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样的美好注定是被辜负的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十八个月前,王英俊对我说,走,带你去看看你未来的后妈。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王英俊来的路上跟我打过商量,这次你要是不坏老子的好事,就给你买新裙子。
我看看身上半旧的牛仔裤,没有告诉他我对裙子从来都没有爱。
在一家小饭馆里,童乐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阳光被灰扑扑的玻璃稀释后倾倒在她身上,毛绒绒的线衫让人想起与温暖有关的形容词。
童乐身上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特别是在王英俊那张俊脸映衬下,平淡得如未上漆的木家具,只有眼皮垂下来时会带出脱离年龄的无辜。
王英俊喜欢重口的东西,吃起来一派风卷残云,一边的我也吃得旁若无人,只有童乐不时帮我递一下餐巾纸,给王英俊夹一下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并不嫌我们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吃相。
王英俊跑到外面去接电话,只剩下我和童乐守着一桌子残羹剩菜。我擦擦嘴巴问她:“你怎么会看上这样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男人?”
童乐愣愣地看着我,半响才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爸爸?”
彼时她还不知道,我从来不叫王英俊爸爸,我当面喊他“喂”“哎”,背着他就直接叫“王英俊”。
这就是我和童乐的第一次见面,有些不愉快,毕竟我是那样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可是后来童乐告诉我,她当时只觉得对面的小孩臭屁得让人喜欢。
十六个月前,我跟着王英俊搬到了童乐租的两室一厅里。
他们的婚礼集所有大俗于一身。王英俊穿着西装的样子看起来人模人样,我套着王英俊塞给我的裙子,像个只剩下一双冷眼会动的木偶。这是我第六次参加王英俊的婚礼,一样的老套路,男主角永远像是活在莎士比亚笔下的滑稽剧里。
童乐穿着婚纱走出来的时候,这个一向平淡的女子一刹那还是惊艳了我。最常见的抹胸式婚纱,颜色白得如云朵里洗过的白鸽。童乐脸上的幸福是最好的化妆品,让前面积攒了二十八年的美丽在这一天绽放。
可惜这样的美好注定是被辜负的,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浪子回头,从杨玉娟到童乐,王英俊欺骗了不知多少女子的爱情。
从他们婚礼后我就在等着,那些熟悉的女高音喝骂声、瓷器玻璃碎裂声以及最后王英俊甩门而去的终结声,可这次一直都很安静,童乐这样的人莫非是连吵架都不会的吗?
王英俊还是一如继往的懒、馋、无赖、无理取闹,可童乐呢?她会劝、会说甚至生闷气,但就是不会敞开嗓子大声叫骂,生气的周期也短,一转眼又可以笑着问你晚上想要吃什么。我想,她大概是好老婆选修课毕业的。
我真的很不想承认,早上起来或者晚上回来,有人给你端上有热气的饭菜时,心里那些麻酥酥的东西,叫感动。
但愿,只是但愿,这些东西可以活得长一些。
可王英俊真的不能承担他人的但愿。
2.那我不能天涯海角去流浪了
十二个月前,王英俊卷了公司二十来万跑路了。
童乐被警察找去谈话,我坐在行李箱上等她回来,客厅里只剩下时钟一格一格走动的声音,我很认真地在脑子里想那些与流浪有关的故事,心里像是塞满了木屑,没有悲喜。
童乐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看到我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头一次对我拉下了脸,她喝道:“立正,向后转,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抬起头对她说:“王英俊不会再回来了,我是他的累赘。”
童乐揉揉我的脑袋,像是揉她养的长毛猫皮皮,她习惯揉搓一些毛绒绒的东西,有时还会乐滋滋地夸手感真好,只这次我没有推开她的手,像被施了定身咒,因为我听到她说,乖,我会养你。
心里那堆木屑裂开了点缝,有水一样柔软的东西慢慢渗了出来。
我说:“太可惜了,那我就不能天涯海角去流浪了。”
童乐笑了:“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啊。”
终于,我和童乐开始了两个人的小日子。
刚到这个新学校,让我比较纠结的是这个学校竟然是没有校服的,身边的女孩子会穿各式各样的连衣裙,特别是坐在旁边的苏丽丽,穿着鹅黄色雪纺裙,笑咪咪地对我说:“王伶俐,我是这个班的班长,你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来问我。”
对于热情的人我都很没办法,他们都会使用一种期望的眼神,像是在说“说点什么吧回应我些什么吧”,每每我都只能僵着脸点点头,这无疑会让人觉得没礼貌,特别是对于苏丽丽这种第一印象定生死的人来说。
