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建业城周郎驳子布 长江畔孔明结死盟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却说玄德问乃何人,鲁韬笑而不答,玄德复问,鲁韬曰:“乃江东碧眼儿孙权是也。”却说这孙权乃孙策之子,生得碧眼紫髯,号为“碧眼儿”。鲁韬又曰:“孙权有其父兄之风,必不愿屈人之下。吾料东吴文武之间,必有一番辩战。”玄德曰:“以何为论?”鲁韬曰:“单论乎战乎和。”玄德曰:“孙权当何决?”鲁韬曰:“必与操战。”玄德曰:“听君一言,顿开茅塞。公且回之,待孔明音讯来。”鲁韬拜退。
却说孔明与鲁肃至建业,肃引孔明至议事厅参拜孙权。肃先至厅中,谓权曰:“刘备四日之间,拥兵十五万,主公不可小觑。”权亦颇惊。肃曰:“吾已邀刘备使者诸葛亮至,主公可与之详谈。”权召孔明入厅议事。孔明拜曰:“荆州使者诸葛亮,拜见孙权大人。”权曰:“刘玄德天下英豪,公亦智谋之士,何谈拜见?”令赐坐,又召属下文武官员至议事厅议事。东吴众文武至,拜了孙权,乃各就坐。权曰:“曹操起八十三万大军至荆州,意欲吞并江南,不知众位有何高见?”长史张昭曰:“曹兵势大,愿将军以东吴百姓为重,降于曹公,以全东吴。”权不悦,暗谓肃曰:“公瑾何不至?”肃曰:“已令人往邀之。”权曰:“如此甚好。”又问昭曰:“汝可保东吴平安否?”昭曰:“臣虽不可,然曹公可也。主公不见刘琮降曹之事乎?”权语塞。老将黄盖喝曰:“腐儒危我江东耳!”又曰:“吾与讨逆将军征伐江东,深知此地来之不易,岂任之拱手送人?”张昭曰:“吾为江东子弟着想,偏有小人,为己之私,而不惜江东百姓性命。”忽殿下一人喝曰:“腐儒休得张狂!周公瑾在此!”张昭闻周瑜至,颇惧。进言曰:“主公早做决断!”言未毕,周瑜已至殿上,曰:“张昭小人,为一己之私,而弃主公,不亦为人笑哉?”又曰:“主公莫为小人所惑,屈居人下,安比南面称孤?”权大喜,曰:“公瑾知吾心矣!不知何以战之?”瑜曰:“只劳水步军马五万,即可大破曹兵。”权曰:“今此一战,吾预之久矣。今止有精兵三万,大小舰船百艘。公与操战,如不胜,则吾亲敌曹贼!”又取剑砺其案曰:“复有言和者,形同此案!”诸臣皆惧,遂各退厅外。后人有诗叹曰:
建业城中风雨多,东吴文武论战和。
中流砥柱周郎辩,莫蹈刘琮献地辙。
大局既定,孔明乃回馆驿。孔明思曰:“人言周郎才气,果不凡响,此人不除,实我主公一大患耳!今只宜与之交善,再以计略取之,可也。”次日,至周郎府上拜访。周郎正于屋内抚琴,其声忽转低沉,周郎曰:“当有贵客来访。”遂出迎,果见孔明于府上等候。孔明曰:“荆州使者孔明,特来拜访。”周郎大喜,曰:“向闻孔明乃当世卧龙,今日一见,毕生之愿足矣!请。”孔明乃就座。周郎曰:“如今汉室倾危,四方群雄并起,瑜窃以汉室不可复兴,曹贼不可卒除,不知先生可有高见?”孔明曰:“周郎之言是矣。汉室虽不可兴,然可用之。”周郎曰:“不知何以用?”孔明曰:“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主公为天子皇叔,皆此理也。”周郎笑曰:“先生高见,一语道破天机。