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夏日香气
母亲很晚才会回家,而温言就站在窗台边上望着窗外橘色的灯光等候她的母亲。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儿时与现在总归是不同的,儿时的自己永远都是在路灯还未灭时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而现在的她总能看着亮了又暗的灯光算出母亲回来的时间。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温言听到了开门的窸窣声,跑去开灯。
灯光下的母亲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疲惫,眼里充涨着血丝,枯涩的发中参杂着银白,生活的苦楚每每在这时最是让温言清楚。母亲留下的照片不多,但在仅有的两三张里也可以知道过去的母亲是多么的温婉秀丽。
女人看见开门的温言她就好似看见了希望,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打架的眼睑霎时睁开,眼眸中带着些希翼的星子。
她拉着温言在厅中的矮几旁坐下。
这房子是租来的,仅仅只有40平米,屋里家具不多也就几样,而那几样家具多半也是她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虽然是旧的,但也便宜。
客厅靠窗的角落摆着画板和各种美术用具,画过的纸张和废弃的纸张则被整齐地堆在一边。每当女儿扔掉一张不合意的画,她就会在这之后悄悄拾起然后整平插在所有纸张的下面。
即使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在这狭小的空间夜晚只能挤在一间房一张单人床上度日,她也要留些地方摆放画纸,一垒一垒,乐此不疲。
温言并不看身旁的人,只是盯着一尘不染的地板,默默无语。
“小言,去过了吗”?女人扯着干燥疼痛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却又极尽温和地问着自己的女儿。
温言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回答什么,沉默着站起身去倒水。
水杯与玻璃矮几相碰的声音甚是清脆。
心底泛起一丝温暖,她并未触碰水杯而是拉起女儿的右手,手指摩挲着她中指上结扎的水蓝色缎带。一字一顿道:“小言啊,我请人给你上A中,你不是一直都很向往那里的艺术班吗?”抬手轻抚女儿的眉眼,哑声道:“妈妈不缺这点钱,小言喜欢画画,妈妈就让小言一直画”。
听着母亲的话,温言垂下的眸子里泛起了湿意。她知道A中高昂的学费,知道这里大多人只怕挤破脑袋都进不去,所以她在志愿里只填了一个普通公立学校的名字,却不想母亲竟真的让她上了A中,只要开学报名她就是A中的学生了。
这里面的心酸怕只是母亲遮而掩之给糊弄过去的,短短的话语中的“请”字,真切来说用“求”更为恰当。
她的母亲,为了她放弃了自己梦想,又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去四处求人,来给女儿的梦想铺路。这是多多么让人感动的母爱啊。然而却是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温言的心里,痛的眼泪都流不下来。
左手移开母亲附在自己右手上的手,起身回房睡觉,只留给晚归的母亲一地心伤。
第二日,温言一早就背上画具去了A中。
这已是分班测试的最后一天,事已成定局,逆转不得。就算前些日子自己再怎么拒绝,也只能顺从事实。
去A中的路坐车只需20分钟,温言是走着去的,到了校门口时间已差不多了。
不可否认A中真的大得离谱,对于一个对这儿完全陌生的人来说,这里打实是个迷宫。
温言就这样晃晃悠悠站在一条东西分叉的路口,不知怎走。她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刻,准备就站着“守株待兔”。以是今天是分班测试的最后一天,便也不会没人拖沓到最后一场。
果真来时的路上有两个人影徐徐走近,待人已走到面前,温言才潋着声音礼貌道:“同学,请问美术的分班测试的考场在哪儿”?
冬暖听到声音,方才止住了与旁人的谈话,转头看向声源,竟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孩,怕是站在哪里都显得那么彬彬有礼人人可亲,但这姑娘貌似在哪见过,随即晃了下脑袋,一道光影闪过,心中不由感叹人生无处不相逢,缘到处处得相见啊!
