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大家凑合着看看吧。文章是去年十月写的,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文章里提到的“电视节目”,就是东方卫视《幸福魔方》的某期节目。)
今天中午看东方卫视的一档节目,节目专职调解家务事。今天的主题是高二女生早恋。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主持人问那姑娘:“你们班早恋现象普遍么?”姑娘:“挺普遍的。”主持人:“那不谈恋爱的同学你怎么看呢?”姑娘:“女生就是长得难看吧,男生就是混得不好。”
后来主持人又问了那姑娘同样的问题,姑娘又重申了她的观点。
这话我听来颇不受用,尽管我最近的外观发展越发是像在证明姑娘的定律。
我姐前几天说:“我是长得不好看,但现在的人都太功利,没人有空来发现我的内在美。”此言得之,甚得之。
我们都太快了,快是对欲望的简化。我们等不及身边的人和自己去积累和沉淀。而一切又似乎变得可以量化。美与丑可简化为外表,外表可简化为五官和身材比例,比例可以用卡尺测量,测量数据可以用黄金公式得出答案。我们协迫时间去催产一个流水线产品,分一二三等品,甚至可以分类标价。
于是我们的审美日趋统一。电视上的美女越来越像,但却越来越容易忘记她们的脸。越来越多所谓成功人士都在写书,用复制粘贴的书写方式妄称“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电影的起承转合也有了既定的轨道,看上去相去甚远的几部电影,都可以按制作大小、演员阵容等做成一个套娃——它们长得一样,而且还是空心的。我们用“哭了几次”和“笑了几次”来衡量电影的好坏。拿来主义受到空前的追捧,我们渴望付出与回报成反比,我们不再尊崇脚踏实地,我们学会守株待兔般梦想种豆得瓜,一夜成名,一夜暴富……
——2006年六月,twitter挂牌,我们开始时刻用140字符以内的只言片语,向全世界传达What's Happening。2007年四月,中国铁路第六次大提速开始,我们可以用300公里每小时高速去往中国各地。2008年,开心农场游戏在中国登陆,仅仅十几个小时的作物成熟周期,已逐渐在我们的思维中简化了春种秋收。2009年一月,工信部发放了三张3G牌照,我们开始用300kb每秒的速度用手机联网。2010年六月,乔布斯拿着iphone 4代走上了WWDC 2010大会的讲台,此时距离iphone 1代面世,仅仅四年。
我们的文明和世界有着可怕的加速能力。人类从狩猎时代到农业时代,用了十几万年;从农业时代到工业时代用了几千年;从工业时代到原子时代,用了两百年;从原子时代到信息时代,仅用了几十年。
现在是信息时代,不如说是信息轰炸时代。上一秒还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下一秒便没人记得。全球化浪潮席卷陆地海洋每一寸土地,每一勺海水,只有看到地图你才能意识到五大洲是真的分离各地的。
太阳照常升起,一天仍是二十四小时。但如今的生活,就像以16倍速度快进的大片,生活在屏幕上都简化为了一帧帧画面,画面与画面之间的内容,没人关心。所以总要有什么东西,会迅速离我们而去,也为了适应当下的世界频率。
于我而言,迅速离我而去的东西太多,可悲的是它们的离去都是注定的,比如童年。
如今我对上学前那段日子的记忆,全部都是集中在夏天,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彼时还没有什么重工业的污染,在山城炎热的夏天,白天艳阳高照,晚上就注定会有星星。
我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三层,那时已经算较高了,夏天的晚上推开窗户,就有点点星光透进来,还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床上。
那漫天繁星像碎钻撒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忽明忽暗。我靠在窗前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觉得仿佛自己只要伸手朝天上一挥,就可以抓来一大捧还眨着眼的星星。
只是后来上了学,仿佛忘记了仰望的姿势,眼神都忙着放在别处,眼睛开始近视,只看得清眼前。又搬了家,从木制居民楼搬进了铁门铝窗的筒子楼,没有以前的大窗。重庆后来又直辖,经济飞速发展,工业污染加剧。直到多年后我再在海拔几千米的山上看到满天繁星而惊叹时,才发现童年的星空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再也不是感觉伸手能摘星的距离。
之后我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注意那里的星空,寻找童年的感动。有的城市虽然说着自己一年有多少蓝天天数,但是却很难在那里的夜晚发现星光。我想一来是那些天空都还不太纯净,二来,就是那里晚上的灯火霓红太过明亮,似乎终年极昼。而没有夜晚,哪来星空。
童年的星空黯淡了多年以后,当我背起行囊来到喜马拉雅南麓的尼泊尔。这个国家的人心有种近乎静止的缓慢,这令我这个从快社会来的游客非常不适。尼泊尔人早上从起床到出门可能要花不可思议的两个小时;一切交通工具的时刻表都可以看做摆设,因为它们永远不会准点到达;走在加德满都的街上,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闲散人,他们中很多在寺庙的经幡下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等到醒来,一个下午就算这么过了。
我到博卡拉市,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天上的星星。
那不是一颗颗的星辰,而是一团团挤在一起的星团。黎明前去看日出,别人望眼欲穿只为天边那渐渐明亮的红晕;我在意的,只是头顶渐渐消退的星光。
我跟当地人说,你们这儿的夜空太美了。他们说,自己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样的夜空,不是到处都是么,而且一直都是这样。
污染越重,灯光越亮,生活越快,人心越忙,星空越远。
尼泊尔人看见的也许一辈子都会是自己面前的生活,他们不关心外面的事,但是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才是近视眼。
我们只看眼前,不看将来,也不看过去;我们只看得到大事件的爆发,看不到爆发前的酝酿和积蓄;我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我们只看利益,不看人心;我们只看得到别人的缺点,看不到优点;我们只看到自己生活的惨淡,看不到乐天知命;我们只看得到别人的成功,看不到别人的付出……
又回到开始的那个节目,也不能说姑娘的观念扭曲,她的答案也是现实之一,是简单格式化了的社会标准。况且现在我们的观念都是扭曲的,被这个太快运行的社会挤压得扭曲。
我跟朋友说起了那个节目的内容,她反问我:“你自己心里有无理想对象的标准呢?”
有。不要太高不要太白,有理想有品位。性格不偏激。不和父母关系紧张。平时低调,关键时刻靠谱。深谙江湖险恶,人生之难,但却依然热爱生活。
当然最好,只有我第一个发现他的好。
朋友笑了:“说了半天,人人心中一把尺,其实你也有标准你也有公式,只是不那么速成罢了。”
是,而且我也说了,现在的世界太快,我的标准,也许还是太高。
而往往身边的人,他和你关系不太密切的时候,他哪里都好,无可挑剔。等到他和你关系密切的时候,你又觉得他哪里都不好,处处可挑。而我们都成了对生活及生活中的一切,都极端挑剔的人,就像热带鱼挑剔水环境。
韩寒说自己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我也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但又觉得无话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