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夏

也许一个人要走过许多个夏天，经历过凡世的喧嚣和悲哀才会变得坚强和自信。 　
　　安南黯然地想着自己初中时的面貌竟觉得那么陌生。就像是欣赏这别人的故事那样安然自若。过了很久的顿悟才知道故事的女主角就是自己。即使那是自己不愿相信的过去，却已骄傲的姿态滋生在记忆的苦海。即使你再怎样安然自若，即使你再怎样平静，你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浮光流影，自己欺骗自己。 　
　 你独自懊恼。为什么自己的初中就像是黑暗里的隧道，虽然驶向远方却依然留下行过的足迹。而不能像北野岷轩那样光辉地让自己嫉妒。 　
你回忆着他微笑时嘴角滑过的弧度，而那不属于自己。你回忆着他回答问题时的那般干脆利落，而不像你那么结巴。你回忆着老师点他名字时的那样骄傲，而不是点你名字时的那么无奈。 　
你多想忘记，可却硬生生地记着。你原想把这些痛苦的回忆置于那个中考后的夏天，可是它却随着你一起载入高中的旅途。 　
  安南，加油。 　
  你似乎在梦中听到某个男生的声音，他在轻轻唤你，叫你加油。以至于你梦醒后的喜悦显而易见。你需要别人的鼓励，哪怕是梦中的也好。都会让你有种一直努力下去的冲动。 　
之后，你频繁地听到那个声音，那样干净，那样自信，以及带给自己的点点暖意都能让自己反复咀嚼。 　
  于是，之后的自己可以更加乖张地向妈妈说出自己的愿望，原因是自己的一点一滴的进步。以至于在高一的期末考中考出那样意想不到的好成绩。你却总是忘不了初中时的自己，告诉自己要像北野岷轩那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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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真正的脱胎换骨是在高二的时候。 　
  她已出落成别人眼中优秀的，漂亮的，人缘好的，受老师喜爱的好学生形象。而这些光辉的背后是安南在暑假里的辛勤学习。 　
  于是，便免不了这些对话。“呀，安南。你皮肤怎么还这样白净呐。看我都黑成什么样了。”a安南都笑笑说，“哦，因为我天天都窝在家里看电视呢。”即使这并不是自己。但，这答案却可以让安然满意。 　
教室里有些嘈杂。嗡嗡的声音像菜市场上的喧哗，以至于盖过老师的讲话。“同学们，安静下来。”老师用教条敲打着桌子，发出刺耳的一声“啪。”转瞬，教室寂静下来。 　
　“新学期新气象。你们都高二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老师不耐烦地以这样的训词作为开场白，免不了有些丧气的感觉。 　
  “纪安南，你就担任这学期的班长……”老师继续念着班干部的名单。惊讶掠过女生的面庞。女生拉下自己的刘海，试图想遮掩出同学们的目光。 　
　 穆千凝在课后坐在安南身旁。 　
  “嗯。安南变得更漂亮了欸。” 　
　 “少贫嘴啦。我正烦着呢。老师说开学后会有个校庆会。好像外校也要参加呢。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报名。”安然用手举着头，毫无思绪地望着前方。 　
　 “这啊。现在又不急。会有办法的。”千凝拍拍安南的肩，冲她做了一个“V”的手势。安南轻轻地笑出声来。 　
　  自己和千凝是从初中开始的好朋友。每次安然觉得烦闷时，千凝会拍拍她的肩，对她做“V”的手势。安南就会觉得前面已为自己铺开温暖的地毯，让自己舒心地走上去。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她会告诉自己还有人在乎她。在自己束手无策时，她会鼓动自己的所有朋友帮自己解决。在自己自卑的时候，她会愤愤地指向北野岷轩的位置，说他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安南才算王道呢。然后给我擦掉眼泪。 　
　  就是这样的朋友陪自己走过那么多的夏天，一直鼓励着自己，并且手拉着手，互相拉钩说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会有办法的，”安南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山茶花那样干净。 　
　  校庆会的日子已经逼近。老师催促着安南要名单。安南只好推辞地说忘在家里了。千凝真的到处和同学们说，才在紧要关头帮了安南一把。 　
　“没那么严重呐。就请我吃冰淇淋吧。”千凝不以为然。 　
　“真是服了你了。还那么喜欢吃冰淇淋啦。小心自己的牙坏掉哦。”安南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利索地摸出自己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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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样一些人，你原以为可以忘记。其实没有。他们一直在你心底的一个角落。在尽头你会怀念每个角落里的黑暗之中的光，因为他们组成你的记忆与感情。让你念念不忘。 　
真的就有这样的缘分存在。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段突然见到某个以为忘记了的人，而当他出现时，你才明白忘记只是暂时的。 　
　 学校的操场比以前大了许多。红色的毯子铺在泥青上盖过黑色的粘性，绿色的草坪镶嵌在红色中央增添另一种美，虽然脚踩在上面有些发烧，但却让人有种想走下去的冲动。外道被增加了一道圈，把整个操场给包围起来。远远望去，操场就像一个大圆圈，与天，与人，合为一体。有种立体的充实感。 　
　  国歌奏起。很久没听到的声音让安南觉得有种久违的生疏感和距离感。广播里激扬有序地声音催促着每个班的部队快速向前走着。 　
　 安南望去，竟是那样的整齐的一支支队伍严地走向国旗。 　
　 也不知道我们班的训练怎么样啊。安南在内心紧张着。 　
　 各个班的节目单子陆续地报出来。安南才发现自己班上的节目竟这么少。可还是很感谢千凝的帮忙。要不是她，估计也不会有这些节目。 　
　 老师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安南明白老师是在提醒自己安排同学到另一边去排练。于是便拉了几个稀稀零零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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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庆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热闹。外校的学生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也分不清楚谁是外校的了。 　
　安南趁着间隙偷偷地跑到学校的小花园里。 　
　花园里有淡淡的花香，夹在风里有种好闻的味道。果树有的已结果，挂在树上就像是贴在树妈妈的身上。安南坐在小木凳上，任风吹起刘海，花香飘到鼻尖，让人有触摸的冲动。似乎有窃窃私语的鸟儿在开着会，警惕地朝安南望着。好像没有一次这么安静地看风景呢。安南不禁想到。 　
“呀、是你啊。”被突然的男声打断思绪。 　
　安南回过头，却看到让自己惊愕的脸庞。阳光从树的缝隙中斜露下来，形成点点的亮班。男生嘴角好看的弧度朝自己微笑着。高大的身躯映照在强烈的阳光下，看不清具体的轮廓。亚米色的头发好看地长在额头上，头发长得恰好挡在眉宇间，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这分明就是北野岷轩。 　
  “你是北……？”女生不相信地口吻询问着。 　
  “是，我就是北野岷轩。”依旧是那样自信的声音。像极了梦中的那句：“安南，加油。”原来自己一直都没忘记他啊。 　
　“你怎么在这？”思绪终于恢复正常。 　
　“我来参加校庆会啊。哪知道这么无聊。” 　
　原来他真的去了明川中学啊。自己选择了星野高中。 　
　“哈。原来你还是这么喜欢看风景啊。”男生已转了话题。 　
  “欸？”女生不明男生的“原来”是什么意思。 　
　“初中坐你后面时，你上课不就很喜欢往外望么。然后你就对我说你喜欢看风景啊。看来你依旧没变欸。” 　
　 原来你还记得我那时说的话。我以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也只能算是同学加同桌的关系，我以为你已忘了我，可是你却能清晰地记得我那时所说的话。幸福像光晕照耀着自己。原来，被人铭记是这样的幸福。 　
　“你怎么不说话？”男生发现了不对劲。 　
　“没什么啊。觉得你长高了呢，变得帅气了。”女生改为调侃的语气。 　
　“我一直都这么帅气啊。倒是你，变了不少呢。”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恋啊。可他说的“变了不少”又是指什么呢？ 　
　“北野，老师叫你呢。”突然而来的男声打断了这次的对话。 　
　“呐。对不起啊，我就先走了。以后再聊。” 　
　“嗯。拜。” 　
　 自己渴望听到的答案却被隐匿在对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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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回到自己的队伍。 　
　“安南，你去哪了？”千凝关切地问道。