当新同学对我的好奇散去后,我又像原先一样成了班里最孤僻的人,总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对着窗外空荡荡的操场发呆。
期中考试后不久,童乐第一次去给我开家长会,班主任胖胖仔嫌她:“你们这些做家长的,牌儿一个比一个大,非得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这都大半年了连影子都没见过一个。”
童乐觉得很委屈,她一直都以为王英俊已经尽了开家长会的义务,哪里知道是我从中做了梗。印象中王英俊好像只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一出场,就有小朋友对我说,王伶俐,你爸爸好帅啊。帅有什么用,这个爸爸最终是带着趴桌上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回去的。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把家长会的通知书带回去过。只是这一次,胖胖仔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不见家长,你也不用来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总是向着两个极端发展,要么极瘦要么极肥,而胖胖仔不幸向着后一个极端发展得很快,当我看到她脸上那些松弛掉的肉都动员起来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她是来真的了。
3.欣赏这种美好纹路的人太少
我其实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成绩好得过了头,竟然成了打败苏丽丽万年第一神话的第一人。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个整天发呆的人竟然成了班里第一实在是件不可原谅的事。所以当苏丽丽不小心从我的桌洞里翻出做得工工整整的小抄时,我几乎就被坐实了抄袭的罪名。笔迹对照?你以为这是在拍《CSI犯罪现场》(美国大热犯罪侦查电视剧)啊。
童乐却是难得地发起了脾气,她说:“老师,我们家的小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伶俐是个像她名字一样聪明的孩子。”
我倚在办公室外面的墙上,竖起耳朵偷听着,我觉得偷听才能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起码不会假。
从办公室出来,童乐就使劲地揉我的头发。
童乐说:“伶俐你不要想太多,不过是一些青春期的嫉妒作祟罢了,你再拿一个第一他们就学会闭嘴了。”
最后,童乐有些抑郁地摸摸自己的脸:“你们老师见了我第一句话难道不该是‘你是王伶俐的姐姐’之类的吗?她还真把我当你妈了,我长得有那么老吗?”
我打击她:“你眼角的鱼尾纹像是从金鱼尾巴上拓下来的。”
当晚童乐怨念地在一边敷面膜,其实她只是太爱笑了,眼角有几条很细的笑纹罢了,可惜懂得欣赏这种美好纹路的人太少了。
“作弊”风波过去不久,童乐就送给我一条淡蓝连身裙,裙摆处绣着细细碎碎的小小白花。童乐埋怨我:“这样好的年纪不知道打扮一下自己,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有王英俊那样的爹为前提,我的长相也很说得过去,可我实在是很不爱看镜子里那张和王英俊有五分相似的脸,总会不自觉担心自己骨子里是不是也流淌着王英俊般凉薄的血液。
可是换上了这样过于文艺的一身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自在,我还是享受那很土的运动服带来的安全感。
苏丽丽对于我这样过于招人眼光的打扮,很是多看了几眼,然后扭过头去说:“最近阿依莲折打得太凶了,连原本那点品味都打下去了。”
我在一边躺着中枪。
确实就像童乐说的,在我拿了第二个第一后,班里那些不友好的眼光就渐渐消散了,也会有同学拿着习题册过来请教,会被老师表扬作文很有灵气,当我小心翼翼适应着这些时,却没有注意到旁边苏丽丽越来越黑的脸。
4.陌生的声音辜负了我的信任
秋老虎肆虐,班里组织去加勒比水上乐园,全班只有我一个人对苏丽丽说,我去不了。
向童乐伸手要钱于我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她在一家民营小公司做文员,每月发到手的钱不过两千冒个头,扣掉七百的房租和我们俩个的生活费,连买件好一点的衣服都肉疼。要知道没有遇到我和王英俊时,她最起码还是可以穿得起几件名牌的。现在每每看到童乐向我炫耀她在淘宝上淘到不足百元的花裙子,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欠她太多。所以我不得不对这次活动说不,要知道这一百块的门票钱是我快两个月的零用钱,太过奢侈。
苏丽丽对我看不过眼由来已久,在我没来之前,苏丽丽是班里成绩最好长相最好讨老师欢心最好的女孩子,而只因为我,现在她的“三项全能”就只剩下一枝独秀。作为活动组织者,对于我这样不给面子的个人主义行为,她大概觉得是挑衅。
苏丽丽气势汹汹地质问我:“王伶俐,大家都去,为什么就你不去?”
我选择实话实说:“我没钱。”
苏丽丽的小细嗓子尖尖的:“不是吧,你爸爸不是卷了人家很多钱跑了吗?你怎么可能会没钱?”