只惜我东吴未可假天子之力而伐曹贼。”孔明曰:“我主公乃当今皇叔,助我主公亦是助天子。况江东人杰地灵,足相弥矣。”周郎曰:“先生见笑了。”孔明曰:“子敬、元叹皆当世贤者,公覆、德谋乃三朝老臣,周泰、董袭堪称樊哙再世,甘宁、吕蒙有侠烈之风。有如此人才佐之,江东何愁不安天下?”周郎曰:“吾亦此见解耳。今日一见先生,颇有伯牙遇钟子期之感,吾欲与先生结为兄弟,未知先生愿否?”孔明曰:“如此甚好。”二人同至长江之畔,结为生死兄弟。依年岁论,周郎长孔明六岁,孔明即呼之为兄。后人有诗叹曰:
可怜周郎与亮交,长江岸边起波涛。
只识孔明真卧龙,不知笑里却藏刀。
不多日,周郎同孔明、程普、黄盖、韩当、甘宁、凌统、吕蒙、鲁肃、周泰、丁奉、徐盛等诸将率三万大军分水、陆两路前往柴桑备战。
却说徐庶奔往曹营,曹操大喜,曰:“大事定矣!”急令诸将率八十三万大军南下开赴乌林。谋士贾诩曰:“江东已历三世,城高池险,兵精粮足,急切不可胜之。”操曰:“吾不伐彼,任彼自灭乎?”贾诩曰:“孙刘之盟,非义交,乃利交耳,日久必分。主公不见公孙度及二袁之事乎?”操曰:“刘备、诸葛亮非二袁之辈,孙权亦非公孙度之流,安可同日而语?”贾诩曰:“不可战,战则必败!”操怒曰:“汝慢我军心乎?”令武士推出斩之。正是:百万大军未及动,先斩智士其败知。未知贾诩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孔明出使归江夏 周郎纵火烧赤壁
却说曹操令斩贾诩,贾诩不为之动。程昱曰:“大军未出,先斩智士,于军不利。”操曰:“且寄下项上首级!”遂令张辽守江陵,自同诸将引八十三万大军杀赴乌林。
却说周郎率军往柴桑去,途经江夏。孔明谓周郎曰:“弟既已促成孙刘之盟,当归江夏,兄莫见怪。”周郎曰:“各为其主,何足为怪?贤弟若去便去了。”孔明拜退,回至江夏。玄德闻孔明归,即出城相迎,问孔明曰:“东吴若何?”孔明曰:“孙权已令周瑜领三万人马至,主公莫忧。”玄德曰:“恨少!”孔明曰:“周瑜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力,主公尽可安心。”玄德曰:“若真如此,荆州可得矣!”孔明曰:“如何以取荆州?”玄德曰:“昨日文谋献策:可乘东吴与曹操大战之际取荆州。故吾言荆州可得矣。”孔明曰:“文谋乃天赐主公之智囊,主公宜重用之。”玄德曰:“吾亦同感。”遂同孔明进城。
周郎率军至柴桑,闻曹军已至乌林,摆下水、陆两寨,遂同诸将乘楼船往观操寨。周郎见曹军军容严整,叹曰:“难破矣!”操闻周郎来观寨,急令旱寨放出火箭,水寨出兵追击。周郎见曹军出,令回船,忽曹军旱寨射出万点火箭。周郎见了,心生一计,思曰:“人言水火无情,如今寒冬腊月,水攻不可。然曹军舰船多且重,调度不便,且东南风愈烈,何不以火攻之?”大喜,令军士鼓乐。操闻之,叹曰:“真儒将也!”遂令水寨收兵,旱寨止箭,任那周郎泛舟江上。后人有诗叹曰:
曹军水陆气势汹,蜿蜒江水似青龙。
东吴周郎真儒将,楼船鼓乐戏奸雄。