  “哦，我去小花园了。”安南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眼睛却望向人群，寻找那个亚米色头发的男孩子。并没注意到女生耸了耸自己的肩。

  “校庆会已经结束啦。我还以为你先回教室了呢。”粗心的女生没注意到安南的眼神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已转了话题。

  “结束了？很短啊。”安南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你怎么了啊。安南。在看什么呐，”女生终于觉察到同伴的不对劲。朝着同伴的目光望去，却是满眼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没看清。

  “哦。没什么啦。只是想寻找某个人罢了。不过却没看到。”女生失望的语气已显露出来。嘴角无奈地笑笑，推着千凝向前走着。

  无意间的瞥头却能让自己惊喜，这是否算是老天给予自己的礼物。

  北野温暖地朝安南笑着，好看的弧度印在他的嘴唇上显得那样完美，而且微笑的使者也是那个对女生说“安南，加油。”的温柔王子，让女生觉得暖意已浸入内心，就像小溪那样清澈地流淌。

  手不经意地挥起来，朝他摆摆手，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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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变了不少啊。眼神里不再有那种胆怯，不再像以前那样害羞的对我讲话。长得更加清秀了，让人很舒心。我们之间也少了那份隔阂。不会抱怨道“北野岷轩还是那么优秀啊。”败下阵的语气。那时的你虽然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优秀，却还是有可爱之处。至少你不会大大咧咧地朝我发脾气，也不会撒娇地要我教你题目。至少你会告诉我说你喜欢看风景，而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羞答答地不说话。那时的你很特别，现在的你很大胆。

