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九月。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呜哇……”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医院的护士对着一名焦急的男士说道。
那位男人高兴得语无伦次,好像一个只会吐一个字音的婴儿,说:“谢谢,谢谢,谢谢……”
这位男人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也是我的爸爸。
是的,这时候,我,出生了。
爸爸妈妈叫我“盈”。我的名字,叫林意盈。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
“华嵩,该让孩子上小学了。”妈妈对爸爸说。
“菲艳,依你之见,上哪所小学好?”
“蒲公英小学吧,那里条件好。”
“嗯,那也倒不错。那么,今年暑假,马上去操办手续吧。”
稀里糊涂的,我也就这么上了小学。也只记得,幼稚园的生活平淡无奇,就像嚼久了的口香糖,无味,平淡。是刚上小学那一天,别的孩子都怯生生的,离不开家长那温暖的怀抱,而我却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找这个聊聊,拉那个谈谈,一点都不紧张。
这样进了小学,未免太轻松了。之后的事,果然不出所料,麻烦来了。
(二)
据我前面的推测,大家一定也很担忧。是的,开学第一天,只是为了参观学校。
第二天,家长会,大家才得知,今天下午,我们新生要参加一个问答形式的笔试,方可确定能不能踏进校门。
考场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写字的沙沙声,没有别的声音。我觉得题目很简单,也就是考考日常生活的一些简单小知识而已。但是对于我们一年级来说,这样的安静,是难得的。
成绩下来了,我顺利入学。
又一转眼,五年。我已是五年级学生,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林意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五(6)班的林意盈。
我也总是摆脱不了他们的问题,可是更多时候,我面对那些八卦的事,只是淡然一笑:“是吗?”
有一天晚上,我不知为什么,失眠了。我走向一条小溪,顺流而下。在那里,我看到了一片蒲公英田,还未成熟的蒲公英摇曳着,在那中间,有个淡淡的人影,她的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其实我也一样。出来时,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被风这么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向那个人影跑去。
那女孩儿突然转头,让我措手不及。可看着那张脸,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你是谁?”女孩儿问。
“林意盈。你又是谁?”我淡淡回答,又急切地问道。
“叫我飘吧。”女孩儿亦回淡淡笑靥。
“哦,飘。”
“我可以叫你盈吗?嗯?”
“是的,你可以。飘……”
“唔?”
“你每晚都来吗?”
“是的。”
“你家离这儿近吗?”
“呵呵,看那儿,盈。那幢白色的小屋,就是我的家。”
“让人想起了恬淡的生活。飘,你在哪上学。”
“不,我没有学业。我的任务是守护这片花田。”
守护花田?这坚毅的语调,有一种在哪儿听到过的感觉。
我问:“飘,你能感觉到这些蒲公英生命的跳动吗?”
“是啊。它们说,今年深秋,它们才走。咦,盈,你不回家吗?”
“啊,早忘了呢。说来也要走了,明天还得读书。飘,明天见!”
“嗯,快去吧。再见!”飘望了我一眼。我总感觉,飘的目光,好深邃,好深邃,好深邃,我总是捉摸不透。好神秘的女孩儿。
这样想着,就到了家门,我什么也没想,钻进被窝,睡了。
(三)
这仅仅是与飘的第一次会面。
“我们来写一篇作文,大家自由发挥,老师有几点要说。一……”老师吴未仙说了一大堆话,同学们的耳根子都听得生疼了。
“好,下面开始!”
终于开始了。我心里暗暗叫苦。说实话,这种作文是小菜一碟。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响,我来不及回家,飞也似的奔到那片蒲公英田,向远处眺望,那个淡淡的身影依然在,乳白色的小屋依然在。我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你来啦,盈。”
“嗯,作业都没动过呢。嘻嘻。”
“你今天算是来对时辰了,我正要去放愿望花灯呢,走吧。”
“嗯。”
我们一路小跑,才赶上了时间。
“飘,为什么差点赶不上时间?”
“我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感觉。”
“万一,我不来了呢?”
“不,你会来的。我深知。”
到了一面镜子前,飘才停下脚步。
“飘,这就是放愿望花灯的地方吗?”