周郎归寨中,密召老将黄盖至。谓之曰:“破曹之计,吾已有了。”盖大喜,曰:“但闻其详。”周郎曰:“次日暮将军引走舸十余只,上铺粮草,内置稻草、硫磺等引火之物,另置铁锭数枚镇其船,诈称粮船,往曹操处诈降。待近前时,便燃起火船,以火攻曹兵。然此计虽妙,只惜须老将军受皮肉之苦。”盖曰:“若得江东安定,老朽万死不辞。”周郎言如此如此,盖回至帐中。
次日,周郎召诸将议事。周郎曰:“曹军底细,吾尽知矣,三日后,与曹兵决战!”忽黄盖仰天大笑,曰:“三日三日,你却才过了几个三日?也配指使我等?”周郎佯作大怒,曰:“汝竟敢出言不逊,乱我军威,左右推出斩了!”盖佯怒曰:“小瑜儿,吾为将军时,汝尚不知于何处耳!”周郎佯狂喝曰:“斩了!斩了!速速斩讫报来!”诸将皆为之求情,甘宁曰:“大战在即,先斩大将,于军不利。”周郎佯怒曰:“黄盖老犬,狂妄自大,倚老卖老,小觑我周公瑾,乱我江东军威,不斩尚有何用?”程普曰:“公覆毕竟随当年破虏、讨逆征战南北,多负辛劳,斩之不宜。”周郎曰:“如兴霸、德谋所言,杖一百军棍。如有再犯,立斩无赦!”杖至五十时,诸将苦苦告免,周郎方止。
日暮,盖乘所备火船暗中驶往曹营。初更时分,盖至操营。哨卒问以来意,盖言偷得粮草来降,哨卒禀知曹操。操问以程昱,昱曰:“细作言黄盖受了五十军棍,当为真降。”操令入寨,众士卒皆往观之,言黄盖来降,此战必胜。盖既入操寨,便燃起火来,驭火船四处冲撞,曹兵水寨顿时一片火海。火借风势,直烧至旱寨。周郎见曹营火起,即率水军杀往曹军水寨,又遣吕蒙、凌统、甘宁三将率轻骑杀奔曹军旱寨。
却说曹操见水寨、旱寨皆火起,大惊,令人召诸将至,然火势甚大,人不得来往于船上。操乃自奔出,见火将燃至操所乘大船,颇惧,急寻小舟而欲逃之。忽黄盖至,喝曰:“操贼!何处去!”掣双鞭来打。忽右肋中一箭,跌落江中。操左顾之,乃张辽乘小船来救。操大喜,曰:“幸得文远来救!”遂纵步而上小船,匆匆离去。曹操八十三万大军,折了九成有余。水陆两寨,尽皆烧毁。火花漫天飞舞,颇为壮观。唐李太白有诗曰:
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
烈火张天照云海,周郎于地破曹公。
宋苏东坡又有词曰: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曹操既脱火海,嗟叹不已。问张辽曰:“孤差你守江陵,却为何擅离职守,至此救孤?”辽对曰:“贾军师言主公必败,特遣我领一千轻骑接应。”操叹曰:“悔不听贾文和之言。”比及上岸,操令少歇。忽一彪人马杀来,操教张辽迎敌。比及近前,方知是张郃领军至,操大喜,教张郃开路,张辽断后,自居其中,退往江陵。正行间,吕蒙率军杀至,操令张郃迎敌。忽甘宁、凌统又自四面杀来,大喝誓斩曹贼。正是:中原奸雄穷途路,江南猛将成大功。未知曹操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周郎乘胜夺江陵 李彧赚城占南郡
却说吕蒙、甘宁、凌统自四面杀来。曹操忽席地而坐,仰天大笑,曰:“吾命休矣!”张辽、张郃率军死战,未得出。那吴军正欲杀来时,忽周瑜至。周郎谓吕蒙曰:“子明可引军还。”吕蒙甚疑,周郎曰:“其中自有个原由,且待回军讲来。”吕蒙遂领众军还。操乃得出。
