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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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只是觉得，好安静。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恍恍惚惚流浪的日子似乎结束了，我一直有那么一个信念：这次，一定不用再走了。 　
每天都在流浪，每天都在奔忙，穿梭在大街小巷，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出走，或许受不了家里的压抑。 　
  　
好久都没有歇过了，这个古镇到处都散发着过去的那种气息。河边的那颗大榕树遮住了天空，我疲惫地抬起头看到了几个字，榕树下客栈。呵呵，这名字起的不好呢，不过能休息也好。 　
我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你好，小姑娘，要吃饭还是住宿呢？”从房间里走出了一位老婆婆，她很慈祥地对我说，满脸的笑容似初春里泻下的第一缕阳光。 　
“住宿。”我没有往常的那些礼貌去回答她，头也不抬地丢了一句话。 　
“好的，往左边的楼梯走上去，最后一间就是你的房间了！”老婆婆不屑我的无礼，还是笑着指了指位置。 　
我倒在床上审视着这个房间。古香古色，各种家具都是木制的，飘着特有的那种味道，还有花的馨香，我不知为何老婆婆能布置地这么好，还能听见隔壁有人畅谈的声音。 　
看来真的可以继续在这里了。我闭上眼，坠进了睡梦中出不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看看表，睡了4个多小时。 　
我打开窗户透透气，看到的却是被抹红的天空，那么绚丽，我拿出相机，按下了快门“卡擦卡擦”。 　
我看着一张张照片，鲜艳的一抹红，被即将落下夕阳镀上金边的所有。 　
暖阳。 　
“小姑娘，”是那个老婆婆的敲门声，我放下相机，“要下来吃饭了吗？” 　
“好的。”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晚餐很简单，一碗干饭、咸菜和红烧肉，草根汤。客栈里的人都出来坐在榕树下共进晚餐。大部分都是来这里旅游的人，有男人女人还有一些可爱的小孩，他们啧啧赞叹这里的美，不懂得停下，而我则安静地填饱肚子。 　
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停下。为什么，会和母亲做的味道一样？我出走的这段时间她还好么，可能，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 　
我狠狠地扯断了思绪，但还是忍不住那情绪，我背对着所有人，几颗泪珠滴了下来。 　
  　
还是呆在那个小房间里不肯出来。油灯被微风吹得忽闪忽闪的，提起笔在纸上行云如水写着那些心事，顿墨时，狠心折断了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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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都没有提起笔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各地流浪，这个词语，很难听，可是没办法，我受够了那个所谓的“家”。 　
小时候的课上语文老师总是对我们讲着家是多么温暖，那时我还很小就信以为真。到现在才明白我的“家”是那么可笑。大人对我不闻不问，总是忙着自己的事业，回到家就为了损失了钱的问题开始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我躲在房间里哭着，我很害怕他们会离婚，很害怕。 　
在那段时间，母亲瘦了很多，父亲总是一天到晚泡在酒里或者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我看着那些烟圈在他的头上浮现然后被风吹得四分五裂。 　
碎了一地的幸福，你要我怎么拾起？ 　
这个家，已经是个充满叫骂声的地方，而那个应该得到他们关心的孩子只能自己锁在墙角哭到疲惫也无人理会。 　
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母亲也不再做了，今天，吃到了那种味道，明明很讨厌他们，为什么还是止不住眼泪？ 　