我的脑袋嗡了一声,等自己反应过来,我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书扔了出去,而苏丽丽也已经开始捂着脸在所有人的面前梨花带雨地哭。
童乐于是去给我开第二次家长会。
我还是站在老地方静静偷听着,在一地阴凉里生出浮躁。
我想起大概是三年前,王英俊有一次喝多了为一百多块的书本费到学校里面闹,周围那些素日熟悉的同学老师都忽然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还记得,那些眼神里的刺,穿十层盔甲都挡不住地扎进肉里。
从记忆里逃出来,却听见里面传来这样的话:“那孩子实在是太过分,这……不管怎样,我一定会让她道歉……”
童乐的声音第一次让我觉得这样陌生,她辜负了我的信任。
我不敢再听了,逃了出去。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没什么出路了,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前方。就这样悠悠荡荡绝望着,却忽然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再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醒过来就已经是在医院里了,童乐一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现在可怜兮兮的红肿成两条细缝,见我醒来,就又沁出亮亮的眼泪来。原来我不知不觉中偏离了人行道,幸亏司机紧急刹车,我小命无忧但却小腿骨折,免不了要在医院住上一阵子。
童乐骂我:“你这白痴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这半条命都被你吓去了。”
我身上疼得厉害,只闭着眼睛说:“对不起。”
这次交通事故主要责任都在我,而现在的医院哪里是我们这样的小平民可以住下去的,手术费、住院费、药费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很快就过万。我晚上疼得睡不着就听见童乐在门外小声哀求:“妈,求你了,你们就帮我一下吧,现在孩子这样的情况……我怎么可能会不管……”
5. 这应该是世上最美丽的误会
一个月后,我被童乐接回了家。
在养伤的日子里,时间被拉得特别长,几乎没几个人会来看望我。身体的伤大概也能影响心理,我竟有些伤感了。却没想到,苏丽丽竟然会来探望我,她拎着一袋水果,后面跟着进来的是童乐。
苏丽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口气顺溜说下来:“王伶俐,那天我说得太过分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对不起,你好好养伤,再见。”然后她就把水果袋子扔下,逃也似地走了。
等我有反应了,面前就只剩下童乐一个人对着我狡黠地笑,她说:“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了,一定要让那个小丫头来给你道歉的。”
此刻我深深地体会了一个词叫哭笑不得。
这些天,童乐回来越来越晚,理由无一不是加班,而她以前从来都是踩点下班的人,有时候新鲜点说是和同事KTV了,反正我是不信,就她那样的音痴是不可能会在外人面前唱歌的。这一系列的不正常让我不得不生疑,可我却只能躺在床上无奈地接受童乐越来越离谱的理由。
等我的腿终于可以驾着双拐到处走时,我想起自己的从市图书馆借的那两本书应该已经过期了,就在车祸后第一次一个人出了门。市图书馆在离市中心不远的繁华地段,我在公车上看窗外,就见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童乐就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件外套,站在过道上发着传单。
等我终于一点一点走近她时,就看见一个中年人很粗鲁地一把推开她伸出来的手,童乐微微吐了吐舌头后就把手伸给下一个人。这不是我认识的童乐,我认识的童乐是个温饱足而一切安乐的大孩子,可现在这个大孩子却在做着让她沧桑的事。
童乐看到我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意外和尴尬,但还是露出招牌样的无辜笑容:“大冷天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呀?”
我皱着眉头:“你不是和同事逛街去了吗?”
童乐扬扬手里的传单:“这样也是另一种方式的逛街吧。”
我笑不出来,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到极点。
童乐要我先回去,她工作还没做完,我却难得任性一把,死活要和她一起发完再走。童乐拧不过我,只好提前收工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问她:“养我很费钱吗?”
童乐乐了:“你比皮皮省心多了。”
我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么缺钱?”
童乐叹一口气:“我爹妈年纪大了攒点钱不容易,总不好一直都欠着。”
“还是为了我,但发传单也实在是挣不了几个钱吧?”
童乐就掰着指头给我数:“这发传单只能偶尔做做,我主要还是去做促销员啊什么的,那个卖卖嗓子一天都可以有个一两百了。”我就知道她嗓音沙哑肯定不是K歌K出来的。
日光下,童乐眼角的笑纹有些好像真的蜕化成了皱纹了,年近三十的女人实在是经不了这样风里雨里的折腾了。所以我对童乐说:“你看看你都蹉跎成什么样儿了,往后不要这样拼了,钱,我来想办法。”
童乐拿我说的话当笑话,下一个周末时,还是要去给超市促销食用油。我站在门口和她对视,硬邦邦地说:“你今天要是敢出去,我就扔了拐杖跟着你一起去。”
童乐被气着了:“你这拧巴孩子。”最后她还是狠狠揉了揉怀里的皮皮,恨恨地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捧着笔记本看《康熙来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没形象地笑出声来。
等我终于脱离残疾人行列时,已经快要近年根了,童乐对着银行卡碎碎念,今年没脸回家过年了,没红包就算了,那头就是两堆硕大的债主啊。
实在是看不惯她那个怂样,想了想,应该是去找钱的时候了。
送童乐去上班后,我就背着包去了火车站,只给童乐留了一张纸条:我去找钱,你不要担心,我两天内就回来。我想象着童乐见着纸条后是会如何的暴跳如雷,这样可以让我忽略火车上人挤人的囧状。
6.天高地厚,就此各自畅游
五年前我曾经收到过一封信,上面写着:如果有一天过不下去了,可以到这个地址来找我。而从我和童乐住的小城到地址上的小城需要坐十二个小时的火车,整整一天的距离,这么近又那样远。
那个地址并不难找,下了出租车后眼前是那种半旧的居民小区,我一点一点认真看着,高大茂盛的三两棵榕树,有了磨损的石板路,还有脸蛋脏脏的小孩子荡着秋千,一切都世俗而静好,这就是她这些年生活的地方啊。
杨玉娟对于我的到来表示出意外或者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从这个距离,我甚至闻得见她身上那股子红烧鱼的味道,这样的杨玉娟是我所不熟悉的。印象里的那个人,是会涂着红指甲打麻将,能搬起椅子和王英俊对打的,眼前这个人却一派居家的模样。她身后有扎着双角的小丫头探出头来,嫩声嫩气地问:“妈妈,这个姐姐是谁?”
