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记忆结痂谁忍撕裂它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慕瞳‖
上午八点过五分。我是被那一阵急促的门铃吵醒的，像一只手，活生生地将我从睡梦中扯出来，任凭我怎么挣扎，但是无论如何到最后它还是赢了。
我慢悠悠地走下楼，一边刷牙一边思考接下来要穿什么衣服，喷什么香水——算是报复门外那个人惊扰了我的好梦。
跨过一地的啤酒瓶，我终于在那一堆挂在门上，摆着奇形怪状的衣服里找到了门的把手。
我就是一个糟糕的，无可救药的人。
“你干嘛啊……这么久不开门，手机也关机。我找你有要紧事的的啊。”顾伊安一边走进来，一边冲着我发牢骚。
“是吗……一定是我忘记充电了。”我不在乎地说着，弯腰拾起丢在烟灰缸里的手机——它总是会出现在不可思议的地方。
“好了话不多说，讲要紧事吧……”她开始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听我说，你，上报纸了。”
我口里的啤酒险些就要喷出来了，我凶恶地将它们赶回我的喉咙里去，“开什么玩笑！我高考那会也就上了那么一次，现在没可能的啊写的什么拿来给我看看！”我紧张得竟然忘记了断句。
“没……没写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最好不要出门。剩下的，我帮你解决……”她的眼神在躲闪。她站起身，“我走了……”
“等一下！”我大叫。我急匆匆地跑下楼，打开门外报箱那扇绿色的，盖着一层厚厚灰尘的箱门，在里面那摞堆积得像座山的报纸堆上，找到了最崭新的那一份。我心急如焚地翻找着。
找到了。
当那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的世界，于是就在此时，就在这个阳光明媚得充满罪恶的早上，开始倾倒，开始扭曲。
我不再允许自己哭。我的双手颤抖着，将那白纸上的黑字一个一个地读清楚。这些曾经只是存在我的回忆里的过去，再也避免不了，就像纹身一样，刻在我的灵魂上的耻辱，现在就在我面前这份报纸上狂笑着，公诸于众。
“慕瞳，别看了。”顾伊安跑过来，抢过我手上的报纸。我甚至看到了她眼里掠过的一丝悲哀。
“作者是宋裴，对么？”我的躯体里，有一团火正在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我抓过顾伊安的手腕，“带我去找她。”
“慕瞳……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冲动。”她揽过我的肩膀，用力地揽着。
“你说现在要我怎么办！”我声嘶力竭地叫出来。严臻，你说对了，我就是个疯子。我此时此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帮你去找宋裴说说，毕竟她是我的姐姐，应该会给我一些面子的。”
我转过头，苦笑，“别傻了，她早就恨透你了。”
“无论如何，也是要试试看的，多一种可能，不是更好么？”她微笑着，迎上我的目光。
“谢谢。”我轻轻地说，尽管这种说话的方式令我头皮发麻。
“我现在就去了，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说罢，她便跑出去，头发在阳光下淋着细碎的金色。
‖顾伊安‖
宋裴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米色的纱裙漫不经心地搭在腿上。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真是稀客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直截了当地说。
她嫣然一笑，拿起茶几上的报纸，轻而易举地翻到那一页，“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校花，竟然有那么肮脏的过去——为我们的报纸增加了多少卖点。”
“不只是增加卖点那么简单吧，”我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你毁了慕瞳。”
她冷笑，细长的眉毛轻轻向上一挑，“要是她还有清白，严臻就不会那么嫌弃她了。”
“你到底想怎样？”我攥紧了拳头，我的掌心就快要被捏碎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她可怜？可怜的是我！严臻爱我，我也爱严臻。为什么慕瞳总要阻挡在我们中间？她明知道严臻不会再爱她了。”她蓦地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我，“我要看到她的绝望，我要看到她的认输——为什么，她总是那么不可一世？”
我笑着摇头。
慕瞳是永远不会认输的，就像一株玫瑰，受到的伤害越多，开得却越妖艳。她的过去不允许她认输，只能义无反顾地去报复。仇恨，只会将她洗濯得更残忍。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我刚想说下去，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宋裴的的脸上，得意的笑容有恃无恐地舒展开。
“伊安你快回来。那帮记者快把我家的门敲破了。我先去你家住一阵子。”
“好，我五分钟之后到。”我连忙穿上外套，宋裴在一旁嘲讽的说，“真是姐妹情深。”
我向门外走去，“你不也还是我的姐姐吗？”
最后，我还是决定停下来，我站在门边，转过身，看着她。
她垂下头，头发恰到好处地挡住她的脸，“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你本来就是。”我打开门，“爸爸的遗愿，不就是希望我们两个和解么？”
之后我重重的关上门。无关愤怒。我只是没有勇气听她接下来说的什么。
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姐姐。
只是我们都没有那份彼此微笑的勇气。
曾几何时，冷面相对，也成了一种残忍的习惯。
我抹掉眼角的泪水，接着我发现，我的车速已经超过了100迈。看着我的车敏捷地越过一辆一辆在我看来苟延残喘的汽车，我突然想感谢顾北城那个家伙教我开车。
——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北城，你就要见到慕瞳了，你一定很想她。
车刚停稳，慕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将箱子用力地丢进去，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我转过头，“这么不心疼你的爱马仕，对了你怎么不放后备箱啊。”
