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真是幸福啊,都准备做嫁衣了。呃。给人做嫁衣。——题记
握住那一小株植物的时候,时光有微小细腻的震动。草木各自的颜色其实琳琅,在女孩子的眼睛里有温柔交错的反光。漠漠喜欢这样和蔼乖戾的植物,直到握到它的时候米亚在她旁边安静地说,我要嫁给他。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从丘明山上下来的时间里,女孩子把那株植物系在了牛仔裤的腰扣边上。然后她开始觉得光线无法形容,浪漫温柔的词语同样突兀并且捉襟见肘。漠漠眯着眼睛打了一通仓促短暂的电话,然后十分钟后面色涣散地把车钥匙抛给了面前呼吸急促有干净笑容的男孩子。女孩子依然是咬着樱杏红的下嘴唇笑了笑便转了身,断断续续地扯掉手中一些小草茎开始走起来,然后漠漠听见男孩子发动了她的车子,以缓慢的速度靠近过来,车轮和土地发生了细碎缠绵的对话。蓝色的车身经过她的时候,男孩子把脑袋伸到车窗外,安静地说:不要难过,我的漠漠。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在琪开着漠漠的车子离开后,漠漠看着池澈为自己设计的车尾巴思想忽然受到奇异的冲撞。她咬着半截小草茎想到在琪平静的脸,想到他总是在自己难过和任性的时候被强行叫过来带走自己的行礼;总在漠漠这个坏脾气的女孩子想步行玩命的时候被强制拧出来开走她的车;总在一个平时光鲜亮丽的女设计师蹲在地板上哭泣的时候被安排站在一边安静地观望。漠漠的心脏在炎热的气候里微微失去了感知一秒,可是下一秒,它依旧轰轰烈烈地疼痛,肆无忌惮地感受灼热。漠漠是想到了池澈。那个拿着巧克力藏在电梯附近的男孩子;那个在漠漠点燃烟花偷偷许愿时候出现的男孩子;以及那个会在明年情人节那天和米亚结婚的男孩子。时间轰然间没有了逃身的罅隙。
漠漠咬着下嘴唇在温润的土地上走了很长时间,在车站蹲了半小时才上了公车。她突然觉得玻璃窗户外的时间比自己的年华迅速了很多,那些只是被自己抓住瑰丽尾巴的景象慢慢五光十色起来,大滴的眼泪就猝不及防地砸到了手上。
在下车的时候,门口烫小卷抱孩子的阿姨使劲瞪着眼睛看一个灰头土脸还别着野花的女孩子冲进了气势格外宏伟显眼的设计公司大楼的范围,唏嘘不已。漠漠觉得席卷的风把眼泪吹干后自己的眼睛一定特别难看和干涩,所以她几乎是撞开同事们穿过别致堂皇的大厅电梯道跑到了楼梯道门口。在推门的那极其微小的一刻时间里,她忽然失落地想了想,会不会,会不会有人等在了那些电梯和年岁的门口。
漠漠,你上次在周年庆上设计的婚纱太完美了。现在很多人选了你的设计,定单一大堆,你上哪去了。对了,还有刚接收了你的朋友米亚的定单,情人节的特别婚礼,我想你一定很高兴就擅自接下来了。”
漠漠从小艾那里接过一大垒定单和资料,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安分得能听见时光在她的背后有规律地起伏。亲爱的池澈,在烟火流光渗出光线到我闭着的眼睛,我漫长的许愿,我要亲自为你做婚礼礼服,现在我终于可以实现。可是,那件嫁衣该做给谁。4D8ZF3F+d7u]
时光抛弃了它原本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始以荆棘的姿态活下去。
酒吧黑色的大理石台面让漠漠的手指有些突如其来的寒冷,尽管盛夏已让那些脆弱植物和喜欢脆弱植物的人们茂密地生长。漠漠的姿态应该说是氤氲疼痛的,在糜烂的人群里似乎是唯一清醒着悲伤的人。蹲在酒吧门口的在琪在闪烁的霓红里像是虔诚的教徒,乞求谁的庇护。他看天的时候会接连不断地想,想漠漠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依然幸福。
