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阳光。就像穿透瞳孔的匕首散发灼灼的银光。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绚烂。直到瞳孔里有无数被渲染得不像话的光晕。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我就这么一直一直站在同一个地点看同一个日出。
————简言《海边》。
清晨的浓雾还没有散开,一点一点零星的微光穿透大雾,照射在柔软的发梢,一点一点白的发亮。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几次发生过了。父亲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自己也狠狠地还了他一个,耳边是继母不断的向父亲煽风点火,以及哥哥的劝阻声。其实自己真的很后悔,后悔刚才自己所做的,只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现在的生活。
简言行走在小巷中,耳边因为父亲打得太用力而传来“嗡嗡”的声音,像一只细小的飞虫钻进了自己的耳中,慢慢的咬噬体内的肌肉,一点一点弥漫开来的疼痛。有的时候真的很累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可是说到底自己连死的勇气也没有。
走到公交站台边,然后坐302的公交车赶往学校,生活一陈不变到连自己的朋友都可以猜出自己正在干什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终究是一个无聊的人。简言看到阳光跌落在地面上,照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一圈一圈,慢慢荡漾开来。
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低下头,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只是刚刚坐下来,简言突然觉得自己屁股底下好湿,凉凉的一片,怎么回事?一站起来,一滩红色的液体渐渐流淌在椅子的四周,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滴落在瓷砖上,像一个愈蔓延愈娇艳的红莲。
几个男女生凑在一旁嘀嘀咕咕,不想要再去想下去,再去听下去,黑暗中到底隐含了多少污秽和肮脏,真的不想知道。简言趁着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突然站起来,说:“老师,我例假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个假?”
老师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挡不住的温和,散发着太阳一样的光泽。“好,你回家休息一下吧。”
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简言,你没事吧。”“还好么,要不要紧。”三三两两的声音夹杂着混杂的介质传入简言的耳中。回过头,顾琳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像肆意生长出来的巨大花盘,散发出浓郁而又浓烈的腥臭。
——我知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
——我让你。我让你。可以了么。
简言没有回家,行走在秋意朦胧的大街上,天很凉,人很少,街道上的洒水车播放着老式的歌曲从她身边开过去。她突然定定的站在人行道上,红绿灯交错的换来换去,简言莫然的流下眼泪。
——怎么会这么累。真的好累。
回家的时候,只有继母一个人在家,坐在沙发上看着粗制滥造的台湾言情剧,泣不成声,回过头,看见简言,淡淡的说:“你回来了?”“嗯。”然后简言从容不迫的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再也睡不着,才慢慢爬起来。拉开窗帘,下雨了。一点一点渗透坚实的土地。那个天空是灰色,是谁的忧伤,肆意蔓延了谁的心尖。
哥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了,继母对哥哥又是一顿痛骂。“安阳,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又死到哪里去鬼混了!”那声音从客厅很清晰地传入简言的耳中。闭上眼,忘记这个浑浊的世界吧。
黑夜里,闭起眼睛的时候,会看见那些缓慢移动的白光,拉动着模糊的光线,密密麻麻纵横在黑暗的世界里。有的时候简言从梦中惊醒,还是脱离不了悲伤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被一种名叫悲伤的情绪笼罩,像是那漂浮在城市上空的浓浓的梅雨季节,整座城市都发了霉。
简言慢慢爬起来,打开门,走进哥哥的房间,门还开着,安阳站在窗口,简言从背后慢慢的抱住了安阳,他回过头,脸上的一丝诧异渐渐变成了平静。
“别,别开灯。”简言的声音特别清澈,“哥,我真的好怕,我真的好怕。”耳边是简言熟悉的细若游丝的声音,安阳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慢慢的把她抱在怀里。
耳边是简言小声的啜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哥。”安阳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温和的笑着,像是37°的湖水,一点一点融化僵硬的心。安阳抚了抚她杂乱的头发以及脖子,说“简言,怎么了。告诉哥哥。”
“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抬起头,简言清澈的眼神像一汪深秋的湖水,被落叶阑珊开来一圈一圈的凉意。安阳什么话都没有说,低下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小傻瓜,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哥哥会保护你。”
黎明渐渐地来临,柔软的,泛着水光的曙色涌进来。黑夜苏醒了,简言蜷缩着身子,躺在安阳的床上。那个夜晚很长,梦很凉。惊醒了沉睡在梦中的人。
——哥,你说你会保护我的。
——如果你背叛了我,那我会选择去死。
同一天的晚饭时间,泛滥成灾的暖红色倾斜在简言一家的地板上。餐桌上的四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房间里一片沉寂。突然爸爸张开了口,说:
“简言,最近学习还顺么?”
“挺好。”简言把头埋进饭碗里。
“噢,这样爸爸就放心了。”沉默了一会,“简言,是这样的,我和你阿姨,想把你送去日本读书。”
“为什么啊!”简言突然站起来,椅子由于过猛的撞击而摔在了地上,她平静的说:“你是想把我怕赶走,好让这个贱女人在这里放肆,是么?”
“简言,你在说什么啊!”父亲的脸阴沉得可怕,说完就是一个耳光,打在简言的脸上,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仰着头,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挤出眼缝。眼泪落在了地板上,一滴一滴渗透进去,开出那些透明的悲伤地花朵。
安阳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骂道:“你们这群疯子,为什么要把简言带走!你们没有资格!”说完拉起简言的手跑了出去,只留下了父亲和继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父亲在骂:“你个臭小子,我们还不是为了你,能够好好读书啊!”
继母在那里添油加醋,一句一句直中简言的心,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闪着灼灼的冷光。“别生气了,都怪简言,这个臭丫头!”
天已经黑了。黑暗迅速来临。
或许,任何东西都是这样,在它快要消失的时候,它会突然变得盛大而且猛烈。
又或者说,它并不想消失,不想离开。
安阳拉着简言一直跑啊跑啊,在海边,安阳终于放开了简言的手。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哥。”简言说。
“带你来看日出。”天黑了,唯一的灯光照射在这个少年的脸上,弱弱的,却依然可以把五官看得很清晰。
“简言,你知道么。我从小到大一遇到事我就会往这里跑。这里很少会有人,所以让我觉得很安全,生命中的一些烙印,不管是苦还是痛,在这里都可以轻描淡写的将它们驱逐出境。所以我愿意来这里。”
简言看到安阳的眼睛里全是黯淡的光线,她突然轻轻笑起来,眼神迷离。拍了拍哥哥的肩,说:“没关系,以后不是还有我么。”
安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哥,你知道么。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是幸福的,而我是不幸的。我从来都是一直懦弱胆怯的老鼠,一直活在人世的迷宫之中横冲乱撞,未寻到真正的出口,我的一生负载了一身的沉重,我活的拘束,活的卑微。
——我很想告诉你这些,可是我做不到。
时光流逝,他们就这样坐在海边看日光逐渐清晰,直至云朵飘散,太阳慢慢从海平线跳了出来。柔软的曙色慢慢涌进简言的眼睛,自己便突然觉得很伤感,想起了《日出》中的陈白露。其实自己一直是一个很伤感的人,自己不配向往光明。
简言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的更紧了。阳光穿透云层密密匝匝的照射在海面上,翻涌着金色的海浪。安阳在说话,眼神迷离,他说:“简言,你看太阳出来了,黑暗都消失了,我们可以过的更好了。你还记得陈白露么,就是《日出》那部电影。你还记得最后那句话么?简言。”
——天亮了,我们要睡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