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总是带着些许的寒意,只是天再冷,也不及眼前的人带给自己的冷意多,初见如是想着。
红衣男子衣抉翻飞,背身而立,手中似有什么。这样的背影,竟莫名的让人悲伤,仿佛只一眼,就会落入摆脱不了的伤心往事。风拂过,夹杂着榕树叶和海棠的残枝碎叶,红衣男子慢慢转过身来,轻轻说道:“这花,这叶,也终要谢了吗?”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霎时,空气停止流动,好像都争着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停留。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初见望着有些反常的月尘,心下一片明朗,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月尘,却仿佛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神情,让人不忍多看。
“找我来,有事吗?”良久,初见终于开口,温润至极的声音,散落一地珠玉。
“嗯,这是自然。”月尘摊开掌心,一片小小的榕树叶,就那样温柔的,调皮的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中跳跃旋转。就在初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微启唇瓣——
“伤儿,交给你了……”极轻的语调陈述的是顾及一生的承诺。
初见的眼中,掠过难以隐藏的诧异。他知道月尘要代他去找康寞,却不知,竟是抱着这样的决心。
“康寞与我的事,应该由我来解决,你不应该插手。” 初见难得的对一件事如此坚持。
“不,当初,若不是我放他离开药庄,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月尘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可瞬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带着乞求望着初见,“答应我,照顾好她。”
似是被月尘打动,初见笑了,云淡风轻,可微抿的唇角,还是透出一丝勉强,“那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不假思索地,月尘点头。
“认识你也不少日子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懂,”初见故意的停顿,“为何在寄伤面前,你会那样的……你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人,况且,我觉得寄伤不需要……”
“你们都不懂的,你,还有康寞,”猛地打断初见的话,月尘的眼睛有明亮的星光闪烁,“伤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呵,那我就更不懂了,如果你和康寞都死了,她岂不是会把心都丢了吗?”初见微微的笑,心里,却早已不再平静。
“所以,我想赌一把,”月尘咬着泛白的唇,“赌我会不会死,赌伤儿更在乎的是谁,赌你是否如我所想,会给伤儿幸福……”说到这,月尘幽幽的笑了,裸露在外的脆弱让人一览无余。
谁说过?世间有永远快乐的人?谁说过?有人的笑让月亮无地自容?似乎……也有人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许是太久,都忘记了。
月尘知道,初见答应了。
寂静的院子中,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叹息,终于,要开始了吗?康寞,你当真是变得如此冷漠了吗?
翌日,天刚刚亮,凌寄伤就在院里遇见了正在散步的初见。
隔着清冷的空气,初见的笑春风般暖人心扉,“你昨晚没睡好?”清楚地瞧见了她眼下的阴影。
“你不也是?”看他的样子,也分明是没有休息好。
“陪我下盘棋怎样?”既然都有心事,倒不如借这个机会静一静。而且,这个时候,那个绝美的男子应该还未去赴约吧。
“好,只是我棋艺不精,只怕让公子笑话。”寄伤的笑显得疏远却自然,有着她独特的味道,竟也叫人无法忘记。
初见的屋子,还是那么干净细致,就在寄伤伫足端详的空挡,初见已摆好了棋局,更是细心的沏好了两杯味道清新的茶。
见寄伤在门口微愣,初见适时的打破她的窘境,“凌姑娘,请。”
“公子太客气了。” 说着,寄伤落座。
无需多言,一场纯粹的对弈开始了。
良久的静默后,初见手执白子陷入苦想。从开始到现在,凌寄伤落子的时间都是极短,似乎都不需思索,就在无形中布阵,让初见进退皆难。
