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看着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它们很茂盛。
到了新的城市就能够有新的自我。
我，也不知道。
她是一个拥有漂亮容貌和好听声音的女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莫名的优雅。
而现在，我正和她坐在往隔壁城市去的汽车。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地清楚？
我很奇怪，我对别人都那么防备，偏偏她，第一次见面就很相信她说的话。
在我一个人无助地在街边站着，她对我笑着说，苏晨曦，和我一起去新的城市吧，新的城市就能够有新的自我。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走近我，轻轻揉着我的头发。
我看着她，默默地点头了。
然后，我就任由她把我拉上往隔壁城市去的汽车。
她看着我，淡然地微笑道，忘了介绍我自己，不好意思啊。我叫莫乐，今年二十二。比你大五岁，以后叫莫乐姐就好了。
我惊异地看着她，她怎么会连我十六岁都知道。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微微地笑了，晨曦，不用惊奇，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我安静地看着窗外，夜色浓重，开始有些担心裴蓝海会找我。
“滴嗒嗒……”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裴海蓝。这下好了，证明我的第六感是没错的。
晨曦，你到底在哪里？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我不放心，还是来我家住吧。他在电话那头很焦急地说。
我顿了顿，我啊？不用了啦，我现在住在朋友家，你就别来找我了，以后我在别的城市生活。
顿时一片寂静，他缓缓的开口，不再回来吗？他那边忽然很安静，显得他的声音很单薄。
我垂下眼睑，轻轻地说，我想拥有新的自我，新的生活，我不希望我一辈子都是在小巷里和她吵架、打架。我想，改变。我也想，你能不再因为我那么疲惫。
裴蓝海笑了一声，无比地尴尬，晨曦，我相信，你能改变的。记住，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哽咽，默默道，嗯，谢谢你，再见。
最后那声“再见”轻得我自己都听不见，宛如一阵风，化成一种忧伤。
然后，我们都默契地挂了电话。
我看到莫乐姐正慵懒地拨弄着栗色的微卷长发，微微地笑，裴蓝海？
嗯。我轻轻地点点头，艰难的回应她一个笑。或许，连哭都比我这个别扭的表情好得多吧。
把手机拿过来吧。她的语气中带着随意却又不可拒绝。
我把手机放在她好看的手掌里，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用力打开车窗，漫不经心地把手机甩了出去，发出很大的声响，回头对我灿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轻轻地点头，莫乐姐是为了我好，她想让我没有外界的干扰。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和那个女人、潮湿的小巷，邻居的歧视，同学的嘲笑都一刀两段。
那么，裴蓝海，我的身边将再没有你的庇护了。
现在，裴蓝海，我和你再次相见的几率微乎而微了吗？
那么，我会想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靠在莫乐姐的身旁，沉沉地睡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地亮了，是那种微微的灰白。我看着身边的莫乐姐，她似乎已经醒了很久，正在看着我笑。只是，她戴上了一副很大的酒红色墨镜，还盖上了一个很大的鸭舌帽，看起来像是在躲避什么。
晨曦，我们该下车了。她正了正鼻梁上的墨镜，伸了个懒腰，我们是最后的乘客了呢。
嗯，好。我呆呆地回答着她，任由她牵着我的手下车。
刚下车，莫乐姐立刻走的飞快，我要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她。
正在我惊疑她的紧张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贴在音像店橱窗上的海报。充满古典气息的咖啡店，一部黄铜式老旧的留声机，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微笑，画面底下流畅的花体字：《看·阳光漠然》——微夏乐团。而那个微笑着喝红茶的优雅女生正是——我身边的莫乐姐。
啊，原来莫乐姐是歌手，怪不得她那么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容颜。
莫乐姐的房子很大，是一幢别墅，硫磺色的瓦砖，充满了旧年代的气味。
她牵着我很快地走进去，然后猛地停下，松了一口气道，终于安全了。晨曦，刚才你看到那张海报了吧？
我正沉醉在这幢别墅的旧年代的装潢，冷不丁地反应过来，呆呆地点点头。
