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形容那样的美丽。
就好像是冬日里的一点寒冰,慢慢的裂开了清晰的缝,然后倾泻出一掬刺骨的透明;或许是温和的微风合着山间清泉奏出可爱而拙劣的,却宛如天籁的旋律。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整个灿烂的晨曦,整个明媚的余晖,都该属于他,都该织锦成华丽傲人的长袍或披风,覆在他刚硬的肩。
——题记
《第一诗章》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象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温柔的春日总让人心神荡漾,鸟儿在沃野上盘旋出带了泥土香的圆圈, 深褐的树干在街道旁整齐的站岗,沉默不语地像是城堡前英俊的士兵。新芽泛着怜人的水光,悄然在墙头探出一抹嫩绿,与邻家的晚梅偷情。密密的树叶儿带着圆滑的边角稚拙地把天空剪裁成一匹褴褛的蓝布,好让阳光从缝隙里游泳。它们在头顶上织出一顶宽容广阔的帽子,还带了些滑稽的期待,要从你的眼角滑下去,滑出一道妩媚的翠色。
我该怎么感谢这样的春日呢?最美妙的不是在这电影停格般的风景,而是让我遇见了你。
或许这样狗血的一句话不足以表达我的惊喜,但是世界上唯有“美丽”二字得以形容你,当我的笔力无法描述时,我也试着像世人一样学会用最庸俗的词语表达最圣洁的你。
你和我探讨卢浮宫里的玻璃金字塔是否是巴黎对艺术的形式传承,也争论红烧狮子头要放多少盐合适……
我往往会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请忽略这样恶俗的场景——幻想与你冠以“罗曼蒂克”名义的约会。或者在月光下吧,我要用世界上最精致的梵婀玲,用星空和草地奏出《魔鬼的颤音》——听着,亲爱的你,帕格尼尼也不会比你更有诱惑力。
然而事实往往与愿相违——我们第一次糟糕的约会,是在深夜漫天雨幕的屋檐。
多亏了肯德基24小时营业,我哈气在冰凉的窗玻璃,用手指顽皮地画你侧脸的轮廓,它可笑得像是幼儿园小孩的涂鸦。然而我问心无愧地用幼儿园小孩的神情无辜地仰望着你,尽管你的身高并不算多么伟岸,只是十三公分的差距,却似乎隔了一段我怎么伸手也够不到的距离,我在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热切地看着你。天知道这样可爱的热情需要多么小心翼翼的勇气!你的眼神带着点欲拒还迎的尴尬,轻轻的说:“雨下得真大!”我点头,潜意识地重复你,就好像无数次地重复我的信仰:“是,雨下得真大啊!”你拥抱这暧昧雨滴,像是在温柔的疼惜,好像怀念着无形的幼稚情人会让你嘴角略带勾人的笑意。
亲爱的你,原谅我没有那种我见犹怜的诗意,因此不敢轻易唤你“情人”,哪怕拥有最婉转的莺语,也难以出声破坏这绮丽的相遇。
“冷吗?”你打破了结冰的空气,“要进去喝杯热饮吧?”
我很疑问为何你没有借我你带着体温的大衣,这又是心动的惊喜:难道你同我一样觉得这样只是寄存童话里的形式爱情?傲慢的骑士,请允许,请允许将你盔甲上的玫瑰抛落在地,坚硬的冰冷不需要柔情蜜意,只有我帽檐里藏着的野蔷薇才配得上威武的你。
我说:“好。”
于是肯德基必须荣幸地迎接深夜里的两位年轻来客,餐厅内空无一人,窗外淅淅沥沥,雨滴都咧着嘴绽开挑逗的笑意抱成一团,温柔而有力地撞向玻璃,它们是以粉身碎骨来祭奠初生的身灵。
我与你就像是空旷原野上自身难保的上帝,如果明天的朝阳不会照常升起,请让我们贪恋于此刻水的旖旎!无人瞭望的风景桎梏了太多缠绵的私语,这一方小小天地,赐予我永恒的长河里又一个被囚禁的杨柳河堤。
我面对你,所有邪恶的心绪都化为难以启齿的秘密;所有烂漫的遐想都变成和蔼可亲的梦境;所有海枯石烂都微缩成此时此刻的风景;所有变换穷极都凝聚成亘古永恒的神奇!
亲吻你是禁忌,拥抱你是滥剧,惟有把我心中完全的爱怜托付给颤抖的指尖,赠与你青眉入骨的铭记。
《第二诗章》
看你发,在神话里
就覆舟。也是美丽的交通失事了
你在彼岸织你的锦
我在此岸弄我的笛
从上个七夕,到下个七夕
我们就像普通热恋中的情侣,总是出双入对的闪现在每个制造甜蜜的地点。比如周末艳阳下酣睡的图书馆,比如傍晚碎了满天火霞的南湖,比如某所中学前飘着甜香的冰淇淋屋。我享受着你每天给我打来20个电话的如胶似漆,也同样回以最别致动人的情话给你。我想你这样的人,就连缠绵悱恻的情话也一定是带着卓绝果断的铁血之气——很好,我始终怀着最初的心悸,你不是凡夫走卒般向每一段年华贩卖爱情,你是古堡前守卫公主的睥睨笑意——尽管我不是那踏着莲步而来的公主,你也不是那甘做童话背景的冷漠骑士。
你带我去听音乐会。我却在柔软的座位上睡着,然后像幼兽一样懵懂着在会终被你唤醒。
你说:“醒啦?”
我说:“醒啦……”
“那我们去吃晚饭吧,”你有些无奈地微笑,“法式焗蜗牛还是煎三文鱼配罗勒汁?”
