比烧制一件瓷器,很好的逆料,很好的胚子和适当的火候才能烧制成一件精美绝伦的珍宝。爱情何尝不是如此?弗雷德里克·亨利和凯瑟琳·巴克莱相逢于乱世中相对宁静的天空之下,他们的爱情经过了战争的历练,重逢在那一片又是澄净而温柔的乐土。故事本应就处结束,拥有一个罗曼蒂克形式的童话般的结局——一件承载着日光与星辉,交织着烽火与离乱的瓷器,竟被一锤砸了个粉碎!一时间所有梦幻全部成了泡沫,我们又看到了亨利沉默的背影,渐逝在黄昏的冷雨中……乍这个一看结局是悲凉且突兀的,但这种不祥的气息早就弥漫在其中。因为战争是爱情悲剧的最佳写手——即便是再不堪入目的拙劣恋曲,也会因戛然而止的叹息而蒙上一层悲剧的色彩,有一丝肃穆的哀伤。
低下头来,看看满地精致的瓷片,这就是战争留给我们的全部——残缺给人的视觉效果是极致的,你可以尽情用想象去拼凑它当年的美伦美奂。但真正残缺的东西是无法修补的——战争是那样的荒谬,军人们拿着枪支穿梭在烽火与哭号之间,与素昧平生的人撕杀搏斗。战死的英魂不知为何而亡,战胜的将士不知为何而贺。人们把自己的人格扼杀,然后野兽般地呐喊着冲锋的口号……海明威于是感叹:人性的花到哪儿去了?以人性之悲剧为背景的情感,也一定会以悲剧告终。可叹的是,武器早已存在于人的心中。当年“收天下之兵”的秦帝国并没有因武器的销声匿迹而获得永生——战争将文明击了个粉碎,然而文明可以被修补,灵魂创伤却难以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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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伤,在瓷器被击碎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愈合的机会。永别了,武器——这大约是海明威对战争中善良与美好的消逝所作的最后的哀悼。但战争依旧每时每刻在这个世界上上演着。每一天,我们都能听见花瓶坠落时的响声……满地的残片,仿佛爱在哽咽中倾吐着它们往日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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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希望沉浸在这种静穆的痛苦中,但我们脚踏着文明与人性的残片。我们需要救赎——“永别了,武器”,好让我以完整的灵魂,回归天堂,回归清净。顾苍穹而叹——天地,你怎支离破碎;人性,只能让时空追寻你的另一半,在那些粉碎的梦中。
后来的事,并没有太多人记得。只是在一九六一年夏季的一天,有位花甲老人,举起了他的猎枪。生命的毁灭中,本又有那样一些追寻无果后的叹息。
谨以此纪念《永别了,武器》电影问世七十五周年。
200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