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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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我意识到,生命就像一朵脆弱的丁香花,它经不起任何狂风骤雨,也许仅仅是一个瞬间,它就飘落在地,被无情地碾作尘土。无数次,在我支离破碎的梦里,我看见你从远处向我走来,走来,可是你却那样虚无,缥缈得犹如天边的海市蜃楼。我思忖着何时才能挽着你的手,在那株丁香前许下心愿,就已经醒来。窗外,是苍白的天,布谷鸟的叫声传递着属于这个季节的凄凉,而你,依旧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依旧是孤独的我。
——宛歌
丁香花悄然盛放,在这个寂寞的春季。纷飞的雨丝模糊了宛歌的双眼,洗刷了心灵的浮尘。宛歌,宛歌,宛如一首歌。很小的时候,她就问妈妈,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妈妈的神色淡然,轻轻地说:“这是你爸爸为你取的,他喜欢音乐。”
宛歌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那把破旧的小提琴,想象着爸爸面对着皎洁的月光,琴声汩汩涌出,会是怎样的场景。这样的夜晚究竟有多少个?
宛歌的记忆里,关于爸爸的部分,正在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天天淡去,渐行渐远的背后,到底有多少次黯然神伤?
庭院里,有一株丁香,据说是爸爸当年亲手栽下的。每到春天,都会绽出一簇簇淡紫的花朵。站在它前面,心也会随着那沁人心脾的芬芳,前往花香的国度。翩飞的蜂蝶,流连忘返。宛歌久久迷失在醉人的芳香中,一直到泪水溢满了双眼。
这或许只是一场别离。蒙蒙的雨雾年华,为何幸福总是昙花一现?
(二)
“给我讲讲这些故事吧。”宛歌央求妈妈,“讲讲爸爸的故事。”这是她们总也不想提起的伤痛。妈妈最终还是开口了。她选择了正视现实。
原来,很多年以前,宛歌也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那时的爸爸,一如她记忆里的那个影子,年轻高大。
然而,爸爸只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喜欢喝酒。多少个晚上,妈妈满面愁容地坐在家里等爸爸,常常等到深夜。
宛歌似乎还有一点记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从睡梦中被惊醒,听到的是父母刺耳的争吵:
“叫你别出去喝酒,你偏出去,出了事怎么办?”
……
宛歌那时只有四岁,听到父母吵架的声音,吓得把头蒙在被子里,手里的布娃娃摔在了地上,淡紫的裙子沾满了尘土,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
“宛歌,别害怕,爸爸来了。”爸爸走进房间,伸出手抚摸宛歌的头发。宛歌沉浸在很久都不曾享受的甜蜜中,片刻过后,她娇声娇气地说:“爸爸,那你以后天天陪我玩,不要去喝酒,来,拉钩。”“好的。”爸爸面带微笑,伸出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
(三)
之后的好长时间,爸爸都没有再去喝酒,生活终于温馨起来,日夜操劳的妈妈,脸上也有了笑容。
可是,悲剧就隐藏在宁静中。这天,他又出去喝酒了。妈妈骂着,坐在家里等,站在门口等,最后去街上找。她找遍了爸爸常去的每一个酒店,天下起了小雨,雨水混合着泪水流了满脸。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爸爸在路上走着,冷不防驶来一辆卡车。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灾难就在眼前,一刹那,刺耳的刹车声中他被撞飞,摔在路旁的一堆石子上。人们发现他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太阳出来了,天亮了。庭院里的丁香花凋谢了一地。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死去的音符,再也没有了跳跃的活力。浪漫的淡紫已褪去,一片惨白。多么令人哀伤的葬礼。
宛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抚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不要怕,爸爸来了;再也没有人扶着小自行车说,宛歌,上来,再试一次。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听见了熟悉的歌声,只是,一切都那样遥远。
(四)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花儿枯萎的时候/当画面定格的时候/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摇啊的一生/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一生牵挂
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你听啊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谣啊/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院子里栽满了丁香花/开满紫色美丽的鲜花/我在这里陪着她/一生一世保护她
我终于明白,没有人会鼓励我,给我力量战胜一切困难。一百年不变的誓言,随风烟消云散。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只有相信,你在天堂爱着我。
——宛歌
逝去的,无法弥补。只有那株丁香,默默伫立在角落,花开,花谢,分明就是一曲无声的挽歌。再多的追悔莫及,再多的痛彻心底,都无济于事,只能相信,时间能治愈一切创伤。
四岁那年,丁香挽歌,已成为一个最美丽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