吕蒙率军归,问周郎曰:“都督为何教我等回军?”周郎曰:“操长子丕,其野心远胜其父。若操亡,丕继位,则汉室危矣!”蒙乃省,曰:“我等建功心切,都督却心存汉室,我等不及也。”周郎笑曰:“非吾心存汉室,实为主公着想耳!”蒙不解其意。周郎曰:“天下十三州,曹操便占了九个。曹操深谋远虑,必不称帝。然其子丕若称帝,谁堪敌乎?今主公欲图王霸之业,则当先取扬、荆、益、交四州,再取凉州得其马匹,方可与曹操匹敌。如今我等当先取荆州,次取益州才是。”蒙敬服。
却说曹操归江陵,教人放出贾诩。又令曹仁守南郡,张辽守合肥,以防东吴,自引残军还许都。
周郎闻操还许,大喜,谓鲁肃曰:“天使吾得荆州!”即率三万大军杀赴江陵。又遣甘宁、吕蒙率军五千,佯称三万,杀赴襄阳。
曹仁闻周郎率军六万,兵分两路杀至,问参谋陈矫曰:“今丞相新败,守荆州之兵不足两万,彼大军杀至,如之奈何?”矫曰:“将军毋忧。吾料江东地广人稀,兵必少,彼称六万,实不足三万。将军可先击江陵之兵,次击襄阳之兵。”仁从之,率军奔江陵去了。
且说周郎攻江陵日紧,闻曹仁救兵至,大喜,教先迎曹仁。江陵太守蒯越,见周郎军退,知曹仁救兵至,急开城迎敌,以成夹击之势。周郎见蒯越出城,暗喜曰:“彼中吾计矣!”令三军撇下曹仁,回身去战蒯越。越见周郎复杀至,大惊,回走不及,奔南郡去了。如此周郎乃得江陵。后人有诗赞周郎曰:
江东周郎有胆识,智取江陵曹魏痴。
人言孙武不再世,周郎可为万世师。
蒯越奔南郡去,正遇曹仁援兵,越备言失江陵之事。仁大怒,誓夺江陵,越谏曰:“江陵失守,南郡空虚,不若急奔南郡去。”仁怒曰:“败军之将反为有理!”越惭,乃退。仁遂往攻江陵。
却说江夏刘备见周郎与曹兵争荆州日紧,私下问孔明曰:“依军师之见,今当取荆州否?”孔明曰:“在下不过料理城中一应政务,不宜干涉军事。然兵者不可妄动,主公宜与文谋、伯文、子清等议之。”玄德遂召鲁韬、李彧、王澈三人议事,三人皆至。玄德曰:“今有要紧事召公等论之,公等可试猜其事。”李彧曰:“当为兵事。”鲁韬袖占一课,曰:“其地乎江水之北,汉水之南矣,当为‘离’地。”王澈曰:“莫非夺荆州事乎?”玄德曰:“然也。公等可有妙论?”鲁韬曰:“江陵为周瑜所夺,扼荆襄之咽喉。主公当先取南郡,次取襄阳。”玄德善之,欲拜鲁韬为将,领兵二万攻南郡。鲁韬曰:“某本涿郡一匹夫,蒙主公不弃,为主公谋,安敢高攀?某荐一人,半月间可破南郡。”玄德曰:“但闻其名。”鲁韬曰:“李彧李伯文是矣。”玄德遂令李彧率军二万攻南郡。李彧曰:“何劳二万,只消五千兵便可。”玄德允之,李彧乃领兵五千往。
李彧屯兵南郡城外五十里处,不急攻城,先教十余斥候,化作百姓,四处传言南郡遭刘备五万大军围攻,关羽、张飞、赵云、赵泷已各率兵一万将南郡四面围定,刘备亲率军一万殿后。不多日,此言传至曹仁军中。时仁率军攻江陵,止余兵数千。仁闻南郡遭袭,大惊,急回救。仁军杀至李彧寨外,与彧军厮杀一通,大败,仁军止剩兵千余。仁颇惭,奔襄阳去了。
李彧此战,得曹军盔甲三千余,又得曹仁帅旗一杆。李彧大喜,亲选精兵三千,皆着曹兵衣甲,中军打曹仁帅旗,至南郡城下,只道曹仁救江陵归。陈矫于南郡城中,闻曹仁归,急放入城。彧军一拥而入,夺了南郡,陈矫自北门望襄阳去了。修城安民,不在话下。后人有诗赞曰:
李彧夺城法高超,乘虚赚城不负劳。
若非曹营多饭袋,怎显伯文计略高?