我使坏似的回答:“我们去吃——中华大排档!”
你像是噎住了一样盯着我怔怔失笑。
可你真的在当晚和我登上了时间最近的一趟航班,火速飞到香港领我吃了一餐最正宗的大排档。我惊叹于你的魄力,这不仅是少女对偶像剧中男主角盲目的崇拜。你要知道,这样狗血的剧情,并不是我能自然而然记叙,除非它本身即为真实。
我多么不擅长于描写你温情的眉梢和发亮的眼睛,多么盼望又逃避这热恋中脸颊发烫的回忆!
你替我小心的上药并且抚慰我的伤痕:“难道你不知道你根本不适合体育?”
我闷闷的笑,不知是嘲讽自己的无能,跑步也摔得如此滑稽,还是嘲讽你这句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责备和担忧。
五月的雀儿躲藏在浓荫下羞怯的叽喳,衔来初夏第一声娇媚尖锐的蝉鸣。微醺的风会搅乱一池春水,斑斑点点的美丽,换上夏的绿衣。美人呵,让我盛装出席,别忘了穿上优雅的高跟鞋,尽管它不合脚,太晚了,我怕赶不上这场欢宴!
你告诉我你是一位医生,噢,我第一次见你穿上白大褂。它并不严肃凝重,任何附于你的修饰,都逃脱不了英俊俏皮的圈括。我抚你的脸,告诉我,是否你对我,亦如你温柔地对待病患?是超脱了生死红尘,还是执著地守候眷恋?嘘,我不要你的回答。看吧,我早已脱下我的条纹服,我要离开心的病房,窃取你的听诊器——可爱的医生,我得同你开个玩笑,你现在听不到我的心跳!
《最终诗章》
一眨眼,算不算少年?
一辈子,算不算永远?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风里
我们订婚了。我俗气的像是所有未婚妻一样,期待着热闹的婚礼,浪漫的教堂。亲爱的,请让我们先蜜月旅行,好吗?我热烈的盼望,已经等不到婚后,羞赧的,宽恕我的迫不及待。刚一只脚迈进婚姻的国度,怎忍心再后退一步!没关系,先去挑选戒指。
所有亲友的祝福,我悉数收下。你美好的明亮的眼睛,告诉我不必着急,这是爱的旨意。
你带我去伦敦拥抱街头在大雪里拉着琴的卖艺人,去北海道亲吻每一瓣透明的樱,去拉斯维加斯华灯初上的大街迎风奔跑,去哥斯达黎加穿越整个丛林挂一身小彩……我们不愿去巴黎,不愿攀铁塔,爱人,你在巴黎被初恋用匕首刺伤左肩,我在巴黎嘈杂的饭馆阁楼失贞。那是苦痛记忆的发源地,但如今都变为能够笑着饮酒叙说的故事。不完整的我,竭力以完整的爱拥抱同样不完整的你。
啊,你说,你要听我的过去?好吧,先说,这只是个故事。
年轻的我在国内念完了高中,然而尽管我才华横溢,却不得不为得了肝癌的母亲终结学业。虽然我知道母亲终究会离我而去,但仍想陪她度过最后的岁月。六个月后,我把房子换现,将母亲葬在市郊最贵美的墓园。我怀揣剩余的现金,孤身前往巴黎求学,没能读大学的我过得很艰难,幸而遇见善良的导师愿意接纳我念书。然而我的钱很快便所剩无几,学校严格规定不许学生兼职打工,我走投无路,导师帮助了我,安排我在导师弟弟的餐馆做服务生。导师的弟弟弗朗索瓦追求了我半年未果,终于残忍地在肮脏的小阁楼内强暴了我。他将饭桌上的抹布塞住了我的嘴,我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但我没有哭,也没有求他放过我。这或许是我欠导师的,孤身漂泊在异国他乡,我没有任何依靠,只能咽下所有悲哀。
学成归来,我隐姓埋名做一家中外合资服装企业的艺术顾问,然后阴差阳错的在去医院探望同事时遇见了你。
订婚三月后 1月5日
医院病房
我安静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望着窗外。春日遇见你,此时已深冬。外面是纷飞的白色蝴蝶,晶莹的身躯落在岩石上,落在树梢上,化为滩滩有些杂色的水。
你愤怒地问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是的,对不起,对不起。你一直知道我身体有些小毛病,但也一直觉得无可厚非。只是我没有告诉你,我的母亲是乙型肝炎病毒肝癌。我承受了她的爱和温暖,必当以痛苦和绝望来相抵。我从来无怨亦不悔。
没什么,现在请你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在手术台上,戴在我的无名指,给我以死之勇气,给我以死之羽翼。
“是我为你动刀。相信我。”我的意识在麻醉下渐渐模糊,依稀看见你嘴角令人安心的颤抖的笑容,听见和你与以往一样温柔语气。
次年 1月5日
市郊墓园
两张黑白遗像紧挨一起,遗像上的两个女子同样美丽,她们都有着一双如出一辙的泛着水光的眼睛。
男子一身黑色西服,笔直的身躯无力却坚定的弯曲,跪下。
“我忘不了你。”男子喃喃自语。只是,遗像上的年轻女子只是依旧含笑回望着他,不言不语。
一束白色的野花被放在两座墓之间,花瓣似被什么晶莹打湿。
男子欲起身离去——忽然,新墓后飘出一张纸条。男子惊疑掠住展开:
“恐怕
我是你的尸体衣裳
非婚礼华服
爱你 即是我的诀别诗”
注:文中每一诗章开头的诗段皆出自于《余光中精选集》,最终诗章飘来纸条上的前三句出自于简媜的《四月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