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完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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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一群不知不觉错过了才懂得珍惜的傻孩子。 　

　　——题记 　

　　十几年前医院里痛苦剧烈的嘶喊声打破了夜深人静的夜。被疼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将白枕头白被子渲染得汗津津的，紧紧死抓着被子不放，牙齿被咬得咯吱咯吱响，尽管这样还是没有缓解这个三十三岁的女人的万分疼痛。 　

　　伴随着娘难以忍受的疼痛，儿呱呱坠地。 　

　　很久以前听娘说过，儿刚生出来时一声不吭，任凭医生怎样打硬是不哭，只是睁着大眼盯着娘不放。将儿抱到娘的乳头旁，儿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最后偎在娘的怀里安然睡去。 　

　　多年回忆起母亲的话却禁不住笑，也许是笑小时候的傻吧。 　

　　儿三岁了。 　
　　家里背景不好，家里只靠着爹工作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爹长时间呆在工地里不会回来，幼小的儿放在家里没人管，不会识字的娘只好带着三岁的儿开始拾荒。 　

　　儿还年幼，对什么事情都很感兴趣，一些没人喝完的饮料他也能看上老半天，欲要饮时却被娘将瓶子丢得远远的，打几次掌心，教导他不要喝不干净的水。最后等儿看不见时又悄悄拾起瓶子，冲洗干净后放入麻袋。太阳高照时他们找个阴暗的地方席地坐下，拿出今天早上准备好的硬邦邦的两个面包，娘饥渴难忍，却将面包全部塞给了儿，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啃完，娘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待到黄昏将近时一老一少便徒步至废品回收站，将小瓶小罐和一些废铁变成一张张汗津津的毛票，娘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口袋，买了个冰淇淋算是犒劳儿。 　

　　儿到了儿童时期。 　
　　娘不想让儿走自己的错路，家家辈辈都是穷人，于是左拼右凑一些钱供儿上了小学。 　

　　知识总能改变命运的。 　

　　儿背上娘亲自做的小书包欢欢喜喜地开始了接触文化的第一步。可是一上小学就和别的同学成绩相差了一大截，不懂也不问，考完的试只是塞在书包里面就不理睬了。娘又慌又急，从未和文字打交道的她开始接触起了课本，为了不影响儿学习，她就把文字一个一个抄下来，抄了半天却还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字看不懂就花钱买了本字典慢慢学，不会念字有时就请教上过小学的爹，反复不断地念，烧菜的时候念，走路的时候念，就连睡觉的时候仿佛还在喃喃什么。等到把文字都摸清透的时候又去看儿的练习题，凭着所学的慢慢书写出来……每天放学，娘都会亲自给儿上一堂辅导课，手把手教儿，要书写的时候没有纸，就在沙地上刻画……看着儿的成绩渐渐提上来了，娘的心也放心了不少。 　

　　儿走入了少年时代。 　
　　儿十二岁那年，爹因工地的一场事故去世了。这如同晴天霹雳打碎了这个并不富裕却过得幸福满足的家庭的团圆。当时娘听人没了就当场昏了，醒来时却是呕吐出一大堆不明物体。娘感觉有股热热的液体在她脸上淌过，本来想伸手去擦拭的，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完。儿当时也忍不住哽咽一声，抱着娘嚎啕大哭。两人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语不成句，喉咙里仿佛有什么卡着了，心却是刀子割肉的疼。 　

　　怀着沉重的悲痛处理完爹的后事，娘知道顶梁柱已经断掉了，只有她能撑起这个家。她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哭过，只是拾荒比以前更加卖力，每天不知时日地狂干。夏日毒辣的光芒炙烤着大地，汗水像水龙头一样没有止境。可娘确是咬咬牙，继续埋头捡，从来没有想过要买过一支雪糕；冬日寒风呼啸，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娘的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手掌已经开裂了。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却只能用嘴哈几口气来保暖。 　

　　儿知道娘不容易的，也许是因为年龄问题吧，儿居然叛逆了。整天没日没夜地和一些小混混混在一起抽烟，喝酒，在上课还调戏女生，用手抚摸着女生的脸蛋却在不知羞耻地笑。他嫌弃家里没有钱，没有给他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他觉得他已经背逼得走头无路才会这么做，他却不懂得，此时的娘，是多么希望他能够长大出一份力啊。其实娘是知道这件事的，一想到儿总是唉声叹气。校方已经无数次像娘提出让儿退学，每次都是她帮着儿苦苦求情儿才能待到现在。可是儿，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终于有一天，娘倒在了公路上。 　

　　好心的路人把她送进了医院，一经检查，却是癌症晚期。医生建议她赶快做手术，可是娘却拒绝了。她知道自己活的岁月已经不长，尽管她才44岁……她多想在看看这个世界，听听鸟鸣蝉聒，看看她牵挂的所有人和事。可她不敢想象如果做了手术会拖欠下多少医疗费，自己所有的积蓄很快就会惊人的花光，而她，还有一个不中用的儿子……这个世界她可以不要，可是，不会自食其力的儿子谁来抚养呢。娘做出了一个坚决的决定。 　

　　很多天后，当儿再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时，屋子里偏却安安静静的，仿佛少了点什么，晚上11点钟却没见到娘，让他狂恐不安。他推开娘的房间，却见娘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眼角闪着泪花，嘴角还有血迹，却抽蓄着一丝微笑。依稀可见的血迹殷虹得吓人，台上还有一封没有写完的信。 　

　　撕开信封，只见一张张崭新的红毛票撒了一地，儿懵了，拿起信封读起来。 　

　　“儿，娘不能抚养你了，这是家里的积蓄，好好用，好好学习，娘不怪你…。。” 　

　　儿泪如雨下。 　

　　END 　

　　后记： 　

　　没有写过这样的文章了。母亲总是想让我们好好的，从来不计较自己过得怎么样，即使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牵挂着自己的骨肉过得如何 ，而这些，只有母亲一个人懂…。。 　

　　我想我们在父母的眼中永远是个小孩子吧，即使我们无恶不作，她也能选择原谅，她不会和我们计较。因为我们只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你要相信，总有人是爱你的，有时候只是你看不见而已。而所有的心思，只有她一个人懂，你的债，永远也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