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隔壁一位中年男子沉稳的男高音吵醒了。她听了许久,听出了那中年男子生气的原因:他想让他的儿子出国深造,但是他的儿子执意要留在国内……那声音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在隔壁有人摔门而出后不久,她听到了熟悉悦耳的敲门声。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咚咚咚……”
“门开着,自己进来。”
……
他依旧像昨天那样,为她端来早餐、午餐、晚餐,背她上下楼、背她上下车,陪她换药、输液……他的眉眼间依旧流露着浅浅的笑容,言语中仍然流淌着丝丝的欢乐。
她依旧与昨天一样,与陌生的他有些熟悉,但嘴角的酒窝明显深了。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筑了好多年的“城堡”,就这样被他轻易攻破了。
夜深了,人静了。
她透过玻璃窗,望见了阳台上举着酒杯的他。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
“……”
“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的嘴角微微张开,想说一声“生日快乐”,但看着他愁容满面,没有言语,静静地坐了下来。
“也是我妈妈的忌日……”
她想,他妈妈应该和许多妈妈一样,在生产时因难产而失去了生命。
她刚想开口安慰他,他继续说道:
“六岁生日的前三天,我看见小姨躺在爸爸的怀里,他们都笑着。虽然爸爸不常笑,但我能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小姨的嘴角向上翘着,似乎有着些许的不满。我哭着跑去告诉妈妈,妈妈却一脸平静的告诉我:‘你看错了,那是妈妈。’”
我第一次发现妈妈说了谎,妈妈为了让我有一个幸福的家而说了谎。但是,那时的我没有明白。
第二天,我又哭着跑去找妈妈。妈妈依旧平静地说:‘你看错了,那是妈妈。’我生气得大喊:‘妈,你别骗我了,也别再骗你自己了。虽然你们是亲姐妹,但我能分不清你们吗?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傻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可以哭呢?一定是你认错了。你想啊,小姨为什么要换我的药呢?那是妈妈昨天吃完安眠药后不小心把药弄在一起了,今天才发现昨天装错了,所以……’‘可是……’‘好了,去玩吧。’我走出房门,发现呆坐在床头的妈妈泪流满面。
第三天,我刚醒来,就听到了妈妈死亡的消息。经过医生的尸检,我知道她是吃了太多的安眠药而死的……她太傻了!
短短的三天,却如做梦般。我发现我失去了一切,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他说到这儿,哽咽住了。
她早已同他一样,泪流满面。虽然,喜欢冷静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了。
“……”
他讲了许久。
她静静地听了许久。
他渐渐地哭累了,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她侧过脸,细细地看着趴在肩上熟睡的他。她未曾发现,这样阳光的脸的背后,竟遮盖着这样的伤痛。她举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第一次品尝了酒精的味道,也第一次体验了麻醉的感觉,终于明白,酒精是那样的灼心、苦涩,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酒浇愁肠。
……
阳光照射着他的全身,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她肩上,她正注视着他。他腼腆、愧疚的笑了,那神情多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连忙起身,走进了房内。
她听见一只欢乐的交响乐从厨房传了出来。她沉醉在欢乐的乐曲中,回想着他昨天的话。
她的思绪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年,连别人的一只烟都不肯吸的爸爸因贪污坐牢了,妈妈丢下她不知去向……陪伴她的,只有爸爸留下的满园蔷薇和年迈的奶奶。
那天,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去监狱看望了父亲之后,来到了那园蔷薇前。她发现,蔷薇旁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抽泣。她轻轻地走了过去,静静地陪着那个小男孩。
过了许久,那男孩接过她递上的手绢,擦了擦眼泪。
“今天是我生日,可是,我妈妈走了,已经一年了。”他的眸子中仍是无限的悲伤。
“我妈妈也走了……”她的神情有些悲伤,亦有些淡然。
他惊讶地抬起头……
或许是因为相似的经历,两颗幼小的心很快便冰雪般融化了,流在了一起。
分别时,她送了他一株蔷薇,她说:“去年我生日的时候,爸爸在花盆里种了两株蔷薇,说一株代表他,一柱代表我,我们在各自的花盆底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说看来年哪株长得快……现在,我把代表我的那一株送给你,希望你不会再寂寞了……”
……
想起那小男孩一手抱着紫色花盆、一手挥着紫色手绢向自己告别,想起花盆中、手绢上紫色的蔷薇,她笑了,笑容比当年还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