  但对我来说，你都是别样的。

  我以为你会选择明川高中，因为你曾经对我说：“我比较喜欢明川高中。因为我的一个学姐也在那呢。”虽然父母在中考前已为我报了星野高中，但我却执意的相信你会在明川。可是我却失算了。在明川的校园里没有你的影子。虽然我也曾失落过，但我想我们会以另一种别样的方式见面。

  安南。我一直想告诉你，你也很棒，没必要有那么多压力。安南，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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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下后，千凝勾搭着安南下楼。暮色已黑，大半边的天已渲染上暗蓝色的色彩，灯光照耀下的树闪着亮光。楼道里德暗黄灯泡已泛黑，微弱的灯光照在安南脸上，让千凝觉得此时的安南就像一束淡雅的花一样不识人间烟火。

　“呃。那个。安南，我一直想告诉你……”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安南停下脚步，想听千凝讲下去。

  “算了，算了。憋得太难受了，我还是讲出来好了。”急性子的千凝也难为她把这件事埋藏在心里那么久。

 “我们家千凝也有秘密啊。”安南笑着说。

 “是初中时的事啦。”千凝终于开了头，让自己有了讲下去的冲动。

   初四的教室没有往常的那种压抑的气氛。同学们依旧打打闹闹，在走廊上疯闹着。一些八卦的女生坐在安南的位子上，而这个位子上的主人已被老师叫道办公室去了。

　 “告诉你们噢。”领头的女生直立起身子，开始一本正经地叙说着。、

  “纪安南啊，她很坏欸。她上次不是考砸了么，就很生气地把卷子给撕了，我坐在她前面。碎渣弄到我头上了她也没对我说声对不起。你说这样的女生啊……”同伴的女生都发出同样的感慨。

  “不至于啊。我倒觉得她挺好的。”

　 是谁的声音这么自信干净地从后面传来，又是谁肯为纪安南说话。轻柔的声音像一阵风吹进八卦女生的耳朵。女生们诧异的表情写在脸上。他们回头看去对上北野的面庞。女生们羞答答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说错话了。”他们慌张地跑开。

　 此时的女生像木偶般呆住了。千凝耸耸她的肩，才让女生恢复知觉。

  “我们走吧。”安南低沉的声音砰碎千凝的心。对不起没有及时告诉你他善良的一面。让你在初中年华里自卑了那么久，安南。对不起。

  呼之欲出的声音憋在了千凝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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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个静谧的午后。安南坐在家前的木凳上。此时手机铃声却意外地响起。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北野岷轩”四个字。

　 女生疑惑地接起手机。

  “是安南么。”声音并不是那么温柔，却有种阳刚的气息。

  “我是北野。”另一边的男生已露出马脚。因为北野每次跟安南说话的开头通常都是“我是北野岷轩。”虽然女生已觉察，却并没有打破这善意的谎言。

   另一边的男生捏起自己的鼻子，试图学着北野那温柔的语气，却始终学不来。

　“别装了啦。”安南觉得男生真搞笑，就很不给情面地打破了谎言。

  “原来，你都察觉了啊。”男生泄气地说着。

  “好吧。我就言归正传。我是北野的朋友。我叫路翊旻。”

  “你怎么不叫一鸣惊人呢？”女生轻松的语气感染了男生。

　“听到我名字的人都这么说欸。不过我的翊旻可不是一鸣惊人的一鸣。”

  “啊。这样啊。很正常嘛。一鸣不大好听呢。”女生已熟悉男生的声音。

  之后的对话已转入熟人的口吻。安南觉得自己已经释然了，开始学着用轻松诙谐的语气和别人说话。

  之后会不时地接到路翊旻的短信。都是些搞笑的笑话。安南难过时就是靠这些来解闷的。

  安南也觉得奇怪，觉得路翊旻是那样的亲切，是自己可以托付的人，那样温暖的感受。

  女生不会知道男生给自己打电话只是因为他看到北野的手机里只有她一个女生的号码。更不会知道北野手机里安南并没有姓，就只是安南而已。路翊旻在北野手机里搜索着自己的名字，是“路翊旻。”安南也不会知道北野初中同学里只有安南一个人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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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之后，女生才明白自己对北野并不是喜欢。只是因为感激他在初中时给予自己的温暖。坐在后面的他会和自己搭上几句话，语气是那么温柔，而不是那种歧视。坐在后面的他会平和地和自己讲题目，虽然自己很害羞。他却毫不介意。曾经以为，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但是女生明白，这绝不是喜欢。而她对路翊旻却有一种依靠，就像是可以托付的人。

  在女生难过时，她拿起手机想诉说的人不是北野，而是路翊旻、

  在之后的之后，等女生回忆起时，她轻轻地说着：“这应该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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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在梦中的那声呼唤：“安南，加油。”曾触动女生的神经，使她重新振作。又是谁的一句“安南，不要难过。”触动女生的心房，让她相信他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这些都是年华里的蠢动。

  双手合十，仰望天空。天空里是谁的微笑一蹙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