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二零一一年,七月。
地点:北京 廊坊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七月底的午后,拖着塞满了吃食的行李箱下了高铁,等着爸的朋友过来接站,北京下着灰蒙蒙的雨,暗灰色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黄昏又兼细雨,夏日的郁躁漫溢的不可收拾。车窗外的毛毛细细,如心之张合。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同两年前来京时一样还是住在如家。依旧是黄墙红毯墨绿地板,穿着挺括衬衣的前台微微颔首笑着对你打招呼。
次日清晨从南三环行至北三环,摩天楼下的上班人群涌向车站地铁,车尾如河缓缓移动。听车况广播说前方因雨水导致拥堵,走了不一会果然停滞在半路。窗外的风景支离破碎,被雨水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块,兀自散发着明净透亮的光。
坐在车里杞人忧天地感叹首都的排水管网建设有待加强。胡同文化正面临消逝的遭际,北京市中心城区的排水管网却依然保有有明代的设置,说是胡同古街过于老旧,维修跟不进。也不知是政府对城市规划建设力度不够,还是胡同文化阻碍了经济腾飞。我想一座国际化大都市的标准不仅在于楼房的高度和钱包的厚度,也在于城市基础设施的保障和完善。
傍晚在一家颇有中国风的酒店吃烤鸭,晚霞的余光泻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明媚的金黄。城市已见不到鸟,大爷提笼架鸟的画面徒留在荧幕里。风微冷,深深透过衣裙。红木雕花窗棂缀上中国红的装饰灯笼,店小二捧着热气腾腾的大碗茶吆喝着在食客中娴熟穿行,从肩上扯一条雪白的毛巾掸几下热情招徕,吵杂却不叫人焦躁。隔桌一大爷,长的特像冯巩,操一口地道的北京话正跟人讨论北京房价:“嘿,我跟你讲啊,就这儿的房价,两万一平,想买?!嘿,门儿都没有!”如此般场景,等着上菜的间隙也像是欣赏了一段儿相声。
临走之日京城骄阳高照,热浪肆意翻滚,连日霏霏霪雨也冲洗不净夏日的尘埃。一个人在中科院下了车赶去地大找董,汗珠顺着发际流进眼里也腾不出手抹开。转向的习性还是不改,拖着行李箱来回绕找不到方向。几步远的路障前站着一对六十开外的夫妇,看见行人就迎上去比划攀谈,貌似在讨钱,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只有准备打车的十元钱,毛爷爷全放在包包最底层,估摸着又是骗人的伎俩,索性走了过去,果不其然被夫妇俩拦下。说的理由我也没听清楚,大致就是给她几块钱坐车去火车站。我只好说自己实在没有零钱,很抱歉不能帮助她,接着转身走掉。转了几个路口,心里却极度不安好似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掌掴,羞愧又遭致嘲笑。脑海里反复都是她被晒得黝黑的面庞和焦灼的目光。见到董后跟他聊起这件事,推测也是惯用的赚取同情心的手段。然而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准,没有零钱找人换开就是了,管它真真假假,对得起自己就好。用这般粗粝的借口搪塞,自己岂不也沦为欺骗者。
谁来宽恕自私冷漠,谁能解释在乞讨的背后究竟是无可奈何还是见诸报端的种种骗局。是不是真如村上在《挪威的森林》里所讲:“表面是清晰明了的谎言,背后却是晦涩难懂的真相。”
辨别不清真假,身不由已。无从选择亦无处逃避。究竟是随众人之意还是遵循心灵所指,我没有答案,只好交付给生活。
时间:二零一零年,六月。
地点:上海 烟台
想要去的地方总是很多,生活却不愿给予丝毫宽容。 念叨的云南之旅遥遥无期,却在去过的城市反复兜转,非得在别人活得身心俱疲的地方才能短暂的找到自我,不去担心各种不必要的客套寒暄,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也觉得满足。然而去的次数多了,原本生疏的街道拐角也渐渐熟络起来,城市的轮廓变迁急速,内部的微小配件常常更新缓慢。隔了几年再去,这家精品铺子的邻居还是那家永远打折的书店,店主还是拿着扩音喇叭站在梯子上叫卖,像是昨天才来过。随之心生倦怠,想要去往更远的地方,看更多不同的风景,即便心知遥远永无尽头,风景存留心中。