玄德闻李彧夺了南郡,大喜,拍案曰:“今日方得栖身之处也!”遂赏李彧绢五百匹,金银各一斤,赏鲁韬绢三百匹,白银一斤。玄德又召鲁韬、王澈至,问曰:“如今我军当何处用兵?”王澈曰:“不若一鼓作气,夺了襄阳,以危许都。”玄德曰:“此计过急了。倘魏、吴联手攻我,若何?”鲁韬曰:“当先取荆南四郡,绝后顾之忧。”玄德曰:“文谋上策也。”遂整军欲先攻武陵。忽一将来投,玄德亲迎之:其人身长八尺八寸,髯颇长,威风凛凛。正是:若非玄德重仁义,安有猛将助阵来?未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父子合兵占桂阳 许率斩将夺武陵
却说一将来投玄德。玄德问曰:“敢问壮士姓名?”那人曰:“吾乃义阳人氏,姓魏,名延,字文长。因避乱世,故举家迁至荆州。今遇明公,愿为明公执鞭坠镫,万死不辞!”玄德曰:“吾用此人,荆南必得。”延问曰:“莫非主公欲取荆南四郡乎?”玄德曰:“然也。”延曰:“不知主公欲先取何郡?”玄德曰:“武陵乃接长江南北之处,吾欲先取之。”延曰:“不然。荆南其地偏僻,人多不服王化,当先取腹地零陵,扼其咽喉,四郡易取耳。”玄德不悦,曰:“倘汝攻零陵,须多少人马?”延曰:“零陵太守刘度,亦重情义之人。在下与之有交,倘晓之以利害,说之以义理,零陵唾手可得矣!”玄德差魏延去了。问鲁韬曰:“公观此人若何?”鲁韬曰:“此人颇有将才,然骄矜自负,不可委以重任,然亦不可轻视。可令彼为一太守,掌兵五千足矣。”玄德暗从之。
不多日,魏延说降刘度,与度同至江夏。玄德大喜,拜延为牙门将军,度仍为零陵太守。又令关羽守江夏,李彧守南郡,玄德自同诸将至零陵。度恐图己,遂自戗。玄德令厚葬之。
既得零陵,玄德遂同诸将计议取其余三郡。鲁韬曰:“今深入敌腹,当为合围之势,先取桂阳、武陵,次取长沙。”玄德曰:“谁可夺桂阳?”赵云曰:“某率兵三千,半月可夺桂阳。”玄德许之。赵泷曰:“义父既出,儿当助之。”云曰:“若得我儿同往,十日可破。”玄德大喜,令赵云父子次日出兵攻桂阳。
过了两日,云军至桂阳城下。云谓赵泷曰:“桂阳城高池险,诱敌出战为上。为父自往诱敌,我儿可领一千兵乘虚攻之。”赵泷曰:“诱敌之事,其境殊险,倘义父有失,儿却如何去见主公?不若义父领兵一千乘虚攻城,儿自往诱敌。”云曰:“诱敌大事,汝等如何当之?”赵泷笑曰:“义父小觑了儿也!不见博望坡之事乎?”云曰:“既是如此,汝却率军一千诱敌。”赵泷得令。
次日,赵泷率军一千至桂阳城下叫骂,其辞不堪入耳。桂阳太守赵范欲出攻之,郡丞鲍隆曰:“此彼诱敌之计,主公若出,必遭伏兵。”范曰:“汝率军殿后,以防伏兵。”遂同鲍隆率军五千出城。赵泷见彼出城,教斥候报知赵云,又令众军迎敌。两军战不两合,赵泷佯退,赵范催马来赶。两军至一崖下,厮杀一通,范军大败。范欲回桂阳,不料桂阳被赵云夺了。范颇惭,自刎而死,鲍隆亦死于乱军之中。后人有诗赞赵云父子曰:
常山子龙胆气高,桂阳城中显英豪。
若非父子分工巧,如何建功在今朝?