“本以为姑娘只是‘医毒双绝’,想不到,这下棋,竟也毫不逊色。而且,落子既快又准,真让在下佩服。”初见含笑望着她,语意中毫无恭维。
“可惜啊,我从未精修过,只是少时无聊,与人下着玩的。”寄伤难得的放松下来,多少天了,一直被康寞的事困扰,今日的一番闲谈和上好的清茶,倒是让她清醒不少。
“哦?那看样子,同姑娘下棋的人自然是高手喽。”见寄伤心情好起来了,初见也难免抛去的先前的诸多顾虑。
“那我倒不知道了。‘执子不思,落棋不悔’,他只告诉我这些。”那绝美的人说的这八个字,倒是从未忘记呢。
“看样子,我也输定了。那接下来,姑娘,该是我们赴约的时候了。”初见收起笑容,正色道。
“好。”此时的凌寄伤,心里五味杂陈。
两人脚步飞快的超近路上山,一路静默不语,自是各怀心思。
枫叶正红,那样的热烈,也正让寄伤想起了红衣如花的他,若是他笑起来,怕是连这片火红也比不上吧。一阵异样的感觉泛起,消失的也别样的快,寄伤无暇仔细考虑,如今,赶到枫林才是首要之事。
林子深处,有两人相对而立,一人身着妖冶的红衣,漫天的红色也遮不住绝美的容颜;另一人长发飞扬,脸上满是傲视天下的狂放。如此相似的情景呵,人不曾变,变的,只有时间和地点吧。
那年,凌寄伤十四岁。
药庄的后山上,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在此处僵持。
“康寞,你要去哪?”清瘦俊美的少年掀动薄唇,面容僵冷。
“报仇。”被唤作康寞的那人语气更是冷漠,还带着无奈。
闻言,俊美少年剑眉一横,怒道:“你不是答应过伤儿不会去找初家报仇吗?”
“月尘,你偷听我们讲话。”康寞低吼。
“那又怎样?康寞,你难道就这么言而无信?你明知道伤儿……”
“不过是哄她玩的,这你也相信?”康寞咧开嘴,满是嘲讽的意味。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那俊美的少年本就不悦的脸上迅速覆上薄冰。
“哼,你是在威胁我吗?只会对伤儿撒娇的月尘?”康寞咬着牙,抵抗着心里叫做嫉妒的感觉。
“我才不是撒娇。”这句话果然是触到了月尘的逆鳞,他的拳紧紧攥起。
“亏你还在伤儿身边呆了这么久,她是不需要被宠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吗?”想到这,康寞心里多出了一份自信。
“是你不知道吧,”月尘轻勾嘴角,“康寞,你太自以为是。”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月尘,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是天下最冷漠的人,为什么偏偏在伤儿面前装成那样?”
终于被激怒的月尘极快的拔出剑,死死抵在康寞颈间,“既然你不明白,那我来告诉你吧。你不知道伤儿表面的淡漠是为了掩盖脆弱;你不知道她从小被关在西苑的寂寞;你同样不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对吧。我告诉你,我的冷漠,永远不会让伤儿看到。”我允许她目睹的,只有我的笑……永远……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为期五年。这五年内,我下山为报仇准备,五年后,就赌你能否阻止我杀了初见,还有赌伤儿在乎的,到底是谁?”
听来,似乎是不错,月尘思索半晌,放下剑,答道:“好。”
自那以后,药庄里再无一个叫做康寞的人;凌寄伤的手中,多了一块青色的玉,名为“玦”;月尘再不唤凌寄伤“伤儿”……
一切的一切,都变化得如此的快,可这场面,仍恍若当年。
“你后悔了吗?”高大的男子率先开口。
“怎么会呢?”月尘笑了,俊美如花,刹那间似有月华倾泻。
“那就好,总算到了了结的时候,谁生谁死,即刻见分晓。”本是生死大事,从康寞嘴里说出来,到颇有些调侃的意味。
“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平淡无波的语调,另一人似乎也是同样,像是毫不顾忌生死。
清脆的声音响起,刀剑交锋,浓浓的杀气在林子中散开,看样子,两人恨不得把风都当做武器。
“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的剑法提升了这么多。”渐渐有些应付吃力的康寞故作轻松。
“倒不如说是你的刀法退步了呢。”月尘清楚地看见了他额上细密的汗珠,然后不敢放松,仍是步步紧逼。
“可是,你忘了吗?刀,只是我的武器,我本就没指望自己能做到刀人合一,所以……”凌厉的掌风劈过,月尘猛地闪躲,却还是晚了一步。
鲜红刺目的血滴落在月尘的红衣上,残留在绝美的容颜上……
他竟笑了,有一抹决绝的味道,伤儿,若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呢?不如……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