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幻灭(三）

　　三． 　
　　斜晖脉脉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万里云烟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柳絮飘飞似雪 　
　　千山岑寂 　
　　炉香袅袅 　
　　庭院幽深 　
　　遥想繁华旧景 　
　　春风骀荡 　
　　熏香芳菲 　
　　飞絮濛濛舞翩翩 　
　　窗棂上月光清冷 　
　　画桥下波心荡漾 　
　　行舟似落叶 　
　　离魂倩女的哀吟 　
　　湮没在 　
　　凄雨敲打芭蕉声中 　
　　丁香结不解 　
　　捱过漫漫冬夜 　
　　东方未见曙光 　
　　孤灯已灭 　
　　——《离魂记》 　
　　萧沁舞。 　
　　这个看似冷漠而孤傲的女子。 　
　　她终究是脆弱而敏感的，在凄冷的夜。 　
　　她最尊敬，甚至崇拜的父亲，云台王，竟然就这么走了，羽化归仙。 　
　　当她急匆匆地辞别师父，赶回王府，看到的，是她僵硬了的父亲，毫无血色，直挺挺地倒在冰凉的地面；离他不过三尺的距离，躺着同样充满死气的王妃。只是，王妃的一只手伸向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惊恐却没有慌乱。 　
　　父亲的胸口直直地插着一柄剑，鲜红的黏液几乎要凝固在上面。那剑，分明就是冰蕊夫人的。是母亲的。 　
　　她楞楞地站在那儿，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这是真的。 　
　　的的确确是真的。 　
　　真的。 　
　　父亲说过，人心都是向善的，出门积善，做事积德，死当无憾。 　
　　父亲说过，君子坦荡荡，小人便无可趁之机。 　
　　父亲还说，我或许不信佛，但佛祖是我的寄托。 　
　　可是，那样一个善良的父亲正直的父亲睿智的父亲疼爱她的父亲令她崇敬的父亲怎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杀死这样一个父亲的，竟是她的母亲呢？ 　
　　她的精神近乎崩溃，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跪倒在父亲面前，没有流下一滴泪。 　
　　冰蕊夫人突然拔出父亲胸口的剑，满意地欣赏着剑上快要凝固的血迹，冷冷地笑了。 　
　　夫人回过身看着她：“郡主，起来吧！” 　
　　她用剑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 　
　　“看到了吧，云台王府以后便是名存实亡了。这里将是沁水宫，你我便是宫主。” 　
　　沁舞沉默着。 　
　　夫人又看着她同父异母的兄长：“世子，我今天且不杀你，只是你不要得寸进尺。要报仇可以，立马走人。想留下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听候我的差遣。否则——”夫人用剑指了指地上两具僵冷的死尸，“前车之鉴！” 　
　　长兄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夫人。他提起剑，沉思了片刻，离开了沁水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仇恨盘踞之所。 　
　　父亲的养子，柳彦觞，独自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似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只是他的目光不再清澈，而是异样的平静，恍如一滩死水。 　
　　突然，他缓缓地向大门走去。沁舞忙追了上去：“彦觞，你……”他打断了她：“不错。必须走，跟上世子。” 　
　　她沉默了。 　
　　许久，他犹豫着开了口：“沁舞，跟我们走吧。你不能——”他突然闭口不说了，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冰蕊夫人。 　
　　她也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搜寻着。 　
　　夫人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眼波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气。 　
　　她领悟了他的意思。 　
　　她迎着母亲锐利的目光，一动不动。 　
　　他满怀希望地望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犹豫了。 　
　　她很清楚，母亲是决不会放自己走的。若是她随他们离开了，他们就必死无疑。 　
　　可是，她又怎么能为一个杀父凶手做事，替一个仇人打理父亲的家业呢？ 　
　　但是，母亲既然允许他们活着出了王府，她就绝不能让母亲后悔。 　
　　她摇了摇头，挣脱他的手：“你走吧！快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他似乎毫不惊讶她的拒绝，只是凄然地说：“沁舞，那，我们就只能为敌了。十三年后，我们注定都要死在你手上。告辞！” 　
　　她诧异地听他说这些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他，挂着淡定的微笑，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雾气中。 　
　　她的目光追寻着他飘然远去的白衣，泪流满面。 　
　　身后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大笑。 　
　　她恨极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