赵云父子夺了桂阳,回零陵交还兵符。玄德大喜,封赵云为安远将军,赵泷为骁骑将军,各赏金银一百两,绢二百匹。忽一旁许率顿足曰:“偏偏大哥立功,我却是无用之人!”玄德笑曰:“御前武艺超群,何谈无用?吾差你去夺武陵,若何?”许率曰:“愿以兵三千,旬日便夺武陵。”玄德拨精兵三千,教许率去了,又唤鲁韬至,曰:“御前性子急,吾恐遭彼暗算。汝可领兵一千,以为后援。”鲁韬得令,率军去讫。
却说那武陵太守,名曰金旋,乃是当年徐州金睚之子。睚白门楼被斩,金旋流放荆州。后旋为刘表征用,拜为武陵太守。及表亡,旋乃独据武陵,为一方诸侯。今闻许率率兵至,正遇杀父仇人,如何不恼?祭了父亲牌位,披挂上马,率五千轻骑出战,众谏不从。待出城,许率早布下阵势,候金旋出城。许率见金旋亲出,止有五千骑相随,大笑曰:“小儿颇为可笑。”出马迎战。许率见金旋亦出,喝曰:“汝父已为无头之鬼,汝当速降,可保不死。”旋骂曰:“贼人!吾正欲以汝之首,祭父之灵!”挺枪杀来。许率横着大铁棍,亦杀来。两个交马止一合,许率当头一棍,打得金旋脑浆迸流,死了。后面五千军早看呆了,一发俯首而降。城中士卒,亦献城而逃。许率不劳一人一骑,占了武陵。看官若是不信,有诗为证:
武陵城外兵马交,洞庭湖上起波涛。
斩首祭父早成梦,空留大话万世嘲。
这边鲁韬正行,忽斥候报曰:“许将军夺了武陵。”鲁韬曰:“吾等当驻此。”又令庖人摆下筵宴,候许率引军还。不多时,许率引军至。鲁韬笑曰:“主公知五哥凯旋,故令弟在此设宴。”许率大喜,即就座,痛饮一番。次日,归零陵。玄德见多了五千骑兵,大喜,即封许率为讨逆将军,赏金银一百两,绢二百匹。所降五千骑兵,皆赏钱五百。
玄德既得了零陵、武陵二郡,遂欲亲征长沙。次日,同诸将引兵二万往攻之。正是:方见汉臣多英豪,又显皇叔士气高。毕竟此战胜负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战长沙老将受执 征巴蜀周郎身死
却说玄德同诸将率兵二万,来取长沙。长沙太守韩玄闻之,欲降。时座下一将,名曰黄忠,忠谏曰:“主公承天子命,镇守一方,而今遇敌而降,恐有负使命。今彼远至,必然劳顿。主公以逸待劳,可大破之。”韩玄曰:“老将军之言,颇为豪壮,吾由衷敬之。然此一战,不知又使多少生灵涂炭,吾不忍也。”忠怒曰:“我自率三千兵出战,主公静候佳音。”玄嗟叹不已,令人拣小道往玄德处去献降书。
玄德至长沙城下,见韩玄早立下营垒,玄德叹曰:“人言长沙韩玄乃当世豪杰,果然如此。”忽一人至,自称是韩玄密使,来献降书。玄德疑之,遂迎见。密使曰:“在下奉韩玄大人之命,来献降书。”玄德览书毕,曰:“此降真乎?诈乎?”密使曰:“乃是真降。”玄德怒曰:“既是真降,如何出兵拒我!”密使曰:“韩玄大人欲降,只是老将军黄忠不肯降,私下率兵三千出城了。”玄德思曰:“韩玄应为真降,只是黄忠难收。”乃谓密使曰:“教韩玄切莫出城,只坚守城池罢。”密使领命,拣小道归长沙。
次日,玄德与众将率军攻寨,黄忠出兵迎战。玄德见那黄忠额头三皱,白髯二尺,披金银锁子甲,顶水火霸王盔,手提一柄凤嘴刀,座下一匹燎原马,不似不惑之年,更如六旬老者。有诗为证:
长沙黄老将,络腮白髯多。胆气欺王翦,武艺胜廉颇。