她坐上副驾驶，一边整理额前凌乱的发丝，一边说，“没时间了，再多那么几秒，那些拿着照相机的疯子们就要追过来了。等着吧，我总有一天会把他们的眼珠子挖下来拌上酱油喂狗吃。”
“真是形容得有声有色。”我无奈地笑笑，接着，我必须告诉她，她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的一件事，“我哥哥，顾北城，他和我一起住。”
她低下头，淡淡地笑，带着苦涩。
“他还是喜欢着我，对吧？”
‖慕瞳‖
北城，很抱歉让你以这种方式看清我。
没错，你一定看了那份报纸。
你一定会很后悔爱过我吧。
对不起，只是当时，我没有勇气对你说。
我也想爱你，可是我没有这份勇气。
你那么美好，我不想污染了你。
谢谢你，在我十九岁那年的记忆里，留下的美好。
或许，你现在会觉得二十六岁的我，
肮脏。
‖顾北城‖
再次见到她，恍若隔世。
她还是如此，只是多了些迷离的悲哀。
“北城。”她轻轻地笑着，“你可以恨我，但是请不要说我，说我……脏，好吗？我真的，很害怕你嫌弃我。”
我抱着她，“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爱你。”
她惨笑，“我不值得你爱。我现在没有爱了，只有恨。对，我就是这么可怕的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可以忘掉他吗？”
她摇头，发丝轻轻地扫过我的肩，“忘不掉。我必须将他们给我的伤害，再还给他们。”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令人痛心的决绝，“北城，对不起。放弃我吧……你还会找到其他比我还好的女孩子……至少比我干净。你不该爱我的，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注定只能这样。”
“注定”总会掺杂着悲凉，决绝，痛彻心扉。它总是迫使人们在绝境中相信命运，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光，都被它不由分说地熄灭，于是，你就只能选择堕落。
“我们去酒吧。”她说。
我们去了这个城市里最奢侈的地方。霓虹灯永远是这么亮，照得一辆辆轿车上的标志闪闪发亮，穿着昂贵时装的男女们醉生梦死地捧着钞票，音乐的喧闹声回荡在夜色上。这就是这个社会的丑态。美丽外表粉饰下的肮脏。
“看见了吧。这个，就是世界。”慕瞳站在人行天桥上，风把她的裙子用力地撕扯着，她嘲讽地笑，“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你觉得这个地方美好吗？我曾经是这么觉得的，可是等我终于走进这个地方时，我却觉得它让我无比地厌恶。在这里，你可以在黑暗里跟别人随意地拥抱，接吻，甚至是上床——只要你有钱。等到第二天，你们可以当作素不相识，去找别人，重复昨晚的一切。”
我心里只有无尽的悲哀。这个世界，伤她太深了，将她伤得，连渴望得到救赎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多么想拯救她。可是我却觉得我是那么无能为力。
“我差点忘了，你也不是个穷小子。”她淡然地笑着，“可是我总感觉，你跟那些酒糟鼻们不一样。钱在你这里是什么概念，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我把手插进口袋里，白色衬衣的衣领在我的视线下方摆动着，“可是我却觉得我抓不住你了。”
“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可我相信你。谢谢你给我最后一点光明。你不需要全部照亮我的世界。就让我在黑暗里挣扎的时候相信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光。如此就行了。我是活在黑暗里的人，太明亮的光芒会刺伤我。”她闭上眼，“我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挣扎的力气。那么，我就没有或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所以我只能不顾一切地挣扎。”
她将报复称为“挣扎”，她的过去，就是将她拽入黑暗的始作俑者，让她的世界只剩下仇恨。
我仅能做的，就是在黑暗里给她一缕温暖。
我走过去抱紧她，“想哭就哭吧，在我这里，你不怕暴露任何的软弱。”
“北城。”她轻轻地喊我的名字，“让我休息一下好吗。我累了。我累了。”
“谢谢你，北城。”
‖慕瞳‖
严臻，宋裴，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怎么把你们踩成肉泥的。
我满意的笑着，看着桌上两本结婚证。是的，就是结婚证，而且还是我和严臻的。当然，我们并没有真的结婚，这两本证是假的。有了钱，什么事情都好办。
把头发扎成良家妇女的样子，披上臃肿的褐色外套，穿上向伊安借来的牛仔裤，不施任何粉黛。我向镜子里平庸的人妩媚一笑。
为了让我的憔悴显得更真实一些，我是坐公车去的报社。
报社，我要用这个他们本以为会毁掉我的地方毁掉他们。
那个满脸横肉的主编接待了我，他打量了我许久，才恍然大悟地，甚至还有些许讽刺意味的口气说，“你不是慕瞳么。”
我把自己的声音变得及其柔弱，“没错。我现在，已经没脸见人了。”
“哦？当初你不是还挺雷厉风行的嘛。”他点上一只烟，刚想放进嘴里，突然又递到我面前，“你抽？”
“不好意思，抽烟会影响孩子的发育的。”
“什么？孩子？”他手里的烟险些掉下来。
“是啊。”我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接着我从包里拿出那两本结婚证，“我和严臻在大学毕业之后就结婚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在和严臻结婚后就把这些坏习惯给改掉了。可是严臻却又爱上了宋裴，他想摆脱掉我和孩子，就让宋裴吧……”这时，我的眼泪不失时机地落下来。
“怎么会……”那个男人瞪大了他的狐狸眼，“诶……这的确是我们报社的不对啊……没有弄清楚事实。我会发表声明的。 ”
很好，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我在心里窃喜。男人就是蠢，可是我还得感谢他们的蠢，来成全我的聪明。
接下来，让我错愕不已的事情发生了。
他说，“可是，今天宋裴请了假去医院，说是……说是怀孕了。”
（待续……）
P.S. 对于文章中出现的一些敏感词汇请大家正确的看待，这绝对是一部严肃的小说。虽然前面是有些黑暗，但是都是为了后面的美好做反衬，所以请大家在看完整部小说后，再对我的剧情作评价。这是一部关于蜕变，关于救赎的小说。请大家支持，谢谢。
冰幻樱颍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