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双手
刘尚博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每次来到太爷爷坟前,我总是“读罢泪沾襟”。碑上的太爷爷像总能让我想起那双手。
我开始懂事时,太爷爷已是一位年至耄耋、苍颜白发的老人。他的手皮肤粗糙得跟树皮似的,松弛且布满老年斑。五根手指头瘦得像五根树枝,手上的青筋都突露出来。
然而,年迈的太爷爷依然乐天知命,他的那双手也十分灵巧,能把大大小小的木块变成小人、空竹、佩刀等工艺品。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他手握着他的老佩刀,活生生地把一块小木头变成一只小舟,以至于后来学《核舟记》时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太爷爷和他那双灵巧的手。
太爷爷最擅长的是做陀螺。
太爷爷做陀螺,我就爱在一旁看。太爷爷左手握着一块圆木,右手攥着他的老刻刀,眉头紧皱,一刀一刀小心砍着、削着。他额头上的皱纹紧紧地密集在一起,他的手犹如黄忠出阵——不服老,小心且灵活地游走着。随着他手起刀落,一片片小木片和木屑飞起又落下,圆木的一端渐渐被削尖。过了没一会儿,一只精致的陀螺完工了。
太爷爷对我说:“牛牛,我来教你抽陀螺吧。”说着,他把陀螺立在地上,然后用他的老手紧握鞭子对准陀螺猛地一抽,陀螺飞速旋转起来,我也学着太爷爷的做法让陀螺继续旋转着。
陀螺不停地旋转着,我渐渐长大了,太爷爷开始用他的大手把持着我的小手教我做陀螺。我的小手模仿着大手的动作,居然也学会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不久后太爷爷被查出肺癌晚期住了院。
第二天,我去探望太爷爷时发现他手里又攥着圆木和刻刀,便问:“太爷爷,您还做陀螺呢?”太爷爷笑着说:“好久不做了,手痒了!”太爷爷的手已不复当年之勇,两只握着圆木和刻刀的手都在不住地抖动着,每下一刀都要吃力许多。
约莫五天后,我发现太爷爷已到弥留之际,不久便去了。那双致力于手工工艺几十年的手停止了工作。我趴在窗台上,凭轩涕泗流。
去年清明,我和几个堂兄弟去太爷爷坟前扫墓,回家后对他们说:“我们做几个陀螺吧。”可他们态度冷淡,说:“你还玩这个?早过时了!”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取出一块圆木,又请出那把老刻刀,我要自己再做一个陀螺给太爷爷看。
我静下来,沉入太爷爷做陀螺时的那种心境:仔细、专注,将一切置之度外。顿时,周围万籁俱寂。
我攥紧刻刀,双手努力地重复着太爷爷的手的运动轨迹,缓慢地在圆木上刻下一刀又一刀。圆木的一端慢慢变尖了,陀螺慢慢地成型了。我仿佛感到太爷爷冰凉的手从远处伸来,接通了我手上的温度;我仿佛又听到太爷爷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并未抬头,依然埋头对着圆木砍啊、削啊,眼睛竟莫名的湿润了。
透过模糊的泪眼,我惊奇地发现,那双属于青年的略呈棕色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双粗糙、布满皱纹的老手,紧握着那把有点生锈的老刻刀,对着圆木砍啊、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