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那雁阵不离不弃的队形。好美。
友情的代称。友情。
抬起眼向远方望去,往事在呼吸吐纳中间汹涌重现。兄弟,简单的音节,伴着略微发痛的心跳,穿越了黑夜白昼,平静一如往昔地,来到你身旁。
很久之前的一个冬天——或许是孩子意义上的很久之前——我曾收到一条短信说我做你姐姐吧。发件人是一个平素熟悉的高我三个年级的女孩,有一个非常不怎样的与我只差一个字的名字。我想了想,掏出手机回复,好。然后发送。对方似乎心满意足般的不再回复,我不太在意,抬起头来看看夜色。其实我正站在教室前等着上课,有昏暗的光从教室透出来。我在淡淡的昏黄哈出一口气,心口似乎被“姐姐”的字眼加热了一点,看到奶白色的呼吸在冷风里变化着具体的形状,竟有着不相干的惊喜。
后来便仔细地观察。还是普通的中学女学生。修长、文静、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也许因为太过熟悉,看不出令人心动的美。深栗色的头发,不算过长。低低的轻呼一声,和人打招呼。碰到我时声音稍微高一点,有点对弟弟的周到,也会偶尔笑,显得和气。
怎么看,都是一副清新秀丽的模样,显得很柔美。
这是很后来的事情,那是我已和Berry无话不说。我们开始走向无话不谈的义气兄妹,是一个很清晰的界线的。之前,无关痛痒。之后,无法不谈。
某次正经过楼道,不提防被刚洗过手的Berry弹了一脸水。十分气急败坏,吼了她一声“大傻”。她立马侧过头瞟我一眼,迅速且平静地叫我,二傻。我被她惊住。
我要考我梦想的大学的自主招生。她突然说道。
是么,心里微顿了一下。那个大学不是很好考的。
是啊,我知道。她用手指划着木制的扶手。更何况是自主招生呢。可我准备好久啦。她忽而站直了身子,一下子又变成了高出我许多的姐姐,脸上有甜蜜而自信的表情。
呵呵,我说,姐,会成功的。
她相信了这件事,因为一个梦想而脚踏实地的努力。这个在学校里被无数人关注的女孩,我开始真的相信她可以成功。
我是那么不想看到她希望破灭后失望的眼神。
她接到通知落选的时候,我正在旁边,似乎她还不如我伤心。她灰灰地看着我,之后以冰凉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说:
傻小子,你姐还没完蛋呐。一起努力
还没完。泪水一刹那勇敢地收回眼眶。
之后的时间太快,我需要详细地理过才能看清几个慢镜头。Berry去打水,我在教室里埋着头刷刷刷演算。Berry问老师问题,俯着腰的样子。我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掏出英语单词本开始背。一二三四次模拟考,她笑眯眯来告诉我成绩。班主任期中考试后打来我进步的电话。一页一页像是拼图,未来的样子,似乎越来越完整。
高考前,学校都已放假,我路过Berry的班级时看到berry还坐在窗前安静地翻书。我笑着看她,有蹑手蹑脚走掉。她像个战士。她比考那所学校前更平静也更现实,但是更坚定了。这个战士最终杀完她的最后一仗,打电话给我。
“喂。”没有悲伤地声音,平时一样的厚实和明朗。我定下心。
“还好吧,……数学……数学不太好。”有点低下去的调子。
“没有想象的难,也没有希望的简单。”
……
“反之,总之是考完了。“她笑着收了线。
我吁出一口气,像是自己亲历了高考。看看日历,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不看也知道,我还有整整3年的时间。
只有你这一年我都陪你走下来了,我最辛苦的一年,却还要独自面对。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了,Berry的成绩和预想的差不多,不差,但也算不得很好。Berry没什么情绪波动。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坐在操场说了不长时间的话,之后Berry说要回去。笑声收了之后是很长的沉默,一步一步低着头,缓慢的离去。
但是再慢,也要到分开的地方。
到了校门口,她站住,终于开口,声音沙沙的哑着:
你知道的,最后一晚,一般都要留给最重要的人。
我迅速背过身仓皇逃走,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牙齿咬下唇,用力不让哭声露出一点给人笑话。
果真是大傻,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话,是不应该说出来的。一出口就像许昌嘎不过的草划破了喉咙,惹起不能喊叫不能忽略的刺痛。难道不懂。
有些人,只需要放在心里温暖的位置。随着脉搏沉默的跳动,一直到老死停息的那一天。
只是结伴而行的事实,是不会被初夏秋冬所改变的。
心里的雁阵飞越了黑色与白昼来到你的天空,你是否追在阳光灿烂的草地之上高高的仰起头注视。无论变成怎样的队列,都像是故事里说的那般勇往直前,那般永不分离。
相伴同行,不离不弃。不只为离别。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