萧笛,打趣地看着身旁自来熟的家伙,似乎永远她都是那么主动。
“我见过你,既然你有问于我那咱俩就是朋友”随即话锋一转“你是来参加美术分班的学生”!?
萧笛大叹,冬暖不愧是冬暖,思维活跃到另世人望而却步,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嗯”对面前女孩儿的热情,温言还是矩规矩礼地答道。
这冷场显然让一头热的冬暖颇有些不知所语。
但也不能彻底灭了她天生的明朗,她拍了拍萧笛的肩,眉开眼笑:“呢,这位小弟也是要去参加艺术班的分班测试,你俩正好顺路” 萧笛见她把自己扯了进来,隐隐不乐,正要发作,却见冬暖挥手再见,急忙向着另一边的路上跑去。
“那,我们也走吧”。萧笛收起目光对着身旁的女孩说道,走上与冬暖完全相反的一条道。
温言并不言语,笔直地走在男孩的身后,一路上除了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和两人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因为他们不熟,只此而已。
冬暖与萧笛是不打不相识,俩人是在学防身术时认识的,那时他们都自持不凡,一见面就杠上了,大打出手,直到彼此鼻青脸肿地被轰出训练室。
安静下来后,两两相对,盯着对面被自己修理地仿佛沾了青红水彩似得鬼脸,相视一笑。
萧笛至今还记得冬暖听了他名字后那嚣张的一句:“既然我们肉搏相识,我便是你大哥,来“小弟”,唤声大哥给我听听”。
然这又免不了又一顿恶战,最后冬暖见打不过,便哭闹不休,整得萧笛左右为难,便应承下了“小弟”这一屈辱性的代号。
这时想想都是咬牙切齿,怎的父母意志就那般不坚定,自家姓萧,后头的名偏偏是外公给起的。谁不知外公做梦都在听萧弄笛,这会儿,活了那么多年,竟给人做了“小弟”去了。
虽满是怨言,但冬暖也不失为一个好友人,想到这儿,他嘴角不由一扯,栽了便栽了吧。
转眼,便到了考场门口,因为是最后一场的原因,教室中人并不很多,温言和萧笛各自去寻位置。
温言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因为A中有初中与高中部,所以大多人是直升的,来参加考试的人多半认识,在还未开考的这段时间,教室中的人都谈开了。
温言坐在位置上,仔细检查铅笔和其他可能要用的画具。
认识萧笛的男孩,弯着漂亮的眉眼,从萧笛还未进来时他就透过窗看到他们两人不疾不徐地走来,从未在萧笛的朋友里见过与他一起的女孩,不禁疑惑道:“那个女孩是谁”?
“冬暖的朋友”萧笛随声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冬暖的朋友遍地开花”。
意识到他语气里意有所指,萧笛骂骂咧咧道:“司唯,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婆娘过,莫非转型了,话说现在这一职业倒也能赚些钱……”
司唯低头不理,任他在那双簧似的调侃。
这等待测试的时光异常缓慢,以是萧笛拿到了题目便挥笔不做思考刷刷几下开工,然这出炉的作品虽用时比他人要快上一倍,却也看不出什么出彩之处。僵硬的线条,熟悉的笔法,显然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才练就的。
看着考场墙上的时钟,萧笛抚额,心念念着快快结束。闲暇中四处观望。
坐在斜对面角落里的女孩对着过道的右手静静垂下,连同中指上系着的水蓝色缎带。而她的左手正拿着画笔在画纸上熟练地描摹。
竟然是个左撇子,然后又把头转向别处。
在这样的消磨中,时间竟出乎意料的快,就连结束的铃声响起也是毫无知觉。
“喂,醒醒了”。萧笛听声,意识渐渐回笼。
转头回扫考场,人已不在,只剩空荡的栗色桌椅。
“走吧,你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要给冬暖探班吗?”语气中显然有对伙伴的心事不定有些许不耐。
“嗯,走吧”。话语中带有自己也觉察不出的落寞。
萧笛起身拽着友人的手向外走去,窗外日光正浓。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