玄德暗谓众将曰:“此人相貌虽老,然气势凌人,不可小觑。”对面黄忠喝曰:“谁敢与吾一战?”许率喝曰:“我来战你!”提棍策马来战,二将战了六十余合,不分胜负。少歇,又战五十合,不分胜负,许率回营。黄忠大笑曰:“小娃儿来戏老夫!”许率怒不可遏,杀将去了,二将战至申时,各自回营。
次日,玄德与吴援、鲁韬兵五千去袭黄忠两翼,自同诸将率兵一万正面攻寨。黄忠见玄德势大,不敢恋战,率兵回长沙,不料韩玄死守城门,忠不得入,乃四下冲杀。玄德毕竟兵多势众,黄忠不敌,欲往东去,却正遇吴援。二将战了七十余合,吴援卖个破绽,忠砍将来,被吴援生擒去了。忠所率三千兵,皆降。玄德与众将押黄忠凯旋江夏。
玄德既得长沙,便一揽荆南四郡,其势震动江南。江东孙权闻之,急送其妹至刘备处,为刘备夫人,又表奏刘备为荆州牧,却暗召江陵周瑜至建业议事。不多日,周郎沿水路至建业。权问曰:“今刘备势大,有并江东之意,公瑾何以当之?”周郎曰:“荆州已不可图,当取西川而孤刘备,复可图荆州。瑜不才,愿率军三万取西川。”权大喜,遂令周郎与甘宁、凌统等率军征西川。
诸葛亮闻周郎去取西川,大喜,思曰:“周瑜当死!”径往玄德府上,谏曰:“主公,江夏邻接曹、孙,不可久居。不若往荆州腹地公安,可保荆州无虞。”玄德允之,遂同诸将至公安。
却说瑜军征西川,途经公安,玄德同诸将出城劳军。酒过三巡,孔明亲自与周郎把盏,其酒中已下了慢药。周郎是个性情开朗的人,又曾与孔明结拜,更不多疑,一口饮下。孔明曰:“闻兄长精通音律,酒醉之中,亦可分辨曲目。”瑜已有醉意,笑曰:“此有何奇?”孔明亦笑,教王澈于席间抚琴。王澈故意弹错,周郎回首顾之,见是王澈,便走过来,笑曰:“汝方才弹错,已被吾听出。”又指出何处弹错。众人一齐叫好,孔明曰:“此真‘曲有误,周郎顾’也!”周郎大笑,复坐席上。甘宁从孔明神情看出些端倪。席散后,宁谓周郎曰:“吾观孔明神情,有相害之意。”瑜大笑,曰:“吾曾与孔明结拜,彼必不害我。”是夜宿于公安城外。次日,周郎整军而去。
瑜军行至巴丘,周郎毒药发作,吐血二升。知是孔明下毒,瑜大呼曰:“为何人心之毒至此耶?”众将皆欲往公安杀孔明,瑜拦下,曰:“此药无可医也,须听天由命才是,众将皆泣。周郎乃立遗嘱,差人送与孙权。是夜,周郎取镜照面,见自己面黄体瘦,形容憔悴,仰天长叹,忽然昏绝过去。次日,吐血不止而死,三军一发而泣,时年三十七岁。后人有诗赞周郎曰:
周郎音律精,才气似陈平。建业驳子布,赤壁动刀兵。
竭尽一己力,吴国帝业兴。可怜身先丧,巴丘显英灵。
周郎既亡,甘宁、凌统哪肯罢休。却说甘宁自周郎去世后,每日饮酒数坛,若醉则大骂孔明。忽一日凌统至甘宁帐中与宁共饮,宁问统曰:“兄弟,你常日却是不饮酒的,今日如何至此痛饮?”统叹曰:“都督枉死,心中悲痛,借酒浇愁罢!”宁醉,曰:“吾尝欲弑孔明以祭都督,恨无人相助。”统曰:“吾亦尝怀此心。你我不若潜入公安,取了孔明首级,以谢都督在天之灵。”宁曰:“若此甚妙。你我当秘密行事,莫有半点纰漏。”正是:小人得意自作孽,命悬一线不可活。未知孔明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