我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2006.8.16 　
  　
睡不着。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意被狠狠地揉碎。流了一身的汗，我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感觉喉咙里一阵难受，我冲到洗手池去，吐出了血……我看着那醒目的红色，它缓缓地流到了下水道，好像在嘲笑着我的身体如此脆弱。 　
我害怕地翻出了包里的药，塞进了嘴里。痛苦席卷而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拖着疲惫的身子我走到了榕树下，找了张板凳坐下。 　
现在是深夜，人烟稀少。只听树上的知了还乐此不疲地扯着嗓子叫着，寒夜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星星在闪烁着。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月光撒在松软的乡间小路上，与地上灯光交相辉映，整个古镇显得格外宁静、清幽。阵阵清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吹过粗糙的树干，带来了一股股泥土和鲜花的清香。 “睡不着么？”我听到一个布满沧桑的嗓音问我。我转过去，是那老婆婆。她拿着一把蒲扇，慢慢地走了过来，鞋子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达拉达拉”的声响。 　
“恩……”我看着老人平静又温柔的眼神回答，想起了我已过世的奶奶。 　
“你的脸色不好阿！”她关切地问。 　
“是吗？可能是月亮照过来比较惨白吧。呵呵。”我极力地为自己找借口掩饰。 　
她不语，又走回了客栈。我叹口气，转回去继续看着这里的景色。“喝点茶吧。”又是老人的声音。 　
我吃惊地转过头，以为她睡了。“我们这儿特有的茶，很清凉，每天我都在这个时候在榕树下品一杯。”我接过了杯子，忽然感觉老人年轻时似乎是很有文化的人。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而且孤身一人。”老婆婆也搬了一张板凳坐在我的身边。 　
“我有一个所谓的‘家庭’，父母都很有钱，他们有自己的公司，看着法拉利、保时捷，我住在一栋大别墅里，做任何事情只需要让仆人来就是了。是的，同学都说我很幸福可他们知道的仅仅只是表面的假象阿！父母每一天都为了钱而吵架，对我不管不顾，他们吵得很凶，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躲在房间里哭，不停哭…这个‘家庭’，好虚伪，终于有那么一天我厌倦了，我从家里跑了出来，什么也没和父母说过，只留下一封信，我出来不仅仅是为了我的摄影作品<父母一直不喜欢我当摄影家>，我更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是空气！不是虚无缥缈不存在的东西！” 　
到后面我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惊动了树上的知了，它停止了鸣叫。 　
后面有道光束射了过来，只听见客栈上有人烦躁地说着：“楼下的，安静点好吗？” 　
“好……好的。”我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那束光又黯淡下去。 　
  　
“小姑娘，我给你一个字，爱。你好好想想。”老人喝完了茶留下这个字又驼着背慢慢地走了回去。 　
…爱？我一个人看着平静水面上温柔的月光随碎影，想着。 　
  　
  　
  　
  　
最后我还是离开了古镇，不知为何。那天老人安静地收了我的钱目送我离开，甚至连句“欢迎下次光临”之类的话语都没有。 　
我还是不想回家，甚至对老人的那个“爱”都没有认真理解过。 　
走了好久的路，司机把我叫醒：“小姐，到B市了。”我睡眼惺忪地给了他一些钞票又带着行李走在人行道上。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陌生的味道，我警惕地走着，太阳的光把我照的晕乎乎。好像无头苍蝇般，我钻到了一个充满霉味的小巷子里，阳光被一堵厚厚的墙拒之在外。“哟哟哟，是谁迷路了？真是不小心。”一个尖细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妖艳的女人，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我。 　