“嗯,是的。来,过来,跟我一起去取愿望花灯。”
“唔。”
我尾随飘,到了一间小木屋前。只见飘娴熟地拿出火中正要枯萎的愿望花灯,轻轻地把花瓣一点一点地撕下来,最后只剩中间黄绿色、闪着荧光的花蕊,用手指轻轻朝正中央一点,花蕊奇迹般地开放,飘洒出星星点点的红光。飘疾步走出小木屋,把花朵放入镜子里。我的嘴巴张得可以装下一枚鸡蛋,镜子上,双手倚胸,对着星空许愿的,不正是妈妈吗?可正当我想看的时候,飘却说:“走吧。”
“可是……”
“对不起,盈。我们有规定,不能私自偷看别人的愿望。”飘向我歉意一笑,露出了玉白色的牙,让我看懵了。
“啊,抱歉。走吧。”
我回到了家,已是晚饭时间。
“盈盈,多吃点肉。来,妈妈夹给你。”
“唔。妈妈,还是多吃点青菜吧。好吃。”
“这孩子。说吧,那么晚回家,干嘛去了?”
“嗯……那个,妈妈,我……那个……”
“唉,算了,妈妈不问了。妈妈知道,你也算是个半大人了,有什么和同学的活动,妈妈也不过问。只是要和妈妈说一声,把握好分寸,啊。”
“知道了,谢谢妈妈。”
吃完饭,回房间,我拿出了作业本。唉,现在说什么减负,明明就是名副其实的“加负”。经过一番搏斗,怒目圆瞪的“123”和疯狂的“大小中”变成了温顺依人的小绵羊,乖乖地躺在了作业本上。
“呵欠……”啊,十点多了,还是乖乖睡觉吧。
(四)
渐渐地,我发现,飘越来越魂不守舍。
“怎么了,飘?”我关切的问道。
“啊?哦,没什么。”
“不可能!”
“盈……”飘欲言又止。
“什么?”不知死活的我继续追问。
“嗯,你最近学习怎么样?”飘迅速转移话题。
“啊,全班第一还是能保住的。”我完全被带进了沟里。
就这么静坐着,太阳被野蛮女友一脚踹下去,苦苦呻吟。还没来得及洗澡,月亮就把灯关了,太阳满脸的抱怨。
抬头看天,就这么一瞥,星星竟迅速移位!有规则地换来换去,最后,居然变成了一匹马。
“盈。”
“唔?”
“你知道么?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天帝发出号令,要所有的花在这一瞬间盛开,但是,有些花经常不听天帝的号令,总是自顾自地玩。这个时候,就需要小花精来召唤,她们才勉强开花。
“可,有好多小花精,已经在人类的屠刀下死亡,这一切,人类们是看不见的。
“我记得,那是一个不冷不热的春天,好多小花精因为新生命绽放,万物复苏而兴奋,开了个联欢会。她们又唱又跳,好开心呐!夕阳的余光一点一点地隐去,而小花精们的脸上却泛着红光。就在这时,一辆大卡车开了过来,轧死了好多小花,与此同时,好多的小花精慢慢变透明,两腮的肌肉开始痛苦地抽动,慢慢隐去,隐去,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逝。
“通常,一个小花精是管辖一片花草的,一个小花精死,一片的花花草草就会没有人打理,也就是说,失去一个小花精,就等于失去一片草地。
“大卡车里下来了几个人,他们指手画脚,让几个膀大腰粗的粗汉来毁坏草地。这些粗汉力大如牛,一拔一块草地,更多的小花精死于非命,她们发出了尖锐的哀号,但是,没有办法,人类看不见小花精。
“今年的这一刻来了,如果花儿没有开放,让天帝恼羞成怒,他就会把账压在你们人类的头上。所以说,今年的惩罚,可能会很多。”飘说完了,我的心,却比铅还要沉重。
“那么,有什么办法吗?”我双手插着衣袋,语言中多了几分轻描淡写,想极力掩盖我此时复杂的心情。
“据现在的的观察,好像,很难了……”飘皱了皱眉,脸上的一丝丝无奈,勾起了我心中一丝丝的痛楚,飘身穿的白色纱裙,更多了一份飘渺,仿佛这无声的夜,仿佛能否阻止这件事的成功率。
“不可能的吧。”这话似乎在很远的天际传来,轻得有些不真实。
飘眼里满是无奈,只回给我淡淡笑容,渐渐在我眼里走远,变小,消失,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气中乱抓,似乎在无底深渊里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无法挽回了,吗?顷刻,想到将来的命运,可怕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哆嗦了一下。泪流满面。
(五)
我睡了。
啊,那是什么?那么多的地区,山洪暴发,地震,火山喷发……我正揪心,突然,一种刺痛的感觉出现在手臂,延伸,延伸,这种感觉马上遍布全身。蓦地,我惊醒:熔岩!