赶闹会般的奔赴上海观世博,想着搞不好这辈子也就目睹一次世博在中国举办,一定得去标志性建筑前摆个V-sign当做到此一游的纪念。
彼时上海酒店爆满,价格飙升,最后安顿在南京路旁的中福,房间在第十层,有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站在观景阳台上可以俯瞰到人潮如涌的上海街道。21日晚世界杯朝鲜0:7负于葡萄牙,比赛的最后几分钟,败局已定,纵使世界瞩目,郑大世泪水悲情也无力回天。
比赛播完已是深夜。“乌拉组啦”的吵杂还在耳际叨扰,无眠。拉开落地窗户,这历经风雨的十里洋场喧嚣依旧。不见得歌舞升平,却还是能感受到它浸润到肌骨里的浮华风流。隐约听的到男女在街角争吵,车灯顺次往前走,霓虹闪耀不知疲倦,刺得双目隐隐作痛。晚风夹杂着汽车尾气和烧烤的混合气味呼呼地灌进来,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张牙舞爪地鼓成半圆的包袱。风借托出庞大的形状将自己裹起来置于白色帷帐。低头不禁一阵晕眩,心中某个声音由远及近,若有若无,细微却轻易捕捉,惊天动地后,万籁俱寂。
时间:二零零五年,五月。
地点:杭州 上海
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穿行,听见的听不见的,都有那么一段时光被永世铭记。人说浮生若梦,其实不然,浮生即梦。大梦初醒,一瞬间恍然大悟,方知自己做了场冗长的梦。
在杭州的某个夜晚,从住所下来闲逛,天空微微飘起细雨,远远看到在街的对面有家兰州拉面馆。蓝底白字招牌,店门口的火炉里,蓝色火焰跃跃跳动,隔了水雾看去像是雨夜中鬼魅的眼睛。店堂倒是清净,没有多少食客,走进去坐下来点了碗拉面。面很快就端过来,清汤飘着油花,和家里的面味道无异。我没有吃过正宗的兰州拉面,亦品不出舌尖缠绕了多少兰州人顽固的乡愁。但它一定多多少少为客居异地的兰州人构筑起了一座心中的乡城吧,如同某年在南京闹攘的街头邂逅写着“山东大煎饼”的叫卖手推车,即使一听摊主的口音就明了他不来自山东,心中也忽而觉得安定。在世界以光速蜕变的过程中,我们生活的城市越发惊人相似,能够沉淀浮尘的地方越来越难找。然而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冷漠铮亮外表下,每座城市固有的气场本质依然在原始的土壤里拔节生长。
凌晨三点,杭州至上海的火车。两点被拽起来,困得蹲在杭州火车站前的马路上不肯挪动一步。身旁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出租车停了一排,司机在车前扯着嗓子拉客。脚下踩着一块井盖,想钻下去睡一觉再走。
心里有个抽屉,乱七八糟的塞了好些物件,以至常找不到想要的,却空留了一个位置,给我也不知姓甚名谁的人。
想要幸福就要负担的起幸福的代偿。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秘密。若想不被别人知道,要么烂在心里永远不讲,要么讲出来,有意无意的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秘密失去了窥探与好奇的本质也就无处藏身。人们好奇的,只是蒙了一层遮羞布的谎言和谎言覆盖下的真相。
时间:一九九七年
地点: 北京
五岁那年随父母去北京。时隔十四年,关于北京之行的细节琐碎早已全然不记得。临行的夜晚,在火车站候车室里睡眼惺忪。姑姑送来Mickey头的套衫,怕我在路上着凉受冻。在那年留下的相片里,自己尚是扎俩小辫,戴银镯子,穿花裙子的模样,在天坛前的草坪上,把裙子铺开在地,双手合十冒充观音菩萨,笑的一脸无邪。
八达岭长城的烈风砭骨,照片里的自己一脸生不如死。
天安门广场鼓吹喧阗,人潮如涌,似乎是和妈妈闹了别扭,一直撅着嘴巴。
故宫大的令人晕头转向,到处都是白皮肤黄头发和黑脸怪人。有个外国小孩掉了洋娃娃,帮她捡起来,后来才知道她说的是thank you.
