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夜上浓妆。
『秋思断愁肠』
所走过的路,有很多很多的皑皑尸骨,在苍阳孤寂地照耀下,反射寒光冷冽。
所看过的江,滚炙热炙热的殷殷鲜血,撞击在滚烫的岩石下,散发刺鼻腥咸。
所触过的物,闪很重很重的沉沉泪水,滴落在冰冷的严霜下,饱含凄切凝重。
手掌抚上胸口还可以感觉的到当初血涌不止却对疼痛麻木的感觉,虽然狰狞地伤疤已经因为上好的膏药消褪疤痕,锥心刺骨的痛的确是很难忘记的。
洛清狂倚榻上安静看书,略显散漫地斜倚着。入秋了,仍穿着单薄的长衫,裁剪得尺寸合适的衣服,衬得人多了一分干练挺拔的气势。这样惬意舒适的坐姿,时刻挺拔的脊梁却时刻提醒着在暗处的人:这不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而是一个十岁开始就在战场磨砺的军人。
莫乐游用平淡不起波澜的语调述说近日朝堂上的大小事务。
“朝堂上有人提起让耀亲王解决江西水灾一事;洛胤华打着太子党的名号大肆招揽朝臣,变本加厉地打压耀亲王的亲属家族;楼国有意向昱国靠拢……”
“还有,孝世帝希望你回京。”
少年挑眉。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八个字从来就没有这几天来的体验深刻,无论是坐着站着躺着都有无数暗探在阴影处窥视着,像是伺机已久了猎人时刻准备吞下盯视已久的猎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人防不慎防。还是老毛同志说的好:人多力量大。他就快被这人海战术给逼到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之前,我绝对会耐心地等待时机的到来。
“这群洛姓兄弟还真闲哪。”
“五日后我会随你回京,还有那洛胤华跟螃蟹一样横着走的模样看了我就不爽。”
少年撇了嘴,满脸的无所顾忌放纵肆意,灿若朗星的凤眸闪烁危险的光,妖异地在惨白秋光下折射一地流光异彩。
莫乐游抿了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年少的朝气在洛清狂的身上越发蓬勃,喷薄欲出的是君临天下的气势。
待莫乐游走后,挥退了三三两两的下人,又是倚回床上,慵懒地翻弄手中的书。
闭目沉思,按了按微疼的太阳穴。一方面朝臣希望将自己支开另一方面在朝堂上更加明目张胆地拥护各自党派,不过就是想要把我这个亲王在京都的实权架空,再搬个随便点的功德撒在名头上最后赶到边洲。可惜他洛清狂可没有束手待毙任人宰割的成语。
已经将泪流尽了,剩下能流的,只是血。
纵然将所有的爱恨情愁掩藏在心底,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钢筋铁骨。谁一出生便是双手染遍鲜血,无奈下将自己逼上绝路,生死一搏,只此一次!