W他想,想漠漠会不会在盛夏的季节寒冷得一直一直哭。从小时侯开始,漠漠就喜欢咬着嘴唇安静地看池澈和米亚牵着小手走过自己,漠漠会笑着抱抱米亚,然后静静地看池澈一会就转身走掉。她是要在盛夏的季节跑回来对我说:在琪,好冷。直到自己,池澈和漠漠这个眼睛单纯的女孩子一起进入了这家顶级设计公司后,他才发现,漠漠依然在用生命不声不响地看着池澈。每次看见漠漠跑过长长寂寞的走廊,从服装设计婚纱部门跑到汽车部门的时候;看到她幸福地和我说话却寂寞地看池澈的时候,我都觉得时间有细微的摇摆,滋生出剧烈而庞大的疼痛。池澈是安分的优秀的,他的设计总是完美流畅,他的生命被人温柔寂寞地喜欢。他会在情人节那天拉着我一起躲在电梯附近等我们最要好的漠漠,然后在我悄悄走掉之后回来小小地埋怨我,可我知道漠漠会因此很幸福。他会在漠漠生日的时候送出他最喜欢的设计作为礼物,每当我看见漠漠睡着在池澈设计的车子里的时候,都想寂静地笑笑。我的生命是希望某个女孩子可以幸福地说话走路,所以当我看见喜欢的女孩子蹲在石阶上点着烟火许愿的时候,在黑暗中那刺眼的手机屏幕上我找到了池澈的名字,然后我的心脏在很远的地方感知到了漠漠温暖的模样。可是我终究没有看见漠漠笑起来内心柔软温暖的样子。当我透过高的落地窗户看见池澈和米亚的拥抱;当米亚在我和我爱的女孩子面前与池澈安静地亲吻的时候;当池澈和米亚带着订婚戒指向我招手的时候,我有细小孤独的挫败。我一转身,便听见漠漠在溃烂的盛夏对我说:在琪,好冷。
在琪在想,时间就这样平淡地席卷掉了世界上那些原本有美好色泽但生命脆弱不堪的植物。
漠漠走出酒吧的时候,突然很希望生活在雨水丰沛的季节,那么她就可以蜷缩起来不被察觉地哭泣,她的年华也会因此有着潮湿的味道而滋生出上苍疼爱的花草。漠漠和蹲在门口等她的在琪目光不谋而合的刹那,有些浅薄的灰尘从她的思想里震动起来,她的记忆和思维像一部老掉牙的电影有古老间断的黑斑。漠漠没有像以前一样打过胡闹的电话给在琪,但是男孩子寂静的笑容带着植物的香气让她微微地发怔,可是很快她又被记忆里关于池澈,关于心脏沉重声响的部分所惊醒。男孩子看着夜晚迷离的景象慢慢站起来说:漠漠,这个夏天或许很冷。
和在琪一起走路安寂得仿佛独行,漠漠只能靠马路上吵闹间隙里呼吸的声音确定他的存在。过马路的时候,漠漠眯起眼睛来看车辆的急驰,然后有华丽的篇章让她闭起眼睛也能看见。她开始怀念池澈开着她的生日礼物到派对门口,以及池澈把车钥匙放到自己手心时候他们的对视。那时刻,池澈那么认真地看自己。漠漠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时光在沿途微微回了回头。
是不是盛夏的季节闭起眼睛来会是湿润的感觉,过往的行人都有轻盈干洁的睫毛,所以漠漠想自己一定是一株内心潮湿的植物。在琪在拿手机接电话的时候,漠漠不安的胡思乱想。挂了电话,身边的男孩子站在喧闹的路口平静地说:漠漠,池澈和米亚在丘明山等我们。哈利波特魔法世界$Q$~8G~%? M U6a B
那个时候,女孩子发现自己其实能够鼓起勇气读诀别的诗。
见到池澈和米亚的时候,漠漠分别拥抱了他们,然后坐在了长满脆弱植物温柔的土壤上。漠漠在和睦的夜晚里抱着双膝静静地待在一边观望。看池澈和米亚打闹着掏背包里的食物;看在琪摇头淡笑;看池澈抱着米亚在盛夏的夜空下旋转;看米亚嘟着嘴抓乱池澈的头发;看在琪被他们扯着使唤;看池澈说话时候谦和的样子;看米亚和池澈牵着的手和色泽完美的戒指。漠漠想,其实年岁都在按着幸福的规律进行,只是有一天自己的年华迷失在了时光的美好里。疼痛在年岁的推进中终于教会了漠漠疼惜上苍的安排,只是在想要结束和放弃的时候,还是会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想起自己为之疼痛的那些事情。
有时候我们崇拜时光像不说话不微笑的巫师,它让人们假装平淡无奇地将怀念干净利落地切断,然后伤口开出黑色溃烂的花朵,奠基我们的过往。
盛夏终究还是枝繁叶茂地过去了,在琪埋在一大堆设计草图里工作时忽然空虚了一下。他手插口袋靠在办公室门外的墙壁上想,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漠漠了。他只记得盛夏的某个夜晚在与池澈和米亚告别后,在山坡上和漠漠并肩坐了很久。然后漠漠说:该告别了吧。
