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脉脉湿石砌,遥望衣响烟合月;十里长街,归期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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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地成形以来,束天三神在各域里掌管风、水、地。
我是其中之一的风神。
我们一起长大,我们各守其职。因我们前世同时转生,今世才得以如此荣耀,水神珑旬,地神覆顷,只是我没有得到我的名字。人间天气繁乱,我们观察着地势,不停奔波劳碌。
却是偶有一天,安排弟子去做了所有的事,我闲着,便想去梨林走走。
梨树林中,郁郁葱葱而凉意稍有,初秋未有如此暖和,末夏自也没有如此清爽。但更令人舒心的,是一阵隐隐约约的琴音。典型古琴,不知抚琴佳人能是何方神圣?我这么想着,径自分辨方向,走过去。
我就这样看见了一个女子。那时她正弹琴,不过清羽之音总下一段,她说,她的指力尚未纯熟,弹正此音很容易断弦。我笑了笑:“那么让我来吧?”“您?”她很惊讶,“您是谁?”“咤风殿,风神。”我说。
“久闻大人琴技,舒砉求之不得。”她低了低头。我探指,回忆片刻,将那一曲曾听珑旬师妹弹奏过的《惊鸿》弹出来。半晌,她小声道:“我真的还是不够。大人,小女黎舒砉,区区梨林梨仙。”“能在此仙境一般的地方出生自老死,也是何等美事?这是在下所认为。”她轻轻地笑了,托起头来,柔顺的青丝在白衣上缓缓滑落,秋水一样的眼眸,凝视琴弦,“那么大人是羡慕我?”“自然,也可以这么说……”我笑着,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我们随后畅谈琴事,这又是后话了。
直到很久以后,一个叫黎洛砉的梨仙急匆匆地来找我,请我求珑旬给江南降雨。原来黎舒砉原是一棵仙梨树罕见的、有两种的两树仙之一,而她的妹妹是另一梨仙,黎洛砉,因为暗暗喜欢上人间一个叫周瑜的男子,为一场赤壁东风耗去了永生之力,又把剩下五千年寿命的四千多年去留住了周瑜本不能转世的魂魄,但是她已触犯了禁律,被退成一棵普通的梨树,植在江南。不过黎舒砉以自己代替了她,并求花神能让洛砉度过剩下的寿命,但江南已经很久没有雨了。
我只好去找珑旬,在疏水殿哪里,她依然冷峻而笃定,目光像冰雪的芒针,直直地对向我。“你为什么偏偏不给江南降雨?”我质问。“师兄才是,不就只一个梨仙?为什么这么有闲一般,特地来‘求我’——”她说着,“你不认为你很自私吗?”
“那么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咬牙往外走,我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去求覆顷师弟。
“师兄你——”我愣住,停下脚步。“就真的那么喜欢……黎舒砉?”
她的话音脆弱,微微颤抖。我看着她,她一直都像一个神之上的女神,美貌令所有神女不甘而且无奈,但我从来都对她没有感觉,因为她实在太遥远、太冷漠,高不可攀,所以我从没有十分注意过这个小师妹。但她,现在已这般大了。她保持着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不远的我,就好像我即将远行,再不归来。
难道——我此时惊觉。
“对不起,师妹。”我还是快速转过了头,说,“但我永远是你的师兄。”她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开始走时,她说:“我小时候还以为我们很有缘。我们前世是一起转生的。”
舒砉已经枯死了,因为就算是人,也挺不过那么长的时间。我求了花神,花神从花篓里召唤出一个淡黄色的光芒,在我怀里变成一个梨仙。
一个梨仙,一个叫做黎舒砉的梨仙。
她和我说了最后的一些话。
那天,花落满地,落花袭我以满地的痛楚。她说,风神大人,请您保重,能结识您如此朋友,舒砉此生已尽够了。
她还是不懂,但她已死了。我把她葬在梨林,花神说,等这里再长出梨树,也不是她了。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的弟子风神是不懂得难过的。从小到大,我没有为任何一件事情伤心过,后悔过。我对不起师妹,更对不起舒砉。
只是那天,眼泪决堤而下。问花神,是不是很丢脸,她说,是啊,她不在了,你哭又有何用?
我依然想起,梨林中:那一个抚琴的女子!
她和师妹的神情是那么地像,凄婉而哀绝,一个感为琴音,一个凝视自己最遥不可及的人?
舒砉,可能会回来吗?会在梨林中奏那曲惊鸿罢?
风神已由弟子接替。我只想一世,守她的墓,守一棵梨树的墓。
守今生所至爱的坟。
长风惊鸿,书断梨简。
细雨脉脉湿石砌,遥望衣响烟合月;十里长街,归期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