她站下了墨镜和帽子，对我微笑道，那我想我不必解释什么了吧。走，去看你的房间。
我也对她微微地笑，点头同意。
多久了？我到底有多久没那么轻松而真诚地笑过了呢？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间，轻轻微笑，进去看看吧。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我轻轻地打开了房门，看着这间房间的装潢。白色的书桌，白色梳妆台，白色的衣橱，白色的床，一切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色。淡蓝色的墙壁给这片白色一些点缀。这间房间充满了现代气息，而房间外却是古典氛围。真的，很美。
莫乐姐走上来打开衣橱，很开心地微笑，晨曦，我一早就知道你会跟我一起来。所以，我按照你的身材给你买好了，每一件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呢。
我看着她，惊奇地问道，莫乐姐你为什么都知道？
她轻笑，继续摆弄着衣橱中各色的衣服，晨曦，我说过了，你不必问这些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给我回答，继续说，晨曦啊，我帮你把转学手续都办好了。明天，明天你就可以去上学了。
呃？这么快。我有些惊奇地说，我才来这个城市一天不到，莫乐姐好像什么都办好了。
她不回答我的话，而是把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在我身上比了比，自言自语却又像在对我嘱咐道，晚上，洗完澡后就穿这件吧。
我乖乖地点点头，心里忽然就舒服得多了。离开了那个阴浊的城市，真的，舒服多了。
随后，她带我出门剪头发，照旧戴上墨镜和帽子。
我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她和沙龙里的winner老师讨论我的发型，我忽然感觉，和她在一起，我会幸福。
然后，我听着发丝掉落的声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由邋遢颓废变得自然甜美。
我希望，我能一直那么幸福下去。
从沙龙出来的时候，我长到腰间的微褐色长发已经被拉直，飘在肩膀旁。又厚又长的刘海被剪到眉间，细碎却整齐，十分清爽。
莫乐姐微微地笑了，晨曦。其实，你很漂亮，比我漂亮。
我看着天空，轻轻地眯着眼睛，不容分辩地握着她纤细的手腕道，你比我漂亮。
她也用力抓紧了我的手，轻轻地笑出了声，学着我眯着眼睛看天空。
午后，天空无比地蓝，像一块纯蓝的棉布，安安静静，温温暖暖。
一下午，我们都在忙活着整理我的房间。莫乐姐给我买了很多书，有三毛的，有饶雪漫的，亦有安意如的。总之，我想到的东西，莫乐姐都买到了，而我想不到的东西，她也买到了。
天一黑，莫乐姐就催我去洗澡。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是乖顺地去洗澡了。
待我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慢慢地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莫乐姐。她早已换了一身玫红色的衣裳，有说不出的妩媚。奇怪的是，她旁边还站了两个男生，就是海报上的那两位。
晨曦，他们是我叫来给你办欢迎会的。莫乐姐微微地笑着，优雅地牵过我的手腕。
我愣了愣，仍然展开笑颜，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欢迎会。
右边的男生首先温柔地笑了，对我伸出手，你好，我叫苏清逸，你叫我逸就好了。我看着他，眯了眯眼睛，同样伸出了手与他交握，逸，你好。我叫晨曦。
左边的男生随后上来拥抱我，不羁地笑了，嗨，小美女晨曦，我叫简然，你就叫我然帅哥吧。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和介绍吓懵了，久久地站着不动。他也因为我的沉默很尴尬，也站立不动。霎时间，像一幅静态的画。
你们在干什么啊？莫乐姐甜甜地笑着，打破了宁静。
逸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简然就爱开玩笑，整天喊着自己帅，还不跟晨曦道歉。
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得对我鞠了个躬，SORRY啦，晨曦，你还是叫我阿然吧。
我讷讷地点了点头，重复着，阿然，你好。
一个晚上都是莫乐姐、逸和阿然在闹，我只默默地坐着。本来我就爱安静，也因为刚才的事而提不起兴致来。于是，一个晚上，我都在数着天空上的繁星。
倒是莫乐姐看出了我的郁闷，早早地就把他们赶了回去，说是我明天要去学校，要准备。随后便对我笑笑，一个人回房间洗澡去了。
我疲累地躺在床上，发自心底地讨厌简然。我从小到大都喜欢安静温柔的男生，最讨厌浮躁不羁的男生了。倒是逸，我总是觉得我们前世就认识了的，今生相见就如此熟悉。伴着房间里幽幽的暗香，我沉沉地睡去了。
汐月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