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命
那年二月风好,院子里的花开了,开的那样灿烂。江流儿第一次踏入将军府,领路的管家指着东厢靠外的房间,到:“日后就请江先生,就屈于此了。”江流儿拱手:“管家客气了。”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管家体态从后背看去有些罗锅:“夫人和二小姐已在后花园,清先生随我来。”管家笑了笑。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有劳了。”江流儿整了整衣衫,随管家来到后院,望见在这将军府内,不论是奴婢还是夫人,站着的坐着的,衣着都颇为华丽。
近了,江流儿才发现,坐在中间的便是龙将军的原配简氏,而她身边那蓝衣粉靴的美丽女子必是龙家的小姐芸儿了。“芸儿,快来见过江先生。”夫人看见江流儿,忙拉过少女的手,少女也欢喜着站起来,福身下拜“见过江先生。”“不敢不敢。”江流儿慌忙摆手,小姐大礼,在下万万承受不起。
“有何承受不起,先生以后就是芸儿的老师,芸儿就算给您磕头,您也受得起。”说完,竟真的要下跪。夫人轻咳一声,江流儿也慌忙答道;“不敢不敢。”芸儿呵呵一笑,甚是美丽。
“向小姐这般,即使不懂得琴棋书画,相信也可以讨皇上欢心。”江流儿笑道
芸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眉眼间的天真顽皮,在江流儿看来甚为可爱。
芸儿听罢,望了一眼夫人;“有了老师的话,爹娘大可放心一班”如此微末的细节,江流儿看出了其中的玄机,芸儿的母亲刘氏,先后为龙家生了两个女儿,与龙将军感情甚好,姐姐虚长妹妹六岁,早就出嫁,姊妹情甚为单薄。
“我不满周岁,娘就去世了。大娘未能生下一儿半女,爹又娶了,三娘四娘,这小小的府中隐藏的都是勾心斗角。”云儿说的话江流儿只当做笑话,从未当真。
“你和我以前交过的女子不同”江流儿听着,放下茶杯。
“我很丑吗?”芸儿笑道
“不,我以前的学生,恨不得会十八般武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飞上枝头当凤凰。可她们深知,宫门深似海,只因父母之命反抗不得。”
“老师说笑了,我打小就知道我是要进宫伺候皇上的,爹爹这几年越发得不到重用。”
江流儿不做声了,又道;“所以,你要讨皇上欢心,保住你爹爹的官位。”
芸儿点点头。默不作声了。
二。相思
初到将军府,江流儿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那日,他从西厢到东厢,兜了个圈又回到原地,他暗笑自己愚钝,明明人生地不熟,却还要逞强。
春末,大半的花都谢了,满地残红,满地愁伤。倒也有些别具一格,江流儿倒也很喜欢。
江流儿干脆,坐在假山上,感受微风拂面,阵阵香气。远处,水池边他看见一个女子手执白绢,似在抹泪。江流儿好奇沿着小路走过去,到那女子背后。以为她要自寻短见不禁惊呼:“小姐!”
那女子被江流儿这一吓,脚不慎踩到了一块湿滑的泥土,水袖青衣乱了章法,跌入水池。
好在江流儿手快,拉住了她。女子的脸红了。江流儿浑然不知:“小姐为何要自寻短见?”
那女子看着江流儿,怒道:“我几时说过要自寻短见,如不是你这突然一……”那女子后面说得是什么江流儿没听。她的容貌虽不算倾国倾城,但也算妖艳,眉宇间透着不凡的气质,女子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那一幕,江流儿久久没有忘怀,女子的衣着,女子的音容,女子的相貌,总是时刻刻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试探着问芸儿,府中可还有其他与她年龄相仿的姊妹,芸儿点点头,有倒是有,不过只是阿玛的一个养女,她姓方名百花。
第二天,也巧,江流儿教芸儿陆游的
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芸儿不禁问道 :“陆游为何不向唐婉表白,反而自怨自艾呢?”