来不及尖叫,来不及拿水,我渐渐被吞没。爸爸呢?妈妈呢?
我想叫,却叫不出声,喉管被堵住,全身虚脱,只留下飘淡淡的身影,那片摇曳的蒲公英田。
我突然惊醒,用被子包裹全身。飘,真的会那样吗?穿衣,起身,我火速赶往蒲公英田。
摇曳的蒲公英田还在,神秘的飘却不在。
“飘——飘——”我竭力喊着,飘却还未出现。我慌了,挥开草叶,一步一脚印地走在松软的土地上。
我越走越远,我猛一抬头,一丝刺眼的光刺进来。
我该走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上学了。
飘,但愿放学后我能见到你。
(六)
我到蒲公英田,坐到了一个小土墩上。
“盈。”飘勉强挤出笑容,像一张白纸一样飘到了我身边,重重地坐了下去。
“飘,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关切地问。
“没什么啦……”
“脸色那么白,还说呢。”
“涂了面霜而已。”
“嘴唇?”
“唇膏。”
“你撒谎。”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撒谎?”
“嗯……”
我没再问,知道飘不想说。
就这样沉默着。许久。我们俩,还是第一次这样。我总觉得飘有心事。
“盈,你说,如果我离开你,离开这个世界,会怎样?”
“啊?飘,你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
“那,我当然会伤心得不得了。”
“哦。”
“飘,你说这些干嘛?”
“测友谊。”
“真的?”
飘微微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瞳,让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只是,这一切会变成现实吗?
(七)
天空拉上了黑色的幕布。
我坐在书房内,透过窗纱,看着洒满一地的月光,玩弄着手上的一只玉镯。
说不清这只玉镯是什么时候就在的,只记得当自己有了记忆时,它就一直戴在我手上了。月色如水。月光透过窗纱,轻轻盈盈地降落在这玉镯上,清脆?碧绿?不,都太不像了。那是何等的清爽,让人舒心。好似知心好友一般,那种气味是多么熟悉。宛若能感受到它血液的流动,听到它的心跳。
“妈妈,这只玉镯是什么时候买的?”我问。
“不记得了。大概很早就在了。”
我撇撇嘴。
怎么连妈妈都不知道?怪哉。
(八)
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飘,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总这样回答。”我不满地嘟哝着。
“真是的,让人很不放心。”一个悠悠的声音飘来。
“米娜,你来啦。”飘淡淡地说。
“咦,这是……”我不解。
“哦,你好,我是米娜,很高兴认识你。”米娜调皮地眨了眨眼,冲我笑道。
“米娜和我一样,她守护的,是一片马蹄莲的花园。”飘缓步走近米娜。
“姐,你还想掩盖?”米娜皱眉。
“飘,你瞒了我什么?”我凝视着她的眼眸,以最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说出隐瞒在最深处的——秘密。
“米娜,到此结束吧。我要去你那儿采摘几束马蹄莲,顺便带盈去参观一下。”飘说话的声音不重,但是我却感到了她的愤怒,
“好吧。”我和米娜败下阵来。
(九)
马蹄莲花园。
娇美的马蹄莲被水沐浴,娇翠欲滴。灿烂的金光照耀下来,投下了一片斑斑驳驳。
“看哪看哪,很好吧,她们多美!嘻,多亏我细心照料。”米娜似乎很兴奋,炫耀成果似的。
“唔,你也有细心的时候?”看着米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十分怀疑。
“我知道,你不信是吧?好,你等着哦。”米娜疾步走到桌前,拿出一根晶晶亮的细绳,双手如蝴蝶般飞舞。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眼花缭乱。
“看喏,漂亮吧?”米娜把编好的细绳举到我面前。
“哇!”我没由来地惊叹。这是何等精致!那一串用绳子编制的马蹄莲上,清清楚楚地刻着我的名字,几个花体的“林意盈”像马蹄莲一样婀娜多姿,我捏了捏米娜的脸,想证实是不是事实。
“哇哇哇哇,痛呀。”米娜赶紧把我的手移开。
“嘻。”飘笑了。
等等,之前怒火中烧、一言不发的飘笑了!