在琪顺着漠漠以前奔跑过来的走廊一直看,恍惚中觉得下一分钟那样单纯和胆怯的女孩子就会尖叫着跑过来和自己说话,然后咬着薄薄的下嘴唇偷偷看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可是在琪再也没有遇见这样鲜活亮丽的情景,事情变得没有魂魄,过于仓皇,时间开始波澜。#u
那天回来以后,池澈陪着米亚去了法国生活。池澈走的时候头一次说了长篇大论,他始终爱惜漠漠这样生活和记忆脆弱的女孩子。然后当三个人靠在一起喝最后一罐啤酒的时候,三个人的手机都收到了漠漠的短信:我会遵守约定。给池澈做最好的礼服,给米亚做最好的嫁衣,答应在琪好好生活。
飞机起飞的最终漠漠依旧没有出现。池澈走掉以后小艾告诉在琪漠漠向公司提出了申请,外搬工作。于是那个只会向爱情发怔的女孩子就这样抱着一大堆一大堆的定单藏到了一个有盛夏天气的地方,在琪这么想。可是即使这样,那些蔓延在他心里的脆弱但潮湿的植物依然滋润他的记忆,在时间的罅隙里渗透出温暖磅礴的力量。在那些彼此依靠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谁的年华付出了最深邃的疼痛。
在被某些人遗忘的冬季,在琪时常在怀念盛夏的季节,虽然温顺的事情也会让人伤痕累累。小艾敲门进来后觉得站在高的落地窗户前的男孩子眼睛格外伤感,突然觉得时光在悲伤的人面前会被无限拉长。
“漠漠,最近拒绝接受公司定单了。她说她有一个必须做的设计,直到下个月的情人节。”
在琪微微惊讶了一小会,然后平缓地说:那大概是在做大概是米亚和池澈的礼服吧。
“我想不是。池澈先生和米亚小姐的定单已经在昨天收回,礼服设计图也完成送回公司了。”小艾翻过记录后说。
在琪在小艾走后机械地翻开杂志,漠漠的设计一张一张登在上面,然后一张一张全部被权威颁奖为,完美的嫁衣。那株原本脆弱的植物真的被时光的洪流洗涤得安静隐忍。那个设计出世间完美嫁衣的女孩子,她把她的年华和疼痛给予了时光么。如果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是会在她得到安宁和幸福的时候难过。
漠漠在房子外边养了很多脆弱的小植物,它们不断的死亡,每一次死亡,漠漠都蹲下来在潮湿的季节里小声哭泣。这些不大悲大喜的剧情缓慢平稳地演奏,轻而易举地覆盖着漠漠疼痛的过往。漠漠一整天都待在工作间空旷的地板上。她坐在大堆的黑色蕾丝上喝啤酒和白开水,然后不停地接电话拒绝接受定单。漠漠把啤酒罐举到头顶,然后咬着嘴唇说:再见。
漠漠在做一件嫁衣,没有设计草图,没有繁华的来路,只有关于年华的记忆。
情人节那天,在琪站在法国的街道路口等车的时候,看见背后的世界一片孤寂的华丽,就如同盛夏季节和漠漠站在酒吧门口一样,寂寞得能听见时间撕裂年华的声音。他不知道漠漠会不会参加池澈和米亚的婚礼,他想或许有女孩子会在丘明山下走路,也许下一秒手机就会响起来,会听见女孩子小声地说,过来开走我的车。
然后在琪在婚礼花园见到了笑起来依然完美的池澈和幸福的米亚。他看到米亚的嫁衣,洁白和完美的设计让在琪发怔了一小会,仿佛有最美好的故事在里面,有想让人拥抱的温暖。漫长的时间跨度,让某个女孩子的设计有了坚韧闪耀的灵魂,可是在她内心的那个脆弱的世界,是否有了温热缠绵的梦境和记忆。
在婚礼结束的时候,在琪站在草地上静静地看人群离去,却没有看见那个说话安静带给他沉甸甸忧郁的女孩子。他走在情人节的小街上的时候忽然莫名地怀念时间的流走,只是或许再没有谁能承诺天荒地老,再没有谁能庇护疼痛过后孤单的年华。
漠漠在很远的地方看到在琪这个男孩子和池澈拥抱后走进宴会的花园后,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悄无声息地遗落。大概是盛夏时候棉絮般的云朵,大概是植物暧昧的味道。
漠漠在婚礼开始的时候才安静地走了进去。她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靠在寂寞的树木身上平静地呼吸。举行室外婚礼的花园有很多漠漠喜欢的植物,它们在季节和年岁的深处,听见了一些人美满的宣泄,也听见有人在繁华梦魇里头哀诉。那些被生命脆弱不堪的植物看到枯萎的人们,其实正走在诀别的路中。漠漠看见池澈挽着米亚穿过人群行走,她看见自己过往的年华被时间的齿轮以残忍的姿态安抚。