我竟然就这样笑了,这笑却是惊醒了杨玉娟,她没有把我让进去,蹲下身对小女孩说:“囡囡去看喜羊羊,妈妈有事出去一下。”说完连围裙都没摘就和我一起下了楼。
这些年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有怎样的会面,毕竟这个人在我八岁时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眼前这张有着微微双下巴的脸让我的记忆缓缓醒过来。
杨玉娟说:“伶伶,你来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那声“妈”却是哽在喉咙里,实在叫不出来,只压了压情绪说:“王英俊卷了公司的钱跑了一年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杨玉娟有些为难:“现在有了囡囡,家里地方太小了……”
五年前她还是我一个人的妈妈,现在她成了另一个小女孩的妈妈,所以她本来就不多的母爱能分给我的还能有多少?这实在是让人不舒服的比较,我把心里那缕绵绵延延的酸楚用各种坚强来打压。
我硬着嗓子说:“你想多了,我不会和你一起住的,我今天来是为了要我这八年的抚养费的,你看着能给多少?”
杨玉娟有些哑然,八年前她一走了之,把我扔给了王英俊,我其实从来没有恨过她。真的,如果继续跟着王英俊,她不会有现在这样柴米油盐的幸福。我只是不能理解,只不过是十二个小时的距离,她为什么就不能去看看我,哪怕只有一次,就一次。
杨玉娟怯怯地说:“我现在手头不多。”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些零零散散地钱,我接了过来,用这些钱可以住一晚上宾馆。
“不要紧,我明天才走,可以陪你到银行去取。”
第二天,杨玉娟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在银行的等候区里,杨玉娟坐在我旁边,来的路上她就对我说:“昨晚我和他商量过了,最多只能给一万,以后还会给的。”而我却伸出两根指比一个“V”的手势:“两万,一次性买断不是更好?”说完那句,就见杨玉娟的眼圈红了,我的眼眶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最终杨玉娟还是妥协了,我让她把钱直接打进童乐的账户里,她问:“童乐是谁?”
我说:“童乐是我的家人。”
7.你是我无与伦比的美丽
到火车站,杨玉娟坚持要送我。这期间她一直都是沉默的,直到我要上火车了,她却一把抱住我,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有温温热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肩膀上,她一直在嘟囔着的话串起来竟然是“对不起对不起……”,这样的温情让我瘫痪已久的泪腺有了复苏的迹象,而那声“妈”却是怎样都叫不出来。直到上了火车,我还在试图发那个音,可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但我还是对着窗户外做了一个“妈”的口型,我想她懂的。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家里的灯亮着,一打开门,童乐和皮皮就冲了过来,皮皮蹭着我的脚,而童乐却是伸出了双手将我紧紧搂住。这天我得到了两个拥抱,只不过上一个会让我无端生出绝望,而这个却是让我打心里生出温暖来。是呀,还有人需要我,真好。
童乐劈头盖脸地骂我:“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任性,上次被你吓剩的半条命这下差点都下完了。你说你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家离家出走。下次再给我搞这些,小心我抽你。你不知道,我看到你那破纸条还以为昨天是四月一号呢……”
我说:“好了好了,童妈,你让舌头休息一下。”
童乐却是回过头来对我说:“我真喜欢你这样叫我。”
我说:“你也不怕被叫老了。”
童乐摸摸脸:“老了也不怕,谁让咱是妈。”
我笑了。
我还是把杨玉娟的事告诉了童乐,我说:“你现在可以回家过年了。”
童乐却是揽过我,满眼都是溢出来的心疼:“乖,我会养你。”
童乐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于我而言就是全部,这样的话总会让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