“咦,姐姐你笑了笑了。”米娜的牙齿露得那叫一个灿烂,仿佛比飘还开心。
(十)
“唉。”米娜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没怎么在意——米娜一直都是那种悲悲喜喜的人呐!
我回到卧室,睡了。
天空似湖水一般明净,繁星一闪一闪。树枝上,时不时有夜莺婉转啼叫,仿佛在歌颂。一轮明月嵌在天空中,倒映在水面上。像一盏明灯,为行走的孩子照亮。地上的小溪潺潺流淌,像是要赶往大海赴宴。微风拂过,吹得芭蕉叶“咝咝”地响,好似在窃窃私语。一个女孩走在卵石小径上,乌黑的长发飘扬,湛蓝的裙尾摆动,耳麦里,放着一首安详的歌——宁夏。女孩轻轻哼唱,泪珠般透明的声音传出:“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
那个女孩就是我。
没有人陪伴,飘和米娜都不在身边。
命运注定,我最终将是孤身一人?
蓦地,我惊醒。
为什么,总是做这种——悲凉、伤心透顶的梦?
(十一)
转眼,我的生日到了。
宝蓝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筒丝袜,咖啡色的雪地靴……望着衣柜里的新装,我眉开眼笑。
穿好衣服,我马上去了蒲公英田,准备去找飘。
“盈?”米娜诧异地看着我。
“怎么了?奇怪吗?”我疑惑。
“不,没。”
“飘呢?”
“她?她,她刚好出去了,所,所以嘛,让我来……来这儿看着。”米娜结结巴巴地说。
“哦。”
“你有什么事?”
“对了,今晚有空吗?”
“嗯。”
“太好了。今天是我生日,我爸爸在凝珠路十二号那儿租了个花园,请你们一定要来。”
“哦,哦。”
(十二)
黑色布满天空。
花园,烛光闪烁。
三个女子坐在桌边。
“盈,生日快乐!”米娜说着,还拿出了一个小礼盒,“这是我用马蹄莲编制的手镯、项链,以及这个头花。”
“那么,我也送你关于蒲公英的东西吧。”飘神秘一笑,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发卡,上面点缀着一些精心挑选的蒲公英,“生日快乐!”
“谢谢。”
吃完蛋糕,我们来到了蒲公英田。
一望无垠的蒲公英田,依旧美丽。
“多美。”飘淡淡地说。
“是啊。”米娜也淡淡地说。
“呵,可惜。”飘叹气。
“呔,又能怎样。”米娜摇头。
“喂,你们两个怎么了?唉声叹气的。”我不满。
“没事。”飘说。
“对啊。”米娜说。
“哦。”我根本对不上情绪。
“开始了。”飘和米娜说。
“什么?”
蒲公英迅速飘落,飘从容走去。
一阵风吹来,飘的身体慢慢透明,蒲公英立即环绕着飘的身体,托着飘飞向空中。
“飘——”我声嘶力竭地喊,泪流满面。
突然,想起了那个友情测试。原来,飘已经透露了情况。
不。
不会的。
为什么会这样?
再看米娜,她为什么会那么从容?
“这是她应有的宿命。”米娜淡淡地说,“姐,我来了。”米娜迅速变成一个光球,和飘融为一体。
“我们会再见面吗?”我泣不成声,朝天空喊道。
“有缘就会相见……”
(后记)
飘留下了一封信:
盈:
别难过。
我们会见面的。
我们前世今生缘起再不灭了。
第一次见你,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我说的话了吗?有缘就会相见。我们就是有缘人呢。每次投胎轮回,我们彼此都是知心好友。我是小花精啊,只要蒲公英飘落了,我也会随它们去的。现在,蒲公英飘落了,我理所当然的走了啊。
不许哭。
下一个轮回,荷花岸边——
不见不散!
飘
嗯,飘——
不见不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