微挑的凤眸眸色深沉,像是夜晚下暗涛汹涌的海水,深不见底。
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复杂的人性中很难维持一个永恒的度量。情绪会因或喜或恶或欢或忧的时事而起伏变动,若真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将地点、人物、环境一切因素化为烈火,将不好掌控的理智燃烧殆尽。
翌日,天凉。秋雁掠过长空是嘶鸣如悲泣,秋桐翻作飞蝶牵牵扯扯起起落落。
清晨的阳光充斥的是干燥的空气与直射的尖锐光线,夏天最后的日光都被冷风冲刷褪去最后的余温,残留的温度迅速的冷却,凝成霜。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阳奉阴违、阿谀奉承、虚情假意……人与人的勾心斗角总是在猜测中,让人瑟瑟发抖。这样一种沉重地负担,揪心的疼痛却也无可奈何必须地沦入虚伪,无法超拔。烟阑蹙眉,发恨地一跺脚,手里握着的麻绳一松懈就飞快地脱离掌心坠入井底,慌乱地又抓紧,粗糙地麻绳磨得细白的皮肤刺痛,谁还是溢了出来,洒了大半。
因为昨日偷偷跑出阁里看花灯,被鸨母纠着头发骂,到现在还可以感觉得到头皮被扯得生痛却无力还手的不甘。被罚打水十桶,那么大的水桶她咬着牙撑着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又想起才入阁的时候因为到了年纪却死活不肯接客而被打出一身疤只能抱着自己低声啜泣的时候。
人是假的情是虚的,要把人性活得真实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在连自保都成问题的境地里,关系隔着的是生生的防范、疏离和冷嘲热讽。烟阑跟着耀亲王走过政场,还是无法接受阳奉阴违阴奉阳违。真的是觉得自己太单纯太懦弱,没有办法承受现实,没有办法提起那么大的勇气,却在做最无用的反抗。
烟阑打了水,往院子走去。长满了青苔的石板失常让踩不稳地人打滑,她跨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听说素锦接了帖子,明晚就上郡守府,郡守还打算将她赎出来讨好宰相大人呢,以后……”
脚下不稳,心中波澜起伏,一下子往前摔去,水洒了一身,一地,在嘲讽她的天真嘲弄她的狼狈。树荫下的几个毫不顾忌大声言谈的女子转述出她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话,听起来是绝对的讽刺与悲悯。
青楼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宰相大人来巡查郡守要大摆宴席的消息很早就传遍,只是自己太过迟钝太过自信地坚持让她摔地惨烈。烟阑心中忽然感到一片冰凉,是在为自己悲哀。使自己太傻才会相信一个从未谋面却感到亲切的青楼女子,以为她是真的清高与不屑金钱。下意识地抓紧了摔在地上的木桶,掐在木把上的手已经勒出红印,想要把握住手里可以把握住的。
藏在黑暗里的东西露出了马脚将丑恶的东西袒露在日光下,糜烂的恶心气味让她不自觉得感到胸口里闷闷的。
掐灭了希望还奢望抱着回忆取暖的人是可悲还是造作。
秋天的冷气直直地逼上心口疯狂地涌了上来。
“你就是那个十岁封王的九皇子?”
她站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看石椅上斜倚的苍白少年,对她的话置若无物,沉默异常。毕竟是年幼,睁着一双像极了姐姐的剪水秋瞳怔怔地看着。因为是大家族子女,从小就跟爹娘在各样的酒宴上见识过各色的上流人物,也曾以八岁的幼龄跟着爷爷在军营里走过,上至华衣贵族,下至布衣平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向耀亲王一样的人物。
就算在惊心动魄的风景,在他身边也是陪衬,也可以柔和下来。
“御花园有什么好看的,奢华拖沓虚荣。”
年幼的纯稚与热烈夹杂成的张扬明媚像朝阳一样勃勃生机,在烟阑同样十岁的身上更像烈火一样漫烧起。
烟阑站在汉白玉桌上,目光张扬却澄澈地俯视低着头的洛清狂,看他狭长微挑的丹凤眼,还有些稚嫩的瘦削的下巴,朗朗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
少年仰起头,摇着盛着玉液的琥珀琉璃杯,挑起凤眸,泛着妖异光芒的丹凤眼笑意明媚,笑得云淡风轻。
香炉上燃起袅袅青烟,浓重的香薰晕染弥漫了宽敞的屋子。
手持的寸长青玉毒匕,猝毒的暗华反射倒映在玉洁的臂弯。
素锦牵着拖地的罗裙一摆,流光溢彩,曳地的长裙所过之处皆是繁华遍地,微漾起来荡开的是一幕绝代风华,宛若盛开了一朵好大的雍容牡丹。她轻笑,有些不屑。水榭青色的纱被风吹起,挡出了素锦略施粉黛倾国倾城的脸,月影下似一个濒临消散的清影,嫣然一笑,风姿楚楚,冠绝天下。
朱红的长廊沿向深处,树影一片,波光一片,叶落作飞蝶,掩住来人的脚步。叹一声,轻柔淡长,秋思断愁肠。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