在想要放弃记忆的来路上,女孩子穿上了生命中第一件嫁衣。那些黑色的布料带着迟暮的年华和微弱的喘息紧紧包裹女孩子年轻干净的肌肤,简洁利索,委婉安寂,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富丽的配饰。没有人可以闭上眼睛不动声息地路过这件嫁衣,它合并忧伤和幸福的线条切出完美的空间。只是那么完美,那么安静的嫁衣,却有着眼睛那么悲伤的主人。
漠漠把从丘明山摘下的植物别在了黑色嫁衣的腰际,只是她不知道,那站在生活断处穿着黑色嫁衣的自己有着最明亮又最哀伤的表情。漠漠听到情人节婚礼的钟声,于是闭起眼睛来就看见等在电梯附近的池澈。等到最后一次的纪念结束的时候漠漠开始淡淡地呼吸,她从树木的后边一扭头就看到池澈和米亚已经在微笑着凝听上苍的声音。`
时间有时候是平静的牧师,宣告开始或者结束。而在男孩子和女孩子挽着手站在情人节的苍穹下的时候,时间开始寂寞地宣布:
米亚小姐,你愿意嫁与池澈先生么。
我愿意。
漠漠,你愿意把自己过往脆弱的年华嫁与盛大的死亡和忘记么。
我愿意。漠漠说,我愿意。
我们有时候嘲笑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而漠漠说,我要尽情地疼痛,然后在生命中最盛大和年轻的婚礼中,穿着诀别的嫁衣站在上苍的面前,把那些黯淡的年华嫁给死亡和忘记。我要虔诚地回答,我愿意。
递辞呈给公司以后,家里少了很多仓皇的电话,漠漠可以不再从院子里光着脚丫子跑过温柔的草地和暧昧的木地板到工作室接电话了。现在漠漠更喜欢坐在地板上喝啤酒和白开水,慢条斯理地整理布料和画随心所欲的设计稿,可以把杂志笔记本电脑和唱片丢得肆无忌惮。漠漠喜欢在发呆的时候把池澈结婚后寄来的照片一张一张铺在地上,然后光着脚丫蹲在地板上安静地看看。她依然是咬着薄薄的下嘴唇,从池澈穿着礼服挽着米亚的照片逐个看到他们亲襁褓里宝宝的照片,她已经可以笑着看到最后一张照片,可以一边看一边打电话给池澈命令他给宝宝做可爱的衣服了。漠漠想,她逝去的那些不安的年华和死亡一定是很好的夫妻,她也一定可以眼睛明亮地微笑。
^w}池澈结婚两周年的时候,漠漠在情人节的早晨接了池澈一通冗长的电话。他们说到回忆,说到公司的走廊,说到情人节的电梯,说到盛夏的烟花。然后在池澈谦和声音的缝隙,漠漠觉得时间再次有了微小的震动,但与池澈的笑容无关,与嫁给死亡的年华无关,与曾经轰轰烈烈的疼痛无关,它只与曾经错过和看不见的某个男孩子的心脏有关。那些美好和酸楚的事情让漠漠柔软潮湿生命里的植物安静地复苏,但不脆弱,但不伤痛。有和煦的光线让皮肤温暖。
按了发送键后,漠漠合上手机裹着围巾开始走那些街道。她咬着嘴唇停在橱窗外看师傅做情人节的巧克力蛋糕,然后笑起来眼睛如同星辰。她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走下去,看到商店的玻璃有情人节夜晚安逸温暖的色泽和味道,人们走过去的时候都有浪漫美好的剪影。
然后漠漠停在了某个商店的面前,她看到公司的商店在自己的面前有地老天荒的景象。女孩子们挽着男孩子在一件一件完美嫁衣的面前微微红了脸。漠漠笑着看着她们,然后惊异地看到自己的设计一件一件带着浓厚和尘封的回忆展示在橱窗里。直到她看到唯一一件深黑安寂的嫁衣的时候,漠漠开始想念时光,想念溃烂的植物死去的模样。那是她辞职时候送给公司最后的礼物,也是,曾经疼痛,几时疼痛华丽壮烈的忧伤。
漠漠站在橱窗面前微微抬头发呆,一如当时站在上苍面前一般,时间在用苍白但和蔼的语气和她说话。
漠漠,你愿意把自己过往脆弱的年华嫁与盛大的死亡和忘记么。
我愿意。
手机有微弱的震动,然后回头的时候,看见不远地方约定的路口,在琪在安静地等待和微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