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皎洁凝白的月色慷慨地覆在霓红闪烁的街道上,却像是被扼杀了温柔的似的被哗啦啦的埋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流淌着。少年淌着水泽,小雨变得绵长,浸湿了他的白衬衫。他手里握着的棕色的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滴滴滴”的短信,细小若微的声音被雨声盖中,像是那样卑小的力量——“滴滴滴”。
漆黑却若泼墨似的长发,黑色宽大的衬衫,以及一模一样的棕色的表。
清澈的眼眸温漾着笑,然后说,
——“你来了。”
宿舍里只有昏黄的灯,能看见出来走动的就只有那些刚从图书馆回来,洗完澡准备晾衣服的女生,而且还是两个两个一搭的,显得很亲密无间。
溪涧换回了中规中矩的校服,在上铺乐滋滋地用手机看新下载来的电影,我睡在下铺,卧着大大柔软的枕头,给宫蔓发信息。发了好几条都没有见他回。
一想到那厮的心中我没有地位了就很不爽,于是索性将MP3的耳机拔了,发出很大的声响,几次溪涧都把枕头砸下来我又砸了回去,最后溪涧连电影都不看了伸脚下来揣我(……)。
和我们同一寝室的还有四个人,其他三个都不怎么熟,惟独有一个叫木孑的女生和我们比较友好。
例如说上一次我有事回家一趟没来得及和溪涧说,而且她又没钥匙,木孑等到十点半才等到溪涧帮她开了门。有一段时间溪涧都以这个为正面教材教导我,所以从那以后木孑在我们心里的形象好是蛮好的。
除了她戴着看起来很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很别扭,而且不大爱说话,很容易羞涩脸红之外,其它就没什么,人很温和说话轻声细语。
我们很庆幸能遇到这么一个好人。
木孑在对面的床,窝在被窝里,目光澄澈地看着我们“相互撕杀”,声音很低的问:“溪涧,荩草,你们冷不冷?我有两瓶奶茶,你们要吗?”
虽然看不见溪涧的表情,但从声音就能听出,她眉飞色舞地说,“当然当然。”
“嗯我也要,谢谢你啊。”嘿嘿地笑。
借着光看见木孑脸一红,然后从被窝里掏出两瓶统一奶茶。我都快误认为这两瓶奶茶是她孵出来的了,但是没好意思像打击溪涧那样打击她。毕竟人家一片大好心,所以还是比较客气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午后奶茶挨。”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木孑的脸还是红红的,却什么都没说。
我看着她的脸,恍然间想到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拧开盖子默默地喝。慢慢地好象都不说话了,我重又塞上了耳机,手机这个时候也很杯具的没电了。
上铺有窸窣的被刻意盖在被子里的电影打斗的声音,对面的木孑只是冲我笑笑然后掩上被子,转过头睡了。
我盯着黑暗,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出一个缺口。
看似开玩笑的冲破黑暗的缺口。
即便是我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奶茶带着融化冰的温暖,被紧紧地握在手里面。就仿佛是那一个现在干净明媚的女孩子,带着内心的羞涩,将奶茶放在被窝里捂了一个晚上,一直都没好意思拿出来。清亮以及透明。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雨声却逐渐变的微弱起来。
窗户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黑暗中那个声音一直在响,震得耳朵嗡嗡嗡嗡地响,有一些疼痛,
我忽然想,明天该是一个好天气了吧。
雨过后的寒气盖地而来。
身体在一阵又一阵的北风吹的颤抖。
说话的时候能哈出一口白色的气,白寥寥地升起。
宫蔓站在车站前面,眉宇之间的美好一切如故,很眉清目秀。莫小惠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温柔且悲伤。心里面很空旷,只有雨声。有清淡的香气,从路旁一棵挺拔的树上开出的淡黄色的花朵散发出来。
是那一树的明媚。
唯有挺拔的大树,所能捧在手心里的脆弱的生命,却越发显得不堪一击。
也是不管记得还是不记得的,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