在一条人头攒动,店铺林立的长街猛吃小吃,然后爸爸背着我到处找WC,也是后来知道,那条街是王府井。
回家时脖子上多了块玉钱,佩戴至今,总共十四年。颜色由浅至深,你看,时光还是留下了痕迹。
生活如同吊诡的相对论,充满着种种不可预料。若是多年前,我在山南你在水北,要是想念你,我要翻过高山,越过十八弯,风残露宿几经辗转,才能触的到你如花的笑靥。你感动于我的长途跋涉,我珍惜你赠的一方帕子。方便快捷的交通通讯反令人不珍惜,笔直平顺的无砟轨道穿越千里,车窗外的风景,由线条俊朗的山岭渐渐转为柔和的江南风光,水墨画般铺陈开来。上海和北京近在咫尺,五小时,就能将我对你的想念送抵身边,或是天堂。
我们相信govenment,如同笃信深爱却背信弃义的恋人,不管他多么令你愤懑不满,丧失风度甚至破口大骂,归根结底你还是爱他。如若不爱,大可过自得其所的小日子,何苦浪费了口舌。
时间:无时
地点:心田
佐温在电话里同我讲,只要心胸足够坦荡,那么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讲。
收到过朋友的一则短信,大意是结识了很好的女生,在想要真心呵护的当口发觉女生不再完整,不凑巧的是某种情结又时时作祟,烦扰的不知如何是好,过来问我意见。
女生是奇怪又脆弱的生物,外表再坚强独立,内心还是还是会残留小女人的温柔,想要无止尽的爱还有安全感。当日牵念一个人时甘愿奉献全部。相爱的当下谁能料想最后以分手收场。伤口结疤复原,漫长难捱的康复期过后重遇新的人,下了怎样的一番勇气坦承剖白我无从知晓,痛令爱的感觉清晰而尖锐,男生的躲闪遮掩轻易便可捕捉到,即开合的心门旋即紧闭,再无其他。
我不具备如此磅礴的气势和割舍一切于不顾的姿态,在对自己感性的尺度纵容和理性的克制拿捏上,我义无反顾的偏向后者。他日深情缱绻相付时,不知一旦离散便人事苍茫,欢喜瞬时明灭,你欺瞒不了自己。或许是疑虑顾忌牵绊了情绪,我也不奢望爱情会呈给我她整饬而纯粹的美。
我自认无力面对爱情过多的飞升与跌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多么痛彻心扉、深入骨髓的感情,失去后也不过是如此。做一个癫狂痴傻的怨女,惯于扮演受害者的角色,最终只会把自己逼进死角。
一个人还是要过生活,若把自己都放弃了,也就不怪别人不爱你。
轻描淡写,总好过嚎哭疯癫的放纵。动静太大,痛楚反愈强烈。可惜这些,自己之前并不懂。因了某个人,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子。想想真是可笑。幸而也是因了这些不愿回首却不得不去面对的日子,才得以成长。
与其做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不如放了自己。于是世界忽而明朗,看见美好的自己还在,之前不过是蒙蔽了双眼,自怨自艾。以后也应免去回应免去折腾,不再展开任何形式的对话,连“你最近还好吧”之类的话都不要。免得触景生情,我怕自己承担不起。
总觉得简单纯粹的感情一生也就那么一次。告白时的迟疑,送信时的局促,牵手时的忐忑,这样的感情,只有那么一次。男生成长为男人,时光无声侵蚀过后终成过去,无所谓热烈无所谓疯狂。时间的疫苗打的多了,爱情这种病毒就无法肆虐,偶然发作也是不痛不痒的小感冒,吞吐犹豫,宁可暧昧也不愿担负责任,给不了就离开,拉扯着不肯丢,却口口声声的索要,着实倒人胃口。
是,感情从不公平。纵使你只是他眼中的灰姑娘也不必在意,总有一个人把你捧为公主。而伤了你的所谓王子,也正是他人不屑一顾的青蛙。他欠了你的,别人终会替你代偿。
如果你说,你需要一段稳定的感情,你需要我。这样的话,我反倒会无端觉得酸涩。你曾是带给公主快乐的青蛙,何苦来当伤我的王子。
所以,比起I need you,我更喜欢 I want you。
关于爱情,今天在老爸最近经常玩的360个人图书馆里,无意中瞥到他给别人的评论,我爸是这么说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们每个人的向往与追求。
关于旅行,“ 一个好的旅行家决不知道他往哪里去,更好的甚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他们甚至忘却了姓名。”
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
在和董一起回来的高铁上,随手抄下了杂志上的一段话,出自余纯顺:我摆脱不了在心中流浪,又要在天地间流浪的命运的诱惑。
罗布泊最终埋葬了他的躯壳,然而灵魂,依旧在路上,马不停蹄。
那么,远天底下,又尚有多少是你未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