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记得从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车厢里的《黄昏》让空气逼仄。车窗外不停有景物后掠,杜离蓝色的无肩裙被风吹得卷起,下摆。
杜离是辞职回家的。铁打的公司流水的兵,理由充分:"我哥死了。"此致理由上只有这四个字,触目惊心。所以她回来了,不必经过15天的等待,老总总算很有人情味。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杜离一直在笑,她微笑的样子引来对铺不断的注目礼。这次归程52个小时,也许很长,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我是杜离。"
"我是江明。"对铺的男子有些讶异,然后继续很温和的笑,"很少看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杜离不说话,还是笑。她的手在她那蓝色的裙子上,裙摆的蓝色久久吸引她的目光,仿佛那里有最珍奇的宝贝。
"通常能让一个女孩子无端发笑的,无非是恋爱。"这不是个问句,江明的笑容里似乎是某种宽容的了解。
"我哥死了。"杜离的微笑看起来像朵夺目的花,那话的名字,叫罂粟。
"啊,对不起……。"
杜离的眼神已落在车窗外,有时看山有时看过往的城市。人生也如此,或许都是过客,或许下一站就是终点。
看到妈妈时夜色已经第三次笼罩下来。妈妈的身影在夜色里似在打颤。妈妈老了!但妈妈的脸上有笑容,虽然极之勉强。杜离轻轻的叹气,这个城市她离开有7年,现在终于归来,她走山过去紧紧拥住她,母亲大哭。
"若儿,杜一死了。"士中的妈妈开始说及哥哥的死。
"妈,杜若在你身边久了,你都不记得我啦。"
妈妈的眼光摄人,猛然一下子哭出声来:"我好命苦哇!"声音在静夜里回荡起伏,显得格外凄厉。杜离低着头,不知所措,又在绞她那蓝色的裙摆。
杜一是死与车祸,在上海。运回来时已经是一盒骨灰。
"你做什么回来!"说话的人是有张同杜离一模一样的脸。
"杜若,你不要欺人太甚!"空气中拔高的女声,听起来特别尖锐刺耳。
但是,杜离还得和她一室吃饭,睡觉。
7年,这个家杜离离开7年,却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只是母亲更悲伤,父亲更沉默。眼神近乎严厉,一语不发。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箩,既晗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灯熄了良久,杜离的手心里是银白的三星N628手机,她只是紧握着它。紧到指甲都深身的陷入肉里。
"杜若,你可不可以不要念!"对铺闷闷的递过来一句。
"我是杜离!"杜离有些愤怒。
黑暗中杜离看见微光照在对铺,从同样面目上看到讽刺,是不是本身就就绝佳的讽刺?
"哥死了,你回来了。你是杜离,哈!这世界真TMD有幽默感。"杜离不答话,翻身背对她。她们还是同以前一样水火不容。
梦里,杜离听见有人轻轻的叹息,仿佛是妈妈。
杜离的家是很奇怪的格局,两米外便是一段铁轨,铁轨的对面是家酒店。所以常常能看见火车呼啸着南来北往,杜一很早的理想就是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杜一,杜离捏得手里的三星更紧了些。微微的雨打在她的长发上,铁轨上的小石头分外硌脚。她试图站上光华的钢轨,但一次次滑下来。最后终于大哭:"杜一!"
小时候杜一就经常让他紧靠着站上去,然后看她笑得想春天里的一枝花,杜若则是他们的小跟屁虫。
可是现在……杜离呆呆的立在雨地的轨道间失神,甚至没有听见远远的火车鸣笛声,直到迅速被人抱住,拖回自家楼前。杜离目光愤怒,但,那人是她父亲。
火车来了一辆又来了一辆,杜离看见白衣服的杜若站在门前对她露出嘲弄的笑。
她不喜欢她,非常。
杜一原来还没有下葬,他的骨灰装在青花的瓷瓶里。杜离是有天无意间听到父母说话知道的。还有一句他记得很清楚:"不能让若儿看见。"
她会听话,她不会告诉杜若,她保证。
杜离很容易找到了那个青瓷的大花瓶,她的白裙在微光下有点泛黄。瓶,短颈丰肩,椭圆的腰身上是青花色的纹。礼貌就是杜一了。杜离做在地板上,一声声哼着小曲,一把将白色的灰抓到小小的瓷枕里。阳光照不进阴暗的心,也抵达不了这小小的房间。
杜一是杜离的哥哥,是夏天带她去小河里游泳的那个,是会编很多的花冠给他带在黑发上的那个,是会念《山鬼 》给她听的那个。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些灰白的灰。
"春天里来百花开,滴溜溜声儿滴溜溜的来。"手机铃欢快的响起,是易安,杜离7年前的知心女友。
"杜若,你回来啦。"
"杜若,你们就记得杜若,哦是杜离!"杜离有些愤怒。
"杜……恩,杜离我向来看看你。我们都分开7年啦,我想听你说你这7年的事,我想看你有没有染上广州的气息。"易安的声音一如往日的平和,足以安抚任何躁动的心。
"杜一死啦……"杜离的声音开始呜咽,"杜一死啦。"
她抱着装杜一的枕头孩子般大哭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哭出声来,原来她是这么悲痛杜一的死。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