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为伊16岁。
为伊娘是屯里出了名的裁缝,所以为伊就理所当然的有一手好绣工。为伊绣鸳鸯的时候,娘总是在耳边絮絮叨叨:“女儿,告诉你,古时候姑娘出嫁,这绣品可是信物啊!人家男方就看这东西!”为伊娘说的不紧不慢,为伊听得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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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当然,为伊的唱功也是不赖的。
为伊爹是个唱戏的,文化大革命那会儿让人逼得上吊死了。为伊一直跟他爹学唱戏,直到她爹入了土。人们这才发现,原来为伊的唱功不差于她爹。
为伊娘常说,为伊出生的时候,为伊爹和她都没啥子文化,只记得戏词里有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便取名叫为伊了。又常常哀叹,我身子也不行了,在这最后几年里,不巴望点别的,只希望你找个好归宿,嫁了,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为伊这时候也就羞得不行,总是向后扭扭身子,不情愿地说:“娘,你说啥呢?你身子多好啊,别老说晦气话。”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遇见良良的那天,为伊的心情很坏。
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娘在家吵了几句便跑了出来。
于是,她就看见了在河边念诗的男孩。
那孩子嘴里喃喃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似乎意犹未尽,男孩子不停的重复着。
为伊默默的站在男孩的背后,一声不响,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痛了一下,有点像幻觉,却又那么真实。
第二次遇见良良仍在小河边,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在读诗,而是狠狠的把头埋在两臂之间。为伊终于感到了真实的疼痛,不再像幻觉,真的是,心,痛了。
为伊一直认为她和良良之间最多的只有沉默,永远都是她站在后面默默的望着,而他毫无感知。可是,这次良良却在两臂之间发出了声音。
“为伊,你只是来看看,而已吗?”
为伊微微一怔,忽然便有了莫名的愉悦,继而天空红了一大片。
良良是个落寞的男孩,他似乎很吝啬自己的言语,可是那只是似乎。
这么说,是因为良良总是和为伊有说不完的话。有时,良良说,为伊听;有时,为伊说,良良听。
为伊会问:“我听你说过《蝶恋花》这首诗,你很喜欢吗?”
良良似乎很羞涩:“我是为你学的这首诗。”
为伊没有答声。
可是为伊却觉得自己的心头甜丝丝的,像大脚婶店里的水果硬糖那么甜。
良良会说:“为伊,我爸是个酒鬼。”
“我知道。”
“我们家很穷。”良良悠悠的盯着湖面。
“我知道。”
“那你,是不是应该离我远一点。”良良又把头埋到手臂里。
“不是。”为伊很淡定。
这种淡定带给良良莫名的安全感,还有一点点,幸福。
似乎这段小小的爱情会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可是,命运给良良的一个机会,打破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