江流儿的心那在这上:“方。百。花。”他默念着久久会不了神。
流年
江流儿开始再花园刻意逗留,叫芸儿抚琴也到靠近东厢的地方。为得百花一回眸,稍有风吹草动变暗自探望。百花自然明白,只不过芸儿粗心才没发现。柳氏可是有心之人,当晚,龙将军去参加朝中一个官员的婚礼。百花没去,江流儿也没去。江流儿正欲拿去棋盘,手脚一软,昏倒在地。江流儿努力睁开眼,自己的旁边竟睡着方百花。自己原来也不知何时被除尽了衣衫,他一把揽住百花的腰,用力一扯,她便同他一样赤裸了。那日,百花偶感风寒,大夫为他号过脉,百花有喜了。
几个月后,将军回来了,看到百花微微隆起的小腹,掐指一算,一声不吭的回到内堂。
夜里,芸儿听到打碎酒杯的声音,云儿只当是百花不小心打碎了什么,没有在意。
第二日,天蒙蒙亮芸儿才知道,老爷死了,方小姐不见了。百花为自己庆幸,终于报仇了,等这天等了太久。原来,龙将军十年前为了功名利禄,制造了方氏冤案,方家上百口人,被皇上斩首示众。也许,是他良心发现。把方百花认作养女。
至于芸儿,有江流儿陪在身边。他没有挑剔,只是一味的接受,不挂念以前的恩怨。
芸儿为江流儿定制了御寒的狐裘,江流儿试穿时,云儿恍恍惚惚。他们想恩爱的夫妻,这种想法让芸儿兴奋不已。
江流儿看着芸儿发呆的样子,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想什么呢?”
芸儿回过神来“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我江流儿此生定不负你。”江流儿恍恍惚惚,却又觉得自己像冰块,生生融化。
芸儿心中欢喜“我们去江南可好?”
江流儿欣然同意。
彼时,百花腹中的胎儿呱呱坠地。
江流儿与芸儿买了将军府的大宅,雇了一辆马车。离开京城。
路过一家农园,芸儿倍感口渴,江流儿下车,想讨碗水喝。没想到应声而出的竟是方百花。她怀中还抱着孩子。江流儿愣在原地,早已不记得有多少日子没有碰面。可这一见到,心里却空了许多,翻腾着。
芸儿也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江流儿,望望百花怀里的孩子:“姐姐,这孩子是男是女?”百花没想到芸儿还肯叫她一声姐姐,呆了半响:“是,是男孩。”
“哦,那以后,我便是她姑姑了,爹爹早盼晚盼,家中总算有个男丁了。”可芸儿怎么能不知道,这孩子是江流儿的。说罢,芸儿伸手想抱抱那孩子,可百花退后了,将孩子抱得紧紧的。
江流儿插话道:“我娘子有些口渴,不知是否方便一下。”
“你们成亲了。”百花沉默了。
芸儿道:“是的,我与相公要去江南。”百花没有多问,请他们喝了水,又见他们渐渐远走,才放心。
半夜,百花已进入睡梦,她隐约听见有人喊她。她打开大门:“江流儿?”百花惊呼。
“快走我娘子报了官。”江流儿额头有淤痕,喘息不定。
原来是芸儿为替父亲报仇,又返回京城报了官。江流儿无奈自己驾马,来找百花。江流儿对百花挥着手,示意她快走。百花只是站着,望着他,眼泪夺眶而出。“我以前那没对你,你却……”
江流儿很着急:“快走。”
“若是走不掉,请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江流儿一愣,不是……
“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百花含泪点头。
这时候,官道上稀疏的火光渐渐明朗,伴随着马蹄声,敲响了这山村的最后一点宁静。
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在男子婆沙的泪光中,百花被押上了囚车。临走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有好多话想对江流儿讲,池畔地相遇,误拂的琴弦,芙蓉帐幔中短暂的欢愉,等等等等。她想问,你可是真心待我?
我这一生,只要一人待我以真,我便知足。
江南
以后的以后,江南只属于芸儿一人。她在漫天的扬花里,想着那个叫江流儿的男子。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爱他,又这么恨他。
原来自己得到的,不过是一场笑话。江流儿不爱她。或者说,江流儿更爱的是方百花,而不是自己。
是她的仇恨,为她撕开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江流儿带走了孩子,丢下了她,他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要明白。”然后,她独自驾着马车去了江南。
数年之后,有孩童牵着她的衣角轻轻唤她:“娘亲娘亲,爹爹究竟何时才能回来?”她笑容凄然,望着眼前江花似火,春水如蓝,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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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静缘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