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凝望这脚下的土地,蓦然醒悟:我被剪去的枝叶并没有白白逝去,而是让我更好地成长,去找到更蓝的天空。然而,我自己独特的风景呢?我又抬起头望着那天,蓝得没有一丝氤氲,确是一帘的繁杂。
总是,我们被剪刀修枝剪叶,看上去简单平整,没有棱角,和周围其他的树一样。我们接受这样没有自由的修整。看着那把剪刀,“咔嚓,咔嚓”地走过来,心里泛起汹涌的恐惧,却不敢有丝毫的抵触。它一步步走进,走进,狰狞的面孔,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我止不住地心虚。汗水从我的躯干上渗出来。它愈来愈接近了,冒出一丝奸笑。我只能愈紧贴大地,幻想从现实中逃离,钻进地里,重新长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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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卞之琳的那篇“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肤浅地认识的话,被修整地仿佛很熨帖这个大环境的我们,都是千篇一律的风景;那么,还有谁,愿意去看那样的风景。哎呀,我有可能就是那样的让人感到单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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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被那把剪刀操纵”——我内心呼唤着,想着这个世界。这片大森林里,有尔虞我诈,虚情假意,迷惘遗憾,但,还有一大朵一大朵的神圣颜料在四处弥漫开来,配合着露水,携着阳光,在这里来回涂抹,涣化成爱。环境,总让我们跟随着它的波纹来回摇荡,于是,我的根慢慢松动。
那剪刀现已离我一厘米近,它两瓣长长的嘴长得大大的,来回摩擦。我颤抖着,恐惧落满一地。“不行,我不能妥协。我得叫那破玩意滚。”我延伸在地里的手死死拽住泥土,挺直我的脊背,抖抖那不算茂盛也不算稀疏的叶。我突然来了自信,可以战胜一切的自信。
它龇牙咧嘴妄想吞噬我凌乱的发,我缄默且神态凛然。它没有我高,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懦弱矮小,俯首称臣。我不看它,眼神威严平视远方。它后退一步准备蓄势待发,跳上我的手臂。它猛地往上冲,可因它太沉重,“嘭”地落下。那两瓣嘴从此分离,躺在地上用尽全力抖着,可不会复合了,因为我不打算给它施舍树胶。他们就像一对朋友, 一个进了监狱被判无期徒刑,而另一个登上世界屋脊缩在帐篷里。
我没有欢呼,因为我感到还有许多股力量向我无声地冲来。我明白了,剪刀只是一个傀儡而已,现在它不在了,真正的阴谋才开始向我袭来。但我并不感到恐怖,因为我内心有一朵阳光在滋润我成长,并帮助我战胜黑夜。
那把剪刀,早已化为灰烬,成为我的养料。我自己落下的叶子和自己长出的嫩枝,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看着这片土地,淳朴且深厚,那是天空梳妆的镜子,因为天也想变得单纯。