“嗒嗒嗒”她走了过来，高跟鞋有力地碰撞着小路敲出声响。“迷路了是吧？和我来。”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见多了像我这样的人，自顾自地又往回走。 　
不管我有多少的不放心，可是这个偌大的城市我能去哪里？我跟了过去，消失在黑色的雾气里。 　
“四楼是我家，如果不怕生就跟我走吧。”听着她的口气，像是在命令我。而我只能乖乖地跟着。 　
楼道里没有一丝阳光，像密不透风的牢房，我真不知道在这里生活的人是不是吸血鬼<吸血鬼讨厌阳光>。到处的霉味窜进鼻子里，我难受地用手捂住。“怎么，不习惯？”那女人皱皱眉不满地看着我。 　
“恩……”我小声地回答。抬头看见了四楼的标志。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开门。 　
她的家很简单，仅有的一些木制家具使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你可以把行李放到那里。”我看到了角落的那个小房间。 　
“过来，我们好好聊聊你的经历吧。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叫乔陌。”乔陌在我放好行李之后倒了一杯水给我，招呼道。 　
我拘谨地坐在她的旁边…… 　
我们的聊天声荡漾的半空中直到傍晚霞光染红天空才知道该收场填饱肚子。乔陌让我和她住一起，并且说要帮我找到一个工作，我不好意思地对她说着“谢谢”。她笑笑，何必那么客气？ 　
  　
我们在闹市的街边吃着牛肉面，看着霓虹灯纷乱的剪影，还有人们不间断的吆喝声刺痛耳膜，而那些酒鬼看见了乔陌走了过来用最土的方式搭讪：“小姐，钱掉了。”我闻到了那刺鼻的酒味及香烟留下的淡淡烟草味起了厌恶之心，我立刻低下头专心地吃着。 　
“走开。”乔陌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准备付钱。 　
酒鬼自讨没趣又晃悠地走开寻找下一个目标，我看着他被光束拉成的影子笑了出来，他的样子刚好和那些闪烁的灯光成反比。 　
我讨厌喝酒和抽烟的男人。他们拖着昏昏涨涨的脑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记得有一次父亲喝醉了，然后对着母亲大吵大闹，甚至狠心地杂了花100多万买来的古董花瓶。那天，我的心里又多了一道伤痕，是父亲划的。 　
肚子渐渐地涨了起来，我满足地擦了擦嘴和乔陌走到了街上。 　
我们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寻找一张张的招聘单，可是都不符合我。最后无奈选择了最低的职务——清洁工。 　
我穿上了蹩脚的工作服在商场里走来走去，从早上8点到夜晚22点，每天回到房间都腰酸背痛，手上也有那工作留下的痕迹，水泡。 　
乔陌经常关切地给我涂着药，她的瞳孔里散发着对我的同情，让我感到恶心。 　
我不喜欢得到他人的同情。 　
在B市待了1个多月，也攒了不少钱，那天数数也有2000多元吧。 　
是否能够开始我的摄影了呢？早就不想继续那份工作了。 　
  　
我毅然放弃了工作开始在B市最美的地方“卡擦卡擦”。每天都节省地吃着泡面以至于瘦了好几斤，乔陌看到总是心疼地说：“何必那么省，你可以花我的钱阿。”我笑笑，拒绝。 　
又持续了很久吧，我每天都躲到房间里整理照片，用乔陌的话来说：“刚来的时候很清秀，现在蓬头垢面地出来吓人。”终于差不多的时候，我咬咬牙又花了一笔钱洗出了照片，信心满满地向乔陌借了钱想办一个摄影展。 　
为此我继续把所有的时间拿来筹备我的这个小梦想，终于可以实现的小梦想。 　
某天我接了一通陌生的电话，是一家公司，他们声称愿意为我办这次摄影展，我的情绪四处纷飞，不顾任何就兴奋地叫起来，电话那里的人匆匆地说了地址就挂了电话。这么多年一直不放弃的梦想，不仅仅是自己在实现，后面还有他人的力量。 　
  　
我失眠了，第一次，就在摄影展的前一个晚上。我和乔陌两个人在KTV里疯狂地唱了3个多小时，灌了许多酒之后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我的满脑子里都是摄影展…… 　
摄影展是在晚上，那家公司帮我联系上了很多摄影爱好者以及专家来，由于太激动，我只懂得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谢谢谢”。 　
我坐在木椅上盯着那个被时光磨得少了些边角的钟，看着秒针分针时针拖动着身子跑着。恍恍惚惚地终于等到了晚上，还是一碗泡面了事。乔陌还没有下班，我只能自己火速赶到了美容店。 　
我穿着乔陌的小礼服，还有让我感到不自在的10厘米高跟鞋跑着，街上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我。真是笑话，穿的讲究，跑起来那么蹩脚。 　
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美容店门口时，预约好的化妆师笑着迎了过来。 　
现在的自己，浓妆艳抹，不习惯地站在摄影展的门口印客。两个耳环摇摇晃晃，给耳垂增加了许多压力。想起了我最好的朋友乔陌还没来，我拨通了电话。 　
“乔陌，你怎么还不来，都要开始了，没有你我会紧张的！” 　
“好好好，我马上就过去好吧，现在在家门口过马路打车……”话还没说完，我听见电话里有乔陌的尖叫声，还有汽车刺耳的刹车声拖过柏油路，然后——手机掉落，仅剩“嘟嘟嘟”的空洞声响。 　
死亡这个词在我的脑力拼命地疯长着，我再也不顾上什么梦想和摄影展冲了出去，撞散了人群，留下老板愤怒地喊着：“你去哪里？回来！” 　
我的汗一滴一滴地渗进柏油路，我跪在那里看着乔陌，太阳就这么狠狠地照着我们，第一次，这么狠狠地哭了一场，我的所有感情都融在里面。司机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等待着120还有110来带走他。我没有骂他，我根本不知道要该怎么说话，像个疯女人一般哆哆嗦嗦地喊着，乔陌……乔陌，别睡了，起来好么？我的摄影展你不去了吗？我还欠你钱呢，都没还你你怎么可以…… 　
可是乔陌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身后是120的到来，他们带走了乔陌，留我一人，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经躺在白色的床上，刺鼻的药水味在鼻子里乱冲乱撞。我拿着镜子看着现在的自己，妆或许被护士卸了吧，脸毫无血色，我又如同女鬼般失魂落魄地倒了下去。是自己害了乔陌，如果从未办过这个所谓的祸害摄影展乔陌还是可以好好地活着，如果没有认识过我她也不需要接出了钱，如果当初没把我收留到她家就不用为我操了那么多心……乔陌…… 　
天花板惨白的脸看得我发抖，乔陌的脸，亦是如此……死亡…… 　
有人在敲门，我无力地吐出了一句话：“进来。” 　
“请问，您是乔陌小姐的亲戚么？她在这里没有亲戚，我们要开死亡证明。”一位美丽的护士用甜美的嗓音问着我。 　
“死亡证明……我是她的，妹妹。”最后几个字，像丢了魂一般软绵绵。 　
“好的，请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护士的嘴边有一抹淡淡的微笑，让我觉得很难受，是在笑谁？ 　
护士准备走出去，我又说道，“对了，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的病床上？” 　
她停止了轻盈的脚步转过头说：“是阿，我都忘记告诉你了，你看，这是你的病历表。”她拿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印满了黑色的文字。 　
我伸手去接，才发现这么久一直吃着泡面，手就好似一根枯柴……我得的病？ 　
  　
胃癌晚期？！ 　
我瘫倒在床上，为什么不早点来查呢？我静静地看着电风扇快乐地转着，转走了乔陌的生命，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我呢？ 　
  　
毅然是出了院，我害怕医院，我选择，逃避。又回到了乔陌的家，一股淡淡的花香继续蔓延。乔陌说她最喜欢这种花并且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夏花。我忍住那些情绪不再去想那些现在充满悲伤的过往，收拾行李，离开，这座伤城——B市。 　
  　
不知怎的，又开始想念那古镇，夏夜那静谧又美好的景象，还有清新淡雅的茶及老人淳朴的微笑。 　
在车上睡不着，想起了老人留给我的那个字，爱。 　
爱？她是想让我理解父母的爱还是？但是我懂得我对乔陌的那是超越友情的爱，或许，能和亲情攀谈的上吧，这么一段时间，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姐姐来看待。可能，她也是把我当作自己的妹妹来关心。我总觉得，她给我的爱胜过曾经那些大人们所给予的。我需要的不是大人们给的财富，更不是一天到晚就有人来服务的，我仅仅只是想得到他们的关心，为什么这样都不可以呵？可……再想想，大人们给我爱时我却赌气地拒绝。像这次，居然可以离家出走。是不是我该好好想想了？我要的不局限于乔陌的爱阿…… 　
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还是司机把我的思绪